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和解

萊恩哈特教官已經離開宿舍過去有一會兒了，但黎恩等人還沉浸在剛才的指點裡。

「八葉的二之型疾風的確是很強力的招式，但是和你的師兄亞里歐斯比起來，你的準備動作太多了。」

片刻的交手，手腕被擊中的手感依稀殘留。明明一點都不痛，但自己卻沒握住劍。

「如果是真劍決鬥，我的手已經被斬了。」他的心中有如此的明悟。

當然，哪怕已經知道了弱點在哪裡，想要克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黎恩所掌握的「八葉」幾乎都是蓄力技，哪怕是追求神速的疾風，在行動之前也需要撫平自己的氣息。遠做不到如臂使指那樣的駕馭。那麼應該怎麼做？繼續在空揮中提高招式的完成度，還是通過實戰讓身體記住？

「喂，我說你們啊。」紅髮少女爽朗的聲音把另五位挑戰者從沉思中喚醒。

「那個教官的確很厲害沒錯，但也沒必要被他的話帶著跑。除非你們打算拜他為師，走他的路子，否則是追不上的啦。反正謝莉有謝莉自己的鍛煉方式，那個教官看起來是不會拒絕挑戰的類型。單純把他當成陪練對象不就好了。不如定個目標，挑戰一百次看我們當中誰能先打贏他一次怎麼樣？」

雖然是太過狂妄的話語，但也激起了眾人的鬥志。

「沒錯，至少要逼他出劍。」帕特里克立刻接話道。

「哼，一次怎麼夠。」尤西斯也不甘示弱。

「想不到帝國居然有這樣的高手。真是要感謝將軍推薦我來這裡。」蓋烏斯也是點點頭。

而和他們比起來，勞拉和黎恩就沒那麼樂觀。二人對視一眼。

「看來他們還不知道萊恩哈特教官是什麼人啊。」黎恩小聲對身邊的勞拉說。

「雖然在武術圈子裡很有名，但圈子外其他人不知道也不奇怪。不過我也沒想到，黎恩你是那個『風之劍聖』亞里歐斯的師弟啊，這麼說『劍仙』是你的師父吧。期待能和你交手。」

「我比師兄還差得遠。冒昧問個問題，勞拉你以前有贏過你的父親一次嗎？」

「嗯，一次都沒有。」

「我也是。在師父面前毫無還手之力。」

其實黎恩沒發現，他們互相稱呼的時候直接省略了敬語而是直呼對方名字。大概因為，他根本沒有把實力還在自己之上的勞拉當成女孩子來看待吧。

樓下熱鬧喧囂的光景，也讓其他進入宿舍的學生們紛紛離開了房間出來一探究竟。

「既然之前教官已經說了讓我們七班的同學之間自己認識磨合，天色已晚，不如我們一起出去弄點吃的吧？」帕特里克提議道。

「我贊成~」首先接他話的是剛從樓上走下來的菲利斯。而兩人不約而同的看向尤西斯這位公爵次子。

「教官不是說了，在這所軍校里沒有階級區別。你們不用看我，我也沒意見。」

聽他這麼說，其他人也都放下心來。

「我們最尊貴的大少爺都說了，這裡沒有平民貴族區別，大家也一起來吧？」菲利斯又朝宿舍樓上喊了一聲，聽她這麼說，還沒下來的人當然是跑下了樓。

唯一有所猶豫的是馬奇亞斯，但看到其他人都下樓了，他也不想脫離群體。

地點的選擇是集思廣益，不過各自最矮小的亞爾緹娜說了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東方烤肉店之後，所有人就決定了班級聯誼晚會的地點。

比起已經放開了的貴族生來說，平民這邊還是有些拘謹。

而首先打破了這一局面的是喬絲特，她走到了亞莉莎身邊。

「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過射擊遊戲，你還記得嗎？放心，我會為你保密的。」

對亞莉莎來說，喬絲特的保證讓她鬆了口氣。其實之前隱隱約約已經有猜測了，畢竟以她的背景來說，從小到大能成為朋友的人並不多。雖然只是五年前的一次邂逅，但她依舊對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記憶猶新。

因為喬絲特的介入，菲利斯也很快和亞莉莎熟悉了起來。和只是童年邂逅過一次的亞莉莎不同，喬絲特家裡和菲利斯家裡是持續了數代的世交。雖然卡普亞家曾經落難，但回到帝國后，兩家又恢復了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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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同為男爵家出生的喬絲特開頭，黎恩也毫不介意之前些許的尷尬，走到了艾略特的身邊。

