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融血
不知為何,自己對這符文竟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彷彿抬手起筆,便可知下處所落。
然而,即便如此,自己每繪廢一張符隸,自身的繪符術便可謂如同直線般飛速增長,但是,興許是由於自己所用之符筆,亦或是硃砂等材料的品相受限等緣故。
因而即便自己於繪廢五張符紙之後,便已然能夠如同行雲流水般,分毫不差地繪製出所有所需符文,且已然能夠萬般精準地控制自己體內精純靈力的輸出。
可這結果,卻可謂還是頗為不盡人意……
因為要知道這一個時辰過後,自己一共才繪製了二十張一階符隸。然而,這其中,繪廢的便可謂有八張,而繪製成功的,雖說有那麼十二張,但事實上,其中有九張符隸卻可謂都是下品,而其餘三張則皆為中品,而至於上品及聖品,則可謂是一張也無。
由此,望著這般的成符率,我不由得犯了難,要知道原本這天陵皇城之中,靈草靈藥便不算多,因而若是照這般的繪符率下去,不得不說,著實是太過浪費。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停筆扶額,不再一味地埋頭繪製符隸,而是開始細細思索起於此的對策之道來。
歸根結底,此番自己成符率不高的主要原因,便是以硃砂替了那靈獸血。雖依照《符紀》所載,可替倒的確是可替的,但實則,這般替換之後,繪符效用卻也會差上許多。因而,自己若是想提高成符率,首要的,便是要尋來靈獸血。
靈獸血?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微微蹙緊了眉心……
若是這天陵皇城之中,著實有著靈獸的存在,那我又何需用得著以上等硃砂替代靈獸血?
由此,感覺到自己似乎是就此陷進了一個無可轉圜,無法逃離的死胡同之中,我不由得望著眼前所繪的符隸,犯了難……
然而,正值思慮之際,眸光卻在不經意間,忽地瞥到自己手中正握著的符筆,由此,我不由得於頓時間,微微地挑起了眉——
既然這符筆可用自己的一縷墨發所制,那麼,是否也便意味著,實則也可用自身之血替那靈獸血?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立即抬手凝匯靈力,而後肅眸一揮,隨即,便見自己那掌中手心處,此時驟然便劃出一道一寸方長的口子來……
無論如何,現如今,倒是可以試上那麼一試的……
因而,我便將手心懸於那靜盛硃砂的小碟之上,隨即,眼見著一縷殷紅血色終是由掌心處緩緩墜於那小碟中后,便以靈力封了掌心傷口,而後,以小杵將硃砂與血緩緩攪拌相融。
而後,望著小碟之中那浸了鮮血之後,顯得愈發灼艷的殷紅硃砂,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隨即便抬臂懸腕,輕蘸碟中硃砂,於另一張空白符紙之上,開始凝神繪製起來……
待到半盞茶工夫過後,
隨著最後一筆尾勾輕描,便見眼前那才堪堪繪製好的符隸之上,此時竟有一縷纖細耀眼的金色光華正翩若游龍般,順著那所繪符文的勾勒紋理迅速掠過,而後,漸漸消散於符文之上……
然而,我還未來得及對此般奇特景象感到驚異,便已然是驟然發現,即便此番自己的繪製方法與先前可謂是分毫不差,然而,事實上自己此番繪製的符隸,卻竟然繪製成了一張一階聖品符隸!
聖品符隸!
這,怎麼可能呢?
對於這般結果,我不由得有些躊躇不信,隨即,便不禁再次以神識於腦海之中,細細翻閱完全部《符紀》之後,方才是完全確信此般事實,正所謂「聖品出,金光現」,不得不說,此話果然是所言不虛,原來自己此番,竟真的繪製出了一張堪稱鳳毛麟角,舉世罕見的聖品符隸!
