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先進

即便知道對面的壕溝里，可能潛藏著大批的敵人，胡安少校最終依舊作出發動進攻的決策。

到了這個地步，他不可能不打這一仗，灰溜溜地帶著隊伍退回船上。

如果那樣做的話，非但頂頭上司會怪罪下來，定他一個不戰而退的罪名，連底下的士兵，恐怕也會心生不滿——畢竟傳聞中富甲天下的尼古拉·一官，房子就在距此幾里路之內，大伙兒千里迢迢趕來，不就是為了殺死這個傳說中的東方海賊王，然後將他家裡的財物洗劫一空嗎？

雖說鄭一官的大部分財產，肯定是留在中左所島上，但草埔尾的宅子剛落成不久，為了面子上好看，他必定會在這座新房子里，放不少的好東西。

從呂宋島出發伊始，絕大多數的西班牙士兵，都摩拳擦掌做著發財的美夢，連胡安少校自己都未能免俗，他盤算著趁此機會大撈一筆，就可以解甲歸田，回歐羅巴老家享福去也。

眼下既然到了這裡，遇到挫折就草草收兵，這一行人豈會甘心？

胡安少校掃視一眼眾人，見大伙兒都眼巴巴看著他，顯然火力偵查損失的十幾個兄弟，並不會讓他們想著就此罷手。

撤退，就意味著放棄原本唾手可得的財物，兩手空空地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進攻，則前路吉凶未卜，有可能對方是故布疑兵，也可能那些錯綜複雜的壕溝里，以及路面的土堆后，的確埋伏著大量的敵軍。

最後胡安少校想出一個滾動前進，相互掩護的戰術。

他留下五十人的預備隊，將剩餘的士兵分解成幾個小隊，當其中一個小隊前進時，後面的那個小隊就負責火力掩護，然後後面的小隊穿插到前面，給第二小隊留出充足的裝彈時間。

受限於路面的寬度，即便是一個小隊幾十個人，同時站在路上，站位也是非常密集，使得後面的小隊，無法做出穿插的戰術行動，有鑒於此，第三火槍團不得不藉助道路兩邊相對比較乾爽的田地前進，但速度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畢竟在呂宋時常討伐土人，第三火槍團的行動，可謂雷厲風行，依照胡安少校的安排，向白馬庄保安團一營的陣地逼近。

考慮到保安團的戰力，不是東南亞殖民地那些拿著削尖的木棍和拙劣的木弓的土著所能夠比擬的，胡安除了預備隊之外，所有的部隊全部上陣。

他希望通過這樣的全力一擊，一次進攻就打垮對面，乾脆利落地解決戰鬥。

退一步說，即便進攻失利，這麼多的士兵也可以相互掩護撤退，減少被敵軍反擊帶來的傷亡。

針對第三火槍團的這種交替躍進的戰法，葉繼歡更加確信，對方的指揮官確實是個不好應付的對手，自己哦雖然有著武器裝備的優勢，但真要打一場殲滅戰，恐怕並不容易。

第三火槍團的人數，略多於保安團一營。

若是隔著老遠就打，能夠盡量殺傷一些敵人，不過對方見勢不妙，很可能轉身就走。

若是放近了打，看看方才佯攻部隊面對神射手依舊一往無前的模樣，就知道這支軍隊身經百戰，馬公子曾經說過，要特別小心這樣的部隊，因為在承受重大損失的時候，說不定反而會大大激發他們的鬥志，進而衝破戰線，跳進壕溝里與敵人硬拼到底。

最後，葉繼歡決定還是穩健行事，在一百步的距離上，開始射擊。

他確信在敵人衝到壕溝之前，一營的士兵能夠開三槍以上，而特戰隊最少能夠進行五次射擊，然後再扔一輪手雷，如果敵人死戰不退，那就刺刀見紅。

這是標準的保安團一套連招打法，不過葉繼歡還預留了一個大招，就等著敵軍到了面前，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當第三火槍團第一小隊進入百步線后，就見對面槍聲大作，得到命令的保安團一營戰士開火了！

隊伍前進時，胡安少校一直用他的單筒望遠鏡察看敵軍陣地上的情況。

當看見壕溝那邊齊刷刷地站起好多士兵，對行進中的第三火槍團開槍時，他粗略估計了一下，敵軍約在四百餘人左右，加上路面幾個土堆后的幾十個人，總兵力應該略低於己方。

按說這個距離甚遠，火繩槍的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燧發槍比火繩槍也強得有限，依著胡安少校的經驗，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

但是實際情況是，這一輪的火力，幾乎造成了第一小隊過半的傷亡。

這不可能！

方才佯攻部隊在五十步開外被特戰隊幾乎槍槍命中，胡安少校已經感覺不可思議，不過那可以用神射手來解釋，而且五十步的射程，還在他可以接受的範圍之內。

眼下這一百步外的命中率，就完全超乎胡安少校的理解範疇了。

經驗豐富的他，立即作出判斷：這絕對不是燧發槍所能夠造成的戰果！

上次在劉家寨遭遇白馬庄保安營伏擊的經歷，讓胡安少校意識到燧發槍較之火繩槍的優點，因此他回到馬尼拉之後，僥倖得到總督大人的赦免，又通過賈德說服總督，將第三火槍團的火繩槍，悉數換裝為燧發槍。

本想著大家的武器一模一樣，第三火槍團就能夠憑藉勇氣、紀律和視死如歸的戰鬥意志，碾壓白馬庄保安團，卻不料一段時間過去，對方的燧發槍，又變成了更加先進的火器。

對此賈德也深有同感，他雖然不是軍人出身，不過身在呂宋殖民地，對於各種武器的威力，也是了解頗多，他同樣認為，對面使用的絕對不會是燧發槍。

讓二人大惑不解的是，這些射程更遠的武器，來自何處？

眾所周知，這年頭最先進的火器，都是出自歐羅巴。

西班牙有定期的航線往返於呂宋與本土之間。西班牙北美殖民地挖掘並且鑄造完成的鷹元，將會用船隻運回馬尼拉，然後這些貨物再搭船運抵歐洲本土，供王公貴族們揮霍一空。

可以說，無論歐羅巴發生什麼大事，譬如說發明了新的火器，一兩個月內，馬尼拉就會得到相關的情報。

可是，胡安少校非常清楚，近期這些運輸船並沒有帶來西方世界出現新式武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