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猶豫

從知道西班牙艦隊出現在石井外海伊始，馬丁一直就處於猶豫當中。

一是猶豫要不要力保鄭芝龍。

現階段鄭芝龍確實是馬丁的好基友，二人一海一陸，若是長期結盟，聯手合作，放眼整個南中國海，任誰在發起挑戰前，都要認真掂量一下自己的份量。

強如西班牙人，也沒有狂妄到直接對中左所發起進攻，而是想趁鄭芝龍不備，搞一些偷雞摸狗的動作，這也側面印證了他們對於中左所心存幾分忌憚。

不過馬丁覺得，他與鄭芝龍二人之間的蜜月期，可能也就維持兩三年而已。

以白馬庄商業發展的腳步，必然要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海軍，才能夠在這個風起雲湧的大航海時代，對抗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蘭人以及後來居上的英國人。

白馬庄不但要組建海軍，而且規模實力還不能輸給上述任何一家勢力，幾十艘大型戰艦在所難免，否則一旦哪家對頭一時發瘋，從本土調幾艘巨型風帆戰列艦過來，東南沿海將永無寧日。

馬丁知道，對於白馬庄的海軍計劃，妄圖稱霸東南沿海的鄭芝龍，肯定不會答應。

一旦此事攤牌，雙方就會走向決裂。

不過眼下白馬庄的海軍仍只存在於馬丁的腦海里，佔有一半股份的「龍馬號」，勢單力薄，也無法形成強大的戰鬥力。

因此鄭芝龍不能死，馬丁必須保住他的性命。

至於日後如何對待鄭芝龍，馬丁一時之間還沒有拿定主意。

二是猶豫要不要幫助中左所打擊西班牙艦隊。

馬丁對於西班牙人，抱有很深的厭惡感。

這個時期正是西班牙國力最為鼎盛的時期。

在英國之前，歷史上第一個被稱為「日不落帝國」的國家，便是西班牙。

荷蘭雖然也一度短暫地獲得這個榮譽稱號，但是它更為出名的字型大小乃是「海上馬車夫」，以商業貿易見長，要說「日不落」三個字，堪稱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西班牙就大不相同，它的殖民地遍布世界各地——

呃，雖然都是一些貧窮落後的地區，最大的地盤是佔據大半美洲（時至今日，南美以及與南美接壤的美國部分州，還通行西班牙語），但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

在明末同時期的歐羅巴，憑藉從美洲搜刮的金銀，西班牙在歐羅巴耀武揚威好長一段時間，成了赫赫有名無人敢惹的小霸王。

直至它的「無敵艦隊」敗於英國皇家艦隊，西班牙方陣又被法國人打得支離破碎，隨後各處的殖民地要麼獨立，要麼被強取豪奪，西班牙也就慢慢地從人見人怕的小霸王，淪為人見人欺的小王八。

不過，雖然腓力二世時代，西班牙有發起「全面侵華戰爭」的打算，但那也只是一紙束之高閣的文書，西班牙人放完嘴炮之後就慫了，即便到了東方，佔領了呂宋，打得當地土人肝膽俱裂，它也沒敢真正在大明朝面前放肆。

葡萄牙人能夠佔領濠鏡，那只是明廷認為那是化外之地，沒跟他們計較。

及至荷蘭人想要在澎湖列島落腳，立馬就被明廷趕跑。

西班牙人在東方的軍力，還不足以讓他們覺得有恃無恐，因此在看見荷蘭人的下場后，呂宋總督也不敢造次，想在台島雞籠修個城堡也要偷偷摸摸。

歷史上他們還在雞籠港賴了幾十年，結果沒能打開局面，最後灰溜溜地撤回呂宋。

在本時空，由於白馬庄的干預，鄭芝龍趁西班牙人立足未穩，就將他們趕跑，並把挖好的城堡地基全部破壞。

西班牙人受到一連串打擊，呂宋總督惱羞成怒，這才引發此番馬尼拉港所有戰艦悉數出動，來石井復仇的事件。

總督的本意是第三火槍團將尼古拉·一官消滅在石井，然後艦隊趁著中左所混亂之際發起進攻，不求登陸中左所，只要能夠摧毀對手的多數艦船即可。

事情演變成目下這種局面，是呂宋總督始料未及的。

正因為西班牙人實力雄厚，橫行霸道，是今後白馬庄海軍的勁敵，馬丁才會決定幫助鄭芝龍，設法幹掉幾艘西班牙主力艦，減少日後的作戰壓力。

更何況西班牙人在呂宋殘酷對待華人，歷史上曾於萬曆年間及崇禎十二年兩次屠殺在當地定居的中國人，第一次殺了兩萬多人，第二次殺了五萬多人，可謂血債累累。

至於說呂宋國的猴子們，對於心靈手巧勤勞能幹的華人，內心深處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

不是害怕華人一刀砍了他們，相反的華人對於土人相當友善，他們恐懼的是，華人極強的生存發展能力。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貧如洗的中國人，到呂宋幾年之後，生活水準就能夠超越當地大部分土人。

因此對於西班牙人向中國人揮起屠刀，呂宋猴子非但沒感到兔死狐悲，反而暗自竊喜，更有許多為虎作倀者。

在第二次屠殺發生后，遠在中左所的鄭成功悲憤欲絕，在抗清的同時，幾度欲揮師南下，遠征呂宋，對西班牙人以牙還牙，怎奈還未成行，他本人就已病死，只能是抱憾終身。

既然馬丁回到了明末，他又立志要稱霸東南亞，就肯定不會讓歷史重演，現如今距崇禎十二年還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他有絕對的信心能夠在此之前，將白馬庄的旗幟插在馬尼拉王城頂端。

既然決意不遺餘力地打擊西班牙人，那麼此次協助鄭芝龍大破其艦隊，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三是猶豫要不要讓龍馬號參與對西班牙艦隊的戰鬥。

嚴格來說，「龍馬號」的調動，需要經過白馬庄和中左所雙方的共同確認，不過鄭芝龍已經將自己的信物交給了方興，而現在方興已經是白馬庄的人，這就意味著鄭芝龍對馬丁以無條件的信任，他可以視情況需要，對「龍馬號」發出任何指令。

馬丁擔心的是，船上的船員，原本都未操控過西式軟帆戰艦，只有那幾十個原船的跟來的咖喱和香蕉略懂一二，他們是否在這段時間，形成了戰鬥力，馬丁對此知之甚少。

因此對於這件事，他覺得應該慎重考慮，等親自到了水頭港，見過方興和班吉等人後，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