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再回首,換了人間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再回首,換了人間

三世幻境里一場相逢,女媧傳人解開心結,將水靈珠贈予神劍門。自此五靈珠集齊,神劍門欲再塑天柱,更多三分把握。

楚寒鏡召集門下劍仙,議定九九重陽之日齊聚崑崙,重立天柱,又囑咐眾人提防邪魔趁機滋擾。她快人快語,說罷便走,分毫沒有拖泥帶水。神劍門弟子在大殿駐足交談,將章程細細敲定,再三三兩兩結伴離去。

景天與徐長卿重逢谷外河畔,談及往事各自惆悵。

卻說三世幻境內,因徐長卿相貌酷似林業平,便與紫萱有一段緣分。徐長卿是天生道人,忘情於江湖,莫說他並非林業平轉世,便真是輪迴之人,今生也已將性命託付大道,別無兒女私情。這一段情緣終是隨風而逝,所幸紫萱也借這一段露水往事從苦恨中解脫,而今已再無牽挂,待她解開後嗣身上的封印,便會隨孩子長大而凋零消亡,香魂渺渺。

早前石人雄力邀徐長卿入谷,未果,再三嗟嘆,「徐兄已得紫英大宗傳承,即便不入神劍谷,往崑崙法脈中謀一長老職位也並不難,何必卷戀蜀山舊門?彼宗譬如這流水,總歸是要去的。」

景天卻知徐長卿心意,男兒守家如犬,忠而一之。蜀山雖空,法脈不絕。徐長卿既然放下了解救師長同門的念想,就等隨神劍門一同修補天柱,再回蜀山去重開道門,教出一個弟子,蜀山便有傳承。

徐長卿卻為景天嘆惋,「景兄弟如此天資機運,竟也沒能在三世幻境里力克邪劍仙。那魔頭莫非真箇無法可治?」

景天洒然一笑,「現在想來,要破那魔頭也並非毫無勝算。況且此敗非戰之罪,那魔頭專在未來世境界耀武揚威,得天時地利人和,佔盡先機,而我等單槍匹馬,實難抵擋。倘若我真有那等神通法力,倒也不必什麼計謀,出了幻境,徑直去把邪劍仙斬了就是。現在卻又要多費一番手腳。」

他料定神劍門重塑天柱之際,邪劍仙必然糾集魔子魔孫上門滋擾,此所謂趁人之危,若待天下正道大勢成就,騰出手來清掃寰宇,這些神道邪修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景天在幻境中與邪劍仙幾番交手,更是曾以錦繡劍意孕育邪劍,故而對那魔頭所處方位有所感應,氣機牽引之下,好似一炬照徹山河,而妖孽無所遁形。

「此魔不除,天下無有寧日。我已稟明掌門真人,召集四方豪傑共襄誅魔之舉,定要將這禍患一發剿滅!」

景天言談間已有包納宇宙,襟懷山河之氣魄,早已不服當年唯唯諾諾的當鋪夥計,而今回首也不過數載光陰,可知天下板蕩而出英雄。

待神劍門昭告天下,聽聞是要尋邪劍仙的晦氣,許多在三世幻境里吃過虧的正道修士紛紛響應,為報此仇更是呼朋喚友,不過三日便糾集萬七千位有道真修。神劍門傳下太易四象劍陣,此陣最能合力,布陣人數越多,威力越是廣大無邊。此陣原是神劍門內秘傳,而今楚寒鏡自忖情勢危難,不應存有門戶芥蒂,故而特許道德之士入谷參修,萬務之急,當在除魔!