「原來黎恩你是貴族啊。」艾略特雖然依舊有點緊張，但對於黎恩釋放的善意當然是坦然接受。

「和真正的貴族有點不同，我是養子，其實我的身上並沒有什麼高貴的血統。」

這時候，來自諾爾德的留學生蓋烏斯也湊了過來。

「黎恩，剛才我注意到你在和那位女生在聊教官的事情，你們對我們這位教官很熟悉嗎？能和我說說嗎？」

「當然，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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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拉本來想和黎恩繼續討論有關劍術的話題的，不過看到黎恩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搭子，她就暫時沒有去湊熱鬧。她稍稍環顧了一下周圍，發現有兩位女生之間的氣氛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感覺。

「為什麼你在這裡，謝莉。」

「來體驗下學生生活也不錯吧。你不是也一樣嗎？」

「我是因為團長的安排才來的。我不覺得你爸爸會讓你來這邊玩。」

「反正也沒差啦。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啦，菲。」

好想要打起來一樣的感覺，是錯覺嗎？勞拉看到她們兩個將要握手，就覺得，莫非她們之間其實關係不錯？

忽然「噼啪」一聲脆響，兩人雙手直接被爆裂的氣勁彈開。

謝莉揉了揉自己的虎口，倒是有些意外的重新審視這個以前從沒贏過自己的銀髮小妹。

「比以前長進了很多啊。你也有點讓我感興趣了。」

「哼，我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

雖然只是一閃而逝的鬥氣餘波，輕微到其他人都沒注意到的程度，但還是激起了勞拉極高的興趣。

她徑直就向對峙的兩人走了過去，向一人伸出一手，示意她們不要在這裡打。

「算了算了，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謝莉雙手放在背後，一副罷手不玩了的意思。

「你是菲·克勞塞爾對吧。我能感覺得出你很厲害，剛才怎麼沒去找他挑戰一下？同為武人應該不會錯過這種機會吧。」勞拉開口問道。

「我是哈梅爾流初傳。萊恩哈特是我師伯。對於他有多厲害我很清楚。」

菲兩指併攏，用指劍在胸前比了比，向勞拉行了一個劍士禮。

「哈梅爾流嗎……原來如此，那麼我也再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勞拉·S·亞爾賽德，亞爾賽德流中傳。」

勞拉也一樣回禮。

「原來你加入了流派啊。難怪變了這麼多。那個什麼哈梅爾流的，給我介紹下唄。」謝莉饒有興趣的走到兩人之間。

菲稍稍有點糾結該不該說玲的事情，結果是勞拉興緻勃勃的開始介紹，在帝國武術大會上橫空出世的『劍帝』是怎樣的厲害。

—

帕特里克走到了來自平民班的兩位女生，艾瑪和蘿西奴的身邊。

起先是聽說艾瑪是以第一名的身份獎學金入學才感興趣。因為托爾茲的第一命歷來都是年輕一代最優秀者的代名詞。

被教官提醒了沒有階級之分之後，帕特里克就意識到，對方是值得結交的人物。

所謂的貴族，原意是處在社會最高層，且具有特殊地位的人。縱觀埃雷波尼亞帝國的歷史，其核心含義也沒有改變，也就是強調社會地位，有話語權。

絕大多數的貴族在最初並沒有什麼高貴的血統，而是因為他們的傑出，因為他們的功績而被冊封。海恩斯的先祖也是如此。

在萊恩哈特教官道出了馬奇亞斯是那個第一位以平民身份爬上了帝都知事位置的卡爾·雷格尼茲的兒子之後，他就不再輕視對方的出生。也許現在那個馬奇亞斯的確有失風度且對貴族充滿敵意，但是帕特里克相信，他也很快會被環境同化的。

不是因為血統高貴、不是因為命好才是貴族，而是因為足夠優秀才能成為貴族之本。

…………

離開第三學生宿舍后，亞爾緹娜帶路走在最前，米粒亞姆奔奔跳跳的緊隨其後。而其他人只是分成了三人一組的小團體各自扎堆在一起。

喬絲特、亞莉莎、菲利斯

黎恩、艾略特、蓋烏斯

勞拉、謝莉、菲

艾瑪、蘿西奴、帕特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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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馬奇亞斯一人落在了最後，但實際上，並不是只有他一人。那位本該是高高在上的艾爾巴雷亞家的次子，也落後大部隊，不知不覺中變成了「吊車尾」。

