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不甘

相對於動輒二十四磅乃至三十二磅的艦炮，十二磅的步兵炮，其實可以稱得上微不足道。

就是那些十八磅的紅夷大炮，也要比白馬庄的步兵炮生猛得多。

但是，這種步兵炮最大的好處，就是重量只有幾百斤，可以快速地進行陸地戰場支援，這是其它重炮所無法做到的。

因此馬丁非常注重步兵炮的研製與應用。

與之相匹配的炮架和炮車，也早就定型。

目前白馬庄保安團已經配備了幾十門這樣的輕型火炮，經過幾個月不計成本的強化訓練，炮手們的操炮技術也是突飛猛進。

常規球形彈、錐形彈、霰彈和鏈彈已經是白馬庄火炮的標配，就連開花彈，也在研製當中。

當然限於技術水平，開花彈不是後世的觸髮式炮彈，而是更為原始的類型，在開炮前計算好目標距離，然後在內部裝葯的炮彈上，插入相應長度的導火索，在炮彈出膛時引燃導火索，繼而通過導火索引爆炮彈。

這原理類似手雷，只不過射程更遠威力更大，而要克服的難關僅僅在於任何避免炮彈炸膛。

此次馬丁的石井之行，可謂防範嚴密，除了明面上的保安團一營隨行之外，特戰隊和一個炮組都是作為應急預案里的支援力量，尾隨部隊之後。

特戰隊晝伏夜行，自然無人知曉，而炮組將所有的炮車，悉數用氈布之類掩蓋，偽裝成貨運的馬車，同樣掩住了外人的耳目。

在接到馬丁下達的攔截佛朗機軍隊的命令后，葉繼歡在拚命挖壕溝的同時，火速將後面的炮組調過來，就藏在那高高的土堆後面。

從胡安少校來的方向，根本看不出些許端倪。

炮架很快就被人從馬背上卸下，不過葉繼歡是個富於心機的人，他並沒有匆匆暴露自己的底牌，而是依舊將幾輛炮車藏在土堆后，然後命令炮組將所有火炮裝好霰彈，準備在緊要關頭，給佛朗機人當頭一棒。

在第三火槍團逼近后，葉繼歡下令投彈，藉助手雷炸起的煙塵掩護，迅速將火炮拉到戰線上，待煙霧消散敵方重新組織攻勢之際，這才開炮。

這次的炮擊效果，簡直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

葉繼歡粗略估計，僅此一次炮擊，就令百人以上的敵人喪失了戰鬥力。

趁著敵軍陷入短暫的震怖，葉繼歡大吼一聲：

「全體上刺刀！「

這也是保安團雷打不動的戰鬥條例。

在敵軍接近陣地時，要毫不猶豫地用白刃戰結束戰鬥。

說起來，保安團的戰鬥模式，其實就是三板斧：

遠程射擊，投擲手雷，最後刺刀見紅。

最多就是現在有了炮隊，能夠進行炮火打擊。

但是就是這簡簡單單的戰鬥方法，卻無往而不利，從成軍伊始直到現在，除了那次在金山鎮與閩西之間的野地，遭遇陳埭民團的伏擊，因為兵力懸殊慘遭團滅之外，未嘗敗績。

不愧是西方最強軍隊之一，在用血肉之軀扛住一輪霰彈炮擊后，第三火槍團雖然損失慘重，卻依然沒有四下潰散，只是一片混亂而已。

兩個倖存的中尉連長大呼小叫，竭力讓手下保持戰鬥隊形。

就在他們整隊的時候，只聽得奇怪的哨聲響起，隨後成群結隊的敵人從壕溝里爬了上來，一個個端著火槍迎面沖了過來！

令西班牙人感到詫異的是，白馬庄軍隊的火槍上，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刺刀！

自從火繩槍在西方問世以來，各國軍隊對它是又愛又恨。

愛的是威力大，殺傷力強，不管敵人多強壯有力，套著多厚的鐵甲，幾十步開外都是一槍撂倒；

恨的是填裝慢，缺乏近戰能力，人多還能用三段式射擊阻止敵人靠攏，若是只有三兩個人，開完一槍后，萬一被騎兵或拿著冷兵器的敵人近身，就只能把火槍當棒子使了。

因此西班牙軍隊才會在幾十年前，發明出赫赫有名的西班牙方陣，用長槍手的向右突刺法對抗騎兵及冷兵器步兵，掩護火槍手從容射擊。

經過火槍的數度改良，燧發槍的裝填速度已經遠勝火繩槍，於是長槍手在方陣中的數量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炮兵，以及插在槍口裡的銃劍。

出於對東方軍隊的蔑視，呂宋殖民地的幾個火槍步兵團並沒有配備火炮，銃劍倒是隨身攜帶的標配。

看見對手猛撲過來，火槍團的士兵也紛紛抽出銃劍，插入槍口，然後平端著火槍，擺出以逸待勞的迎敵架勢。

雙方距離很近，情勢危急之下，西班牙人也沒時間組成方陣，只是盡量靠攏，想用密集的結陣，頂住對面氣勢洶洶的攻勢。

對於部下與白馬庄保安團近身肉搏，胡安不太擔心，火槍團個個人高馬大，身體強壯，反觀白馬庄那些士兵，大多只有對方肩膀的高度，胡安相信自己的手下，一定能夠趁敵人立足未穩，就將他們全部趕回溝裡面去。

賈德原本看見己方陣營處於劣勢，死傷人數遠超對手，心下不免焦躁，心說要是照這樣打下去，第三火槍團豈非要盡數命喪於此？

眼見白馬庄保安團在火力佔盡優勢的局面下，居然主動放棄優勢，跳出來想要與火槍團短兵相接，這對方的指揮官莫非是豬腦袋不成？

不過正因為敵人的愚蠢舉動，讓胡安和賈德看到了一絲翻盤的機會。

賈德忍不住叫道：「用力！狠狠戳死這些猴子，把他們全部送進地獄！」

白刃戰遠比槍戰更為慘烈，也更為血腥。

呼喝聲和慘叫聲中，有人紛紛倒地。

胡安大驚失色。

他從望遠鏡觀測到，保安團士兵以一種難以名狀的陣型，快速穿插滲透，一下子就把火槍團切割開來，他看見，自己的每一個部下，都要招架幾個方向的攻擊。

拼刺刀對於保安團而言，是極其重要的訓練科目，三三制更是要求練到極其嫻熟默契的地步。

西班牙士兵雖然受過這方面的格鬥訓練，但是很顯然，他們不可能同時擋住三把以上的刺刀——即便他們體壯如牛。

刀刀見血的白刃戰，無可匹敵的拼刺刀，終於摧毀了西班牙軍隊的戰鬥意志。

在傷亡過半之後，殘存的部隊且戰且退，最後乾脆扔下武器轉身逃跑。

賈德見大勢已去，沮喪地望著胡安。

胡安看看身邊僅有的五十人的預備隊，心有不甘，卻也無法可想，只能是嘆了口氣：「撤退，撤回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