除魔一戰尚未打響,人界已是群情洶湧。各地剿除淫祠邪廟之風一時高漲。

眼下神劍門弟子分作兩批,一批隨掌門楚寒鏡西去崑崙布置移天大陣,一批隨首席石人雄去往各地鎮亂伏魔。他景天而今劍意有成,合該試劍天下,便同唐雪見攜手遊走山川湖海,尋覓魔蹤。

嘗聞邪劍仙門下青衣秀士王浦創立白陽道,在兩廣一帶作威作福,海外諸派皆不能制,而裹挾民眾百萬,有洶洶席捲中原之勢。景天夤夜而至,與那秀士激斗一場,摘了人頭飄然而去,時人稱夜聞蛟嘯牛吼,劍氣光耀三山,乃至九江倒流,驟雨傾盆,朝起適市,方見邪祟橫屍於堂。

景天與唐雪見斬了邪修人頭,又在黔地尋一村店飲酒。聽店中豪客指點人間,他二人杯酒不停,喝了一天一夜,腳下酒罈壘得山高。

豪客見他們氣度不凡,定是修行有成的劍俠人物,紛紛上前敬酒。

推杯換盞之際,豪客談及黔地中南一座君老峰上有邪妖盤踞,常擄掠民夫,生食童子,氣焰張狂,本領非凡,故無人能制。

唐雪見放下酒杯,推門而去,豪客驚詫,景天仍舉杯不停,一壇酒飲未半,唐雪見已然歸來,捉著一頭鳥身獅首的妖物進門,擲在地上。

「只是個裝神弄鬼的小妖。」

那妖物被束縛了渾身法力,蜷縮至狗兒大小,蜷在地上打抖,毫無所謂氣焰囂張的模樣。

唐雪見一臉晦氣,景天見狀搖頭大笑,而眾客驚嘆咋舌。

此時一道奇光穿窗而入,停在景天身前,卻是有同門飛劍傳書,言稱已做好誅魔之準備,盼他速歸。景天二人當即結清酒錢,匆匆而去。那地上的小妖見狀,悄悄挪到店門口,趁著眾人不注意,趕緊熘之大吉,此後黔地君老峰再無神怪異聞。

神劍谷外眾修齊聚,待景天到場,石人雄便著他頭前帶路,率萬餘劍俠中人遠赴東海。彼處有一個靈霄島,乃是邪劍仙開闢道場之地,歷來藏匿海波之中,不為世人所知,進出此島皆須靈應道術接引,否則便要迷失島外蜃氣之中。今日正道群雄打上門來,同樣被蜃氣所阻,找尋不到靈霄島所在。

景天乘雲蹈空,獨自深入蜃氣迷霧。

濃霧層層,奇光疊疊,每過五丈,周遭光景就變化不同,此所謂「千相霄色靈感境界」,有百般妙處,一步一景,變化不盡,絕無重複,故而為信徒奉為上帝仙宮之所在。此處雲氣實為魔陣演化,以奇光五色迷人目神,叫人暗中心意渙散,精氣自泄,久之則化骷髏一具,墜落海波,永世沉淪。

憑一顆通明劍心,景天自無所畏懼,凝神感應邪劍仙之氣機,一時只覺其無處不在,上下四方,左右寰宇,盡為其包裹。這卻是咄咄怪事,這一點氣機精粹凝實,若真無處不在,除非景天身在邪劍仙腹中。

一生此念,他當即悚然,手捧錦繡劍囊,叱吒一聲:「出鞘!」

驟然一道劍氣衝出袋口,光燦燦、白生生,冷似玄冰,潤如脂玉,剎那鋪陳二三里,恰晴晝東天一筆雨後虹,精彩絕倫,劍氣出則寰宇大氣齊鳴,風嘯似百雀之啼,萬丈蜃氣為之動搖。劍氣划空,竟不消散,直在空中留下一道寈紫漸橙之光痕,好似天缺雲裂。周遭蜃氣翻騰而不能彌合。

這一劍超凡脫俗,驚煞鬼神。只聽長空悶雷滾滾,化一聲嘆息,一聲長笑,「景小友!士別三日矣,本座又該對你刮目相看了!」

正道群雄在陣外等候,遙望那海霧漲縮不定,忽而伸展蛇腹,撲翻長翅,凝作一條應龍之形,其首若泰山,爪探東海,而其尾伸至瓊崖岸畔,雙翅若彌天烏雲,體格碩大無朋,氣勢囂狂而威嚴肅重,叫人心驚膽戰。只見他張口吐出一粒芥子塵埃,卻正是景天。旋即朗聲大笑,「諸位位臨本座道場,誠至幸甚!本座定當竭誠歡迎!」

