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那是獸人遷徙的初期

那一年，人類王國西北方的大門打開，迎來了大批受災的獸人。

這時候的獸人，接受的是弱肉強食的蠻荒思想，餓急的時候，會作出令人髮指的惡行。

但在那個時候，奧摩休的部落里，獸人普遍存在的野蠻思想很淡很淡，實在看不出這個頗有文明風範的部落才剛剛成立三四個月的樣子。

「如果所有的獸人都像這樣，它們並不那麼可怕。」

被奧摩休罩在鎧甲下面，然後跟著一個高大無比的牛頭人身後，到後勤車隊領取糧食，人類少年們不禁對眼前的獸人部落產生了不小的好感。

領取個人食物，需要排隊。

放發食物的犬族獸人身材矮小，看起來威脅性沒那麼大。雖然它不時抽著鼻子，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人類少年們，可是它每發放一份食物，都會耐心地對人類少年說：「餓得太久，吃東西不能急，要小口小口地吃，慢慢嚼，最後輕輕喝水將食物吞下去，這樣才不會對你們脆弱的胃部造成傷害。」

斯弗洛斯當時排在隊伍的最前面，非常緊張，右手不時張合，準備一有風吹草動就馬上啟用初成雛形的「感觀控制」。

身處貌似敵人後方的環境里，精神極度戒備，斯弗洛斯度過的每一秒都彷彿一個世紀。那一幀幀似的畫面里，斯弗洛斯都在分析附近的每一個獸人的心理活動，它們是否產生了惡意，如果情況到達了最惡劣的時候，他應該採取什麼措施來應對，等等。

「我們沒有惡意，你不用這麼緊張。」

斯弗洛斯的神經綳至最細的時候，奧摩休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輕輕、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奧摩休的本意非常明顯，就是想安撫斯弗洛斯。可是他來得無聲無息，說得太過突然，高度緊張的斯弗洛斯瞬間釋放了自己的能力，在意識裡面給自己載入了一個「加速」能力。

拔下半舊的軍用強弩，順勢轉身，拉弦、搭箭，射出。

斯弗洛斯進入了自己的「飛速」世界裡面。他之前就憑著這種快速實施攻擊的能力，擊殺了不少貌似強大的獸人。

在他加速的世界里，所有人或者獸人都彷彿固定在原地，姿勢不動，等待著斯弗洛斯的行動。

可是今天斯弗洛斯遇到了可以在「他的世界」活動的其他生物了。

並非傳說中非常厲害的奧摩休，奧摩休和其他人一樣，獃獃站在原地，正微笑著張開嘴，正在對斯弗洛斯說著話。

斯弗洛斯才想起，奧摩休好像真的沒有惡意，而自己卻向著奧摩休射出了一支奪命的弩箭。

在以前，斯弗洛斯射出的弩箭從來沒有失手過，這一次，他終於知道自己射出了錯誤的弩箭，可是他已經無力回天。

那一瞬間，斯弗洛斯想死的心思都有。

他和他的夥伴們經歷了這麼多的困難，好幾次都在死亡的邊緣打完轉，才活了下來。

即使運氣足夠好，斯弗洛斯的夥伴們也死去了好些。

本來遇上了奧摩休，如果奧摩休真抱有善意，斯弗洛斯等人幾乎可以說掙得了生存的可能。

在這種已經獲得了可能的時候，斯弗洛斯竟然用自己最強大的能力，向生存的希望射出了一支殺死可能的弩箭。

如果可以用自己的身體去換取奧摩休的，射出弩箭的斯弗洛斯絕對同意在兩人之間作一個交換。

在彷彿靜止的畫面裡面，斯弗洛斯的表情慢慢放緩。他只能在這種「加速」的狀態之中維持大約3秒，之後身體就會被「扔」回正常的世界。

在斯弗洛斯即將返回正常世界的時候，一道青藍的影子突入了斯弗洛斯的時間靜止世界。

斯弗洛斯在即將脫離的短暫時間最後，轉動眼珠，看向那道突然停在弩箭側前方的影子。

那是頭剛才護送隊伍裡面的披著青藍色毛髮的古怪大熊。

這隻大熊「閃」到弩箭飛行的軌跡前面，舉起右掌拍向斯弗洛斯射出的弩箭。這個過程中，大熊轉頭，與斯弗洛斯在停止的世界里，相互對望了一眼。

「你在搞什麼？」那一刻，斯弗洛斯彷彿讀懂了大熊眼神里的意思。

回復到正常世界，一隻熊突然從二十多米之外瞬間閃到奧摩休前面，一巴掌將飛行中的弩箭拍跌在地。

立了功的大熊昂起頭，「嗷——」地痛呼一聲。

大熊的吼叫讓所有人的視線轉了過來，詫異地看向突然出現的閃電熊。

「你在幹什麼？」奧摩休把斯弗洛斯拉到一邊，湊到他的耳邊質問道。

氣氛非常尷尬，可是也挺好玩。奧摩休似乎並不介意斯弗洛斯的偷襲，反而害怕獸人們會抓住這個事情鬧大，所以把斯弗洛斯拉到無人處的時候，順便也把剛才拍下弩箭的閃電熊給扯了過來。

斯弗洛斯心虛地看了眼奧摩休，發現對方正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自己，不禁移開了視線，卻又落到了旁邊的閃電熊身上。

這隻熊竟然能突入「靜止世界」裡面。

「它是什麼東西？」斯弗洛斯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隻大熊是剋星，必須要打聽清楚它的情況，尋找擊殺的機會。

在那個動蕩的、生命並不被重視的年代，斯弗洛斯心裡浮現殺意顯得非常正常。

「你別轉移話題。老子把你們帶出來，還給你們吃的東西，你拿弩箭來射我？」奧摩休非常生氣，伸出食指指著斯弗洛斯的鼻子。

不得不說，雖然奧摩休擁有強大的能力，可他的心地和脾氣確實好得沒有話說。面對想致他於死地的人，奧摩休只是把那個謀殺者拉到旁邊，然後生氣地質問。

斯弗洛斯在射出弩箭的時候就知道錯了。面對奧摩休的質問，他非常乾脆地認錯：「我錯了！對不起！」

斯弗洛斯十幾、二十天以前，還在跟隨著夥伴們在著名的私人教師手下學習著知識。他的記憶裡面，老師的諄諄教導還迴響在腦海裡面，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的道理還影響著他，所以他毫不猶豫地道了歉。

「呃，你為什麼……怎麼能……這麼道歉了？老子我還沒有罵你了。你現在叫我怎麼罵！」奧摩休心裡有氣沒處發泄，沒好氣地指著斯弗洛斯的鼻子，跺跺腳，拉著閃電熊的耳朵，轉身走掉了。

差點追悔莫及的偷襲似乎至此為止。斯旨洛斯回到後勤車隊旁邊，他的夥伴們已經全部領到肉乾、烘面磚，正眼巴巴地等待著他回歸。

「我們拿到吃的啦！」

平常和斯弗洛斯關係最好的女同學跑到他的身前，欣喜地說。

斯弗洛斯本來還想提醒大家別在獸人面前說話，免得讓獸