由此,我不由得挑了挑眉,隨即頓下手中動作,開始細細打量起眼前這盛著殷紅硃砂的精緻小碟來……
不曾想,自己的鮮血竟還有著這般妙用!此番不過才融了幾滴血進了這硃砂中,竟然提筆便繪製出一張一階聖品符隸來。不得不說,著實是太過稀奇……
不過,望著眼前那仍靜置於書桌一側的厚厚一疊空白符紙,我不由得微微勾了勾唇,既然現如今,遇到了此等好事,那自然是不能就此浪費掉,看來得需趕緊將這一疊空白符紙繪製成符隸的為好。
……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五日時間裡,
我幾乎可謂是像極了那春闈趕考時不惜頭懸樑,錐刺股的青巾考生們,大有一副「繪製不完,死不休」的姿態,於桌前可謂是一刻不停地繪製著一階符隸,感覺彷彿是要就此生根駐紮於這一方紫檀四方書桌前了。
不過當然,由於挽月尚且在身邊的緣故,此等情形自然還是不會發生的……
而不得不提的是,在一開始的一開始,挽月在初初見到這般的我之際,不得不說,絕對可謂是驚駭萬般。
畢竟,想來一向溫聲細語,循規蹈矩的她家小姐,竟然不知為何,忽然有一天,手握著一支翠綠通幽,略顯滲人可怖,且從未曾見過的筆,形同癲狂般,蘸著殷紅恍若鮮血的硃砂,一刻不停地於紙上,不斷繪製著稀奇古怪,全然不知所云的圖案。
怎麼看,咳,怎麼都像中邪的。
而偏偏恰巧,挽月她,可謂也是這般認為的……
於是乎,當挽月整頓好宮中事務,重入寢殿準備服侍之時,不曾想,才堪堪進入殿中,便一眼望見這般「中邪」的我,不得不說,那一瞬間,絕對是驚駭至極。
因而,於最初的驚駭獃滯過後,挽月她方才是於猛然間回過神來,隨即,疾行幾步奔上前來,滿臉擔憂地出聲喚道:「小姐!」
然而聞此,我卻是一面手中不停,不慌不忙地凝神繪製完最後一筆,一面淡淡開口應道:「嗯,何事?」
而許是我此番可謂甚為正常的語調與回應,突然間,便喚回了挽月那幾乎要駭到天外去的理智……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我可謂是一面強行凝神繪製著手中符隸,一面又不可避免、從始至終地感受到一側挽月那灼灼逼人、甚為強烈的認真觀察打量視線。
又興許是因為發覺我眼眸尚且清澈的緣故,以及此番繪符之事,雖其狀似甚為怪異無端,然而,實則細看過後,卻發現此番動作可謂甚有條理規程,更是望著望著,竟隱隱有可觸日月,乾坤暗含的感覺……
因而,良久后,我也終是感覺到身側挽月的情緒似是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隨即,便見其靜立於身側,有些猶豫,亦有些小心翼翼地,出聲開口問道:「小姐,您這究竟是,在做什麼呀?」
聞言,我不由得於凝神繪製完手中那張符隸后,便放下手中符筆,抬眼望向挽月,微微挑了挑眉開口道:「這個嘛,嗯,應該說是製作一些防身之物……」
「防身之物?」
聽聞如此,那挽月不由得立即蹙緊了眉心,側眼瞥了瞥我桌上那已然繪製成的一小摞可謂模樣怪異的符隸,忙道,
「小姐,這般鬼神之說,符術之道,實則不過都是那外間道士招搖撞騙時所用的伎倆而已,所謂的驅災辟邪、防身之用,也可謂儘是欺人之說,而此等胡言更是不知已然禍害了多少百姓!因而小姐,您這究竟是從何處聽說的此法,可萬萬不能被其欺騙了啊!」
見此,我不由得微微勾唇,一面伸出一根手指於其眼前緩緩晃到,一面又悠悠開口笑道:
「非也,非也,挽月,要說那外間道士自是招搖撞騙,胡謅海扯,而其所謂的符術之法能夠驅災辟邪之說,那自然也是無稽之談。然而,你家小姐我這,卻可謂是千真萬確的,畢竟,要知道,他們所製為虛,而我所制的,卻為實……」
「小姐……」聞我此言,那挽月不禁有些急切地略略邁步向前,似是還想再說什麼……
然而,我卻是稍稍抬了抬手,以止住了其開口欲言的話,隨即,便由桌前起身,於眼前的一疊符隸之中抽出一張后,便一面往外間緩步走去,一面與那挽月開口道:
「我知你不信,畢竟,此事,確實有些太過匪夷所思,因而,挽月,正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待會,你自是好好看著便可……不過有一點……」
正說著,我卻忽地側過臉,對著那挽月眨了眨眼,微微勾唇道:「不過有一點,挽月你可得牢牢記住——這些,你可都得給你家小姐我保密……」
……
而待到來至殿前空地前,望著眼前那遼闊蒼茫,平整無隙,恍若渾然天成般,近乎百丈的青磚地面,
我不由得微微抿了抿唇,隨即側臉輕言一句:「看好了」后,便抬手捏訣,將手中符隸,向著那殿前的青磚之上,徑直拋了出去……
而後,便只聞見「嘭」的一聲輕響,而後便聞見「嗖嗖」地破空之聲不斷傳來,便見眼前那張符隸,就於那落地的一瞬間,竟忽地「嘭」地一聲輕炸開來,
隨即緊接著,於煙霧繚繞間,只見一根根猶如手腕粗細地巨大翠綠藤蔓,於煙霧之中驟然湧現而出,而後,不斷纏繞著,蜿蜒著,於轉眼剎那間的工夫,便於眼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形成了一個巨大而堅實的藤蔓牢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