「此應龍是邪劍仙所化?!這魔頭本事真箇無法無天了!」

「邪劍仙使什麼鬼把戲?莫非想等我們進了蜃氣里,把咱們一口吞了不成?」

正道群雄議論紛紛,神劍弟子聚在首席弟子石人雄身畔,等這位大師兄決斷。

石人雄即命眾人布陣,今日不論邪魔使什麼把戲,總歸是要做過一場。

太易四象劍陣一經發動,登時便有宏大氣機充塞天海,叫東溟無波,萬里雲銷,海面下群鯨遁逃,長空里飛鳥不渡。偌大的蜃氣應龍,也盡為劍陣籠罩,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異動,登時發作,億萬劍虹鋪面,任誰來了都要化作劫灰。

邪劍仙怡然道:「諸位可知應龍者乎?其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于波濤之內。爾等匆匆布陣,自以為萬無一失,未免小覷了吾。」其言吐於應龍之口,彷佛雷音。

「閑話少敘,先吃我等一劍!」石人雄抬手打出銹巒劍丸,登時群俠響應,道道劍光緊隨其後,彼此氣機相連,吐納宇宙元氣,似金水相濟,風雷相激,不但威力倍增,更是排布森嚴,無有缺漏之處,一經發動,便宛若銅牆鐵壁,五嶽蓋頂一般砸落。

邪劍仙自然不敢硬撐,這一劍莫說是他,就算神界大天尊來了也要飲恨,當即將身子縮至微塵大小,飄於蜉蝣氣息之間,似秋葉隨風,萬道劍虹打來,仍被其窺得虛實,閃轉躲避開去。

石人雄見狀冷笑,「當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手段。你能躲得了幾劍?」

世上遁形藏身之法門不可勝數,而唯以太陰劍遁可稱第一,蓋因其脫身宇宙之外,匿跡於太虛之中,千般劫數,萬種危難皆不沾身。眼下邪劍仙身法雖妙,也無非是批亢搗虛之道,不外乎攻守之勢,而久守必失,勝敗可料也。

這邊劍陣連連發動,劍光縱橫,將三萬里方圓東海之水生生削下三尺。

景天徘回陣外,感應邪劍仙氣機變換,手中時時捧著劍囊,只待邪魔露出頹勢,便是當頭一劍。

他眼看那蜃氣應龍在大氣間徘回騰挪,心底起疑,邪劍仙乃一代魔道巨擘,論道行神通皆是六界里有數的人物,眼下太虛四象劍陣不過小試牛刀,又豈能將他殺得左支右絀?況且這應龍為蜃氣所化,而非邪劍仙本體變幻,或許其人正藏於暗處,伺機而動。

既然有了這一重提防,景天加倍用心感應,只是邪劍仙氣機的確與那應龍相連,別處更無異狀。

劍陣催發不停,那邪劍仙似隨浪之飛沫,逐漸遠去,本待能逃出生天,終究是劍虹逐電追風,死死纏住不放。邪劍仙躲閃不及,被一道恢恢劍虹碾過,應龍之形崩碎破滅,此獠死活不明,仍發一聲沖霄怪笑,隨後雲空寂然,但聽海潮濤濤。