「放心，沒人會介意的。倒不如說，我覺得你很勇敢。」尤西斯走到馬奇亞斯身邊，在他耳邊低語道。

「少說風涼話了，你是在同情我嗎？你懂我什麼。」馬奇亞斯低聲吼道。

「不，我是真心的。也許你可能不信，其實，我也很討厭貴族。不止是我的家族艾爾巴雷亞，而是所有被冠以這個頭銜的人。」

「怎麼可能，屁股決定腦袋的道理別說你不懂。我可以自豪的說我是站在平民的立場上自己辯護。你怎麼可能不站在貴族的立場上？說什麼討厭貴族，我用不著你來安慰。」

看到瞪視著自己的馬奇亞斯，尤西斯搖搖頭。

「你大概不知道吧。我是不名譽的私生子。我的母親是平民出生，在她死後，我才被接回了父親家裡，而那個父親……」尤西斯閉上眼睛，「其實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我當成真正的兒子來看待過。」

「啊！」

馬奇亞斯沒想到居然會有這樣的內幕。

在埃雷波尼亞帝國的固有觀念當中，私生子被認為是卑賤的，因為他們是其父違背了在女神面前許下的婚姻誓言而誕生的。私生子的地位比貴族家養子還要不如。千年帝國歷史上，就很少有私生子繼承爵位的。

「我的母親死因不明不白，我卻不得不維持貴族的模樣在外擺出一副傲慢的臉。我討厭貴族發自真心，但是我卻沒辦法像你一樣公然在大家面前說出來。所以，我沒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其實是相當佩服你的。」尤西斯說。

馬奇亞斯沉默了一會。

「抱歉。你本來應該不願意對人說起這種事吧。你的痛苦一點都不比我少，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的。」

「嗯，不過這裡沒有關係，因為這裡是不分階級的七班。我很慶幸我有機會來到這樣一個班級度過我的學院生活。其實雖然是貴族，但無論是我，還是帕特里克，還是菲利斯，我們三個都不是家裡的長子，繼承爵位的可能性小到幾乎沒有。所以只能算是貴族家出生，並不是真正的貴族。勞拉是亞爾賽德家的獨生女，黎恩是舒華擇家的長子，那兩位應該才是未來真的會成為貴族的人。」

「原來如此。這麼說，尤西斯你並不是真正的貴族大人啊。嗯，等等，記得貴族有六人吧，冒昧問一下，那個喬絲特呢？她以後是能繼承，還是不能繼承？」

「你不知道？」尤西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嗯？我應該知道嗎？」

「也是。革新派在那件事裡面不是什麼陽光角色，你父親大概沒和你說過那樁事。我也只是後來從我大哥那裡聽說的。」

「我可以知道嗎？」馬奇亞斯問。

「當年剝奪卡普亞家爵位的議案，正是由你的父親帝都知事卡爾·雷格尼茲提出並通過的。在這個意義上，你的父親是她的仇人。」

「啊！」一直都覺得，自己應該仇恨貴族的的馬奇亞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成為別人仇恨的對象。

「等等，你不是說她家裡被剝奪了爵位嗎？但按照教官的說法，她現在依舊還是貴族出生吧。」

「嗯，我只從大哥那裡聽說了故事的前半段。我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有興趣你可以直接問她本人。對了，回答你前面的問題。能繼承貴族爵位的貴族子女號不能繼承爵位的貴族子女，你剛才問我她是哪一邊，她兩邊都不是。」

尤西斯頓了一下。

「她已經是貴族了。喬絲特·卡普亞女男爵，是我們七班十六中，唯一以為貨真價實的貴族大人。」

就在這時候，當事人的女生已經來到了兩人旁邊。

「那是什麼尷尬的稱呼，叫我喬絲特就可以了。你們倆已經掉隊了，菲利斯和亞莉莎擔心你們吵起來所以叫我來看看，沒想到你們哥倆感情已經這麼好了啊。」

「只是隨便聊聊罷了。沒到你說的那種程度。」尤西斯對喬絲特說道。

「哦？那也別把我家的事情隨便散播啊。我知道你那位大哥盧法斯·艾爾巴雷亞是很神通廣大啦，但我們家的黑歷史就讓它過去吧。」

「嗯，你說得對，是我失禮了。」尤西斯低頭致歉。

「抱、抱歉。」覺得自己也有責任的馬奇亞斯。

「你道歉個頭啊。那件事和你又沒關係，連你爹在那樣的情況下也是迫不得已。我可沒有把你當仇人的意思，別拖拖拉拉的啦，快點走啦。已經掉隊了，大家還在等我們呢。」

喬絲特推著兩人的肩膀，讓他們加快速度，快速追上了大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