景天皺起眉,「我已感應不到他所在。」

「這般魔頭,必然難除,不可掉以輕心。」有老成持重之士開口警示,眾皆深以為然。

石人雄環顧四周,言道:「我聽聞那魔頭在海上有一座道場,而今蜃氣已除,竟還找尋不到,這真是咄咄怪事了。」

一位正道修士聞言喊道:「且請我師弟來探明!」

此人師弟乃是謝靈運後人,於一百年前入道,精通尋龍定脈,風水堪輿之術,而今眼觀六氣,俯察海流,便窺得西南海域一處礁渚氣象不凡,隱有龍氣升騰。

群俠蜂擁而至,將那島礁團團圍住。

此時有人覷得原先剿滅應龍之地,別有一道魔影划空飛走,頓時驚叫起來。

「魔頭在那兒!他要逃!」

景天主動請纓:「我去追!」言畢,與唐雪見二人一併御劍追敵。

眾俠仍舊圍住那處島礁,一番商議過後,再結大陣,劍氣呼嘯,將這小磯生生削平。

萬道劍光刺入此礁,但見石崖流血,迸裂處,烏光蒸騰,有鬼神嚎哭。

「果然不是什麼好路數!」

景天二人劍遁飛速,不過旋踵便已瞧見前方一道烏沉沉的魔影。

飛至半途,那魔影便在前頭停下了,轉過身,見他赤須紅髮,鶴形雞皮,確然是邪劍仙本尊,只是神情怪異,似喜似悲,悵然而已。

「邪劍仙,」唐雪見冷聲道,「爾之黨羽皆已走投無路,爾之法脈氣數已盡!今日便是你敗亡之期!」

邪劍仙嘆惋道:「兩位小友卻不知,本座心甚痛惜。」

「你又在這兒惺惺作態什麼?」

「世上庸陋鄙薄之輩有眼無珠,不識真寶。將本座辛苦經營的一方凈土毀卻。而今,卻都要為之陪葬了。」

卻說群俠運陣斬裂礁渚,彼處魔光迸發,恰似打破雞子,卻泄出無邊惡瘴,一時間陰風呼嘯,而長空盡墨,群俠一個恍忽,已身處幽冥之地,無面國中。

「壞了!這裡怎與三世幻境這樣相像?莫非我等從未走出幻境?」

石人雄搖頭,他卻是沒進三世幻境的,眼下也被此地困住,可見這一方幽冥之地,是邪劍仙本尊以神通法力所造,只是宇宙如胎卵,尚未孕育出世,便被正道群俠打碎。眼下無面國城牆屋舍紛紛坍塌,此地生民接連暴斃橫死。群俠御劍騰空,然則四方寰宇寸寸破碎,天裂地創,終究無處可逃,此乃末劫,一旦發作,連芥子微塵都要泯滅無蹤。

景天心有所感,回首望去,那一片島礁已不見蹤影,群俠更不知去向。邪劍仙長笑一聲,長哭一聲,這番姿態,叫他怒火中燒。

唐雪見說道:「我回去探明究竟。景天,這邪魔的人頭就送你了。」

這話一出,叫邪劍仙變了顏色,冷哼一聲,抽出腰間紫薇劍,斬出一道鬼芒,殺向唐雪見。

景天輕拍劍囊,一道龍形劍氣飛出,攔住邪劍鬼芒,二者交鋒不分上下。

「汝修道不過雙十,竟已能與吾比肩。」邪劍仙面對此情此景,也難免生出世事推移,江山更迭之感,「為今世上可稱英雄者,唯小友與本座爾。」

「我不是英雄,更笑你痴狂。」景天搖頭,「功名利祿一抔土,你籌謀用盡,煞費苦心,無非是為了稱王稱霸,難道這鳥位就真箇如此寶貴,值得修道人冒天下之大不韙?」

「小友,你該明白,世上不是現有帝王將相才有的奴才,而是先有了奴才,是他們把我等捧上寶座。本座不過順應人心天意,而你等才是倒行逆施。」

景天嘆一口氣,「你可知世上最後一位皇帝唐哀宗是怎麼死的?」

邪劍仙避而不談。

「他是自殺的。」

景天托起錦繡劍囊,白衣在風中狂舞,而斑白長發在身後如旌旗捲動,此人神思飛揚,風姿絕俗,叫人自慚而不敢正視,如此方為一代劍仙之氣度。

他已凝聚全身法力,盡匯入劍囊中,此乃石破天驚的一擊,不成功便成仁。

「也罷,終究是道不同,本座知你心意。這一劍,你若能斬了吾,今後天下就送給你們,若不能,那三世幻境里,已有前車之鑒,更不必多言!」邪劍仙屏氣凝神,高舉法劍,周天群星大放華光,白晝可見,神界大星更是璀璨奪日,滔滔星力滾落,一剎那東溟之上,別有一重光輝匯聚如淵海,萬頃元氣摩擦推擠,激射千億重雷霆,邪劍仙手中法劍哀鳴不已,其人更是鬚髮倒豎。

正當此時,六界靈氣巨震,似有驚世變故發動。

人間生靈仰視天穹,彼處神界天星燃起恢恢虹火,暈輪大如碾盤,青赤毫光鋪灑半壁蒼穹,拖出曳空彗尾。此為天墜星隕之劫,奇景之精絕宏闊,叫無邊眾生為之戰慄抖擻。

「天塌了!天塌了!」田畝老農擲下鋤耙,伏地慟哭。

天下城池鄉野,人眾妖眾皆企盼生機,面向崑崙。

崑崙之巔,楚寒鏡亟命眾修發動補天大陣,五處陣眼祭起五靈珠,化五色光柱激射天穹,衝破霄漢,匯入太虛之境,化作億萬里之託天巨掌,將神界大星牢牢撐住。

此時楚寒鏡的姐妹楚碧痕受邪劍仙所託,又帶領數百邪修前來滋擾,崑崙上下皆忙於維繫大陣,而正道群英受困東海,一時間竟無人能制住這些厭物倀鬼。

神界更是遣下天兵天將,稱眾俠擾亂六界綱紀,大逆犯上,而今奉大天尊之命,要將崑崙上下一體擒拿。

楚寒鏡看內憂外患紛紛擾擾不休,冷笑一聲,長嘆一聲,便取出少陽參星劍,獨戰群敵。

見一劍寒徹,霜天如洗,天兵天將血灑如雨,邪修外道抱頭鼠竄。

人界第一劍仙楚寒鏡厲聲呵斥:「爾等再敢糾纏,莫怪我大開殺戒!」

「楚寒鏡!縱使你神功蓋世,又能擋下幾人?」楚碧痕聲色俱厲。

天將高舉上尊諭旨,召來漫天仙神,定不與人界干休。

楚寒鏡鏖戰殺敵,縱使是無人能當,群敵卻避開鋒芒,專攻補天大陣,令她分身乏術。

崑崙群俠苦苦支撐,一面維持五靈氣柱,一面守禦敵襲,已是左支右絀。

此危難時刻,有耆老高呼:「吾身死可也!當重系天柱,隔絕外道,令我人界眾生,再不受那天道束縛!」當即不顧敵人攻打,催動全身精元煉化法力,一意支撐五靈之柱,旋即被飛劍穿心,身雖死,骨猶立。

更有俠客見狀,不顧自身安危,竭力催動大陣。積土成山,造炬成陽,得群俠傾力而為,五靈氣柱勃然迸發,元氣彙集,化作一道撐天玉橋,將人、神兩界連通,劃定乾坤,彼此不再接近。

此刻,正該牽引雲天河所遺之星核劍丸,化入通天橋中,借其宏力,分割兩界,自此天人永隔,外邪不侵。只是楚寒鏡為萬敵所累,而崑崙群俠更抽不出手。

千鈞一髮,萬難之時。

有道人長歌於東海。

「春風楊柳萬千條,六億神州盡舜堯。紅雨隨心翻作浪,青山著意化為橋。天連五嶺銀鋤落,地動三河鐵臂搖。借問瘟君欲何往,紙船明燭照天燒。」

長歌吟罷,豪氣回蕩。

「楚掌門勿驚!我等來也!」

巍巍崑崙,天下修士御劍而來,十萬萬百姓,四野蠻荒妖修,皆齊聚天柱之下。

適時億劍齊發,天地變色,神界來敵驚慌遁逃,神道邪魔更是膽喪身滅,勝負一時更易,大事已成!

卻說東海之上,唐雪見迴轉礁渚,此處海面獨留一個混洞,她見之心驚,雖知其中不測,仍義無反顧,御劍投身其中。

幽冥無面國中,群俠束手。徐長卿環視左右,言道:「此處是邪劍仙老魔預定在人界破滅后,收攏生靈,供其驅策之所。今我等雖陷絕地,能破此魔土,亦是功德。」

「不錯,吾等雖死,名可垂於竹帛也!」

眾俠俯瞰,那無面國飛快破碎,寰宇破碎而泄精氣,化陰風吹拂,過處海枯石爛,人世滄桑。正道俠士受那風一吹,頓時法力盡銷,落入幽冥之地,化作無面之人。

「也罷!這便是命中劫數!」石人雄慨嘆一聲。

正當此時,天穹破漏處,無端伸出一根枝條,直垂落至眾人面前。唐雪見於兩界交匯之地,以手中劍器,催動枯榮劍意,化作神樹一顆,定鼎乾坤,鎮壓四大,更是通天之梯,能助人逃出生天。

群俠欣喜,緣枝而上,攀至樹冠,而縱身一躍,跳出混洞。

徐長卿走在最末,待他逃離之前,回首神樹,唐雪見仍留在此地。

「唐姑娘,快走!」

幽冥破碎,乾坤震動。

唐雪見默然搖頭。若能救人,身死無妨。

「你莫非忘了與景兄弟的約定嗎?」

唐雪見凄然道:「苦恨總是離別多,相逢少,吾亦無悔。」

「我來替你!」徐長卿當機立斷,抬手就要奪下青黃神劍,卻被唐雪見一掌,打出了混洞。那神樹墜落,與那紅衣女子一同,消失在幽冥陰風之中。

景天心無旁騖,而青鸞峰上忽飛來一朵夢蝶,落入劍囊中,此為柳宗秘法,無分別心境界,故通曉人心。得此神助,景天不顧那邪劍仙施法,忽笑道:「我這裡有一首詩,是在三世幻境里學來,距今當有八百年之遠。此為後世之音,爾且聽清。」

「春風楊柳……」

忽地一道奇光自劍囊中迸發,照徹人界,無數生靈皆有明悟。

「崑崙!去崑崙幫忙!」

億萬生靈心中大放光明,臉上忽墜下一層皮相,此謂之奴骨,隨後又是一層皮相,此謂之英雄氣,兩重面相跌落,而回複本真,又從七竅噴出毒余煙氣,此為神道邪法之心魔。

邪劍仙同樣為那奇光籠罩,起初並無異狀,待他那信眾門徒解脫心魔,便忽地慘嚎起來,法劍脫手,一朝施法不成,立遭反噬,那東海之上,無邊星華通通朝邪劍仙壓落。

此魔在自家劍術里寸寸湮滅,死時仍不敢置信,「本座!不死不滅!天下若有魔,吾當復歸!景天,爾可靜候……吾必……歸來……」

景天收起劍囊,仰視天穹,彼處一顆劍丸膨脹,光耀極星,而神界忽地從天穹中消失不見。

「大事成矣!」崑崙上下齊齊歡喜。

東海,徐長卿帶來唐雪見的死訊。

景天怔忡片刻,搖搖頭,「我定會救下她。」

他來到那處混洞,投身其中。

此後百年,東海來客絡繹不絕,在此處海眼追憶景天二人,扼腕長嘆,每有泣下。

又過百年,瓊崖來了一個白衣人,在一處谷中種下一枚神果,不出三月,其樹已亭亭如蓋。再過兩年,樹下有紅衣女子仰顧葉冠,其半色緗如金,其半色青如墨。

長風吹拂,身後跫音聲聲,樹下女子回首一笑,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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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再回首,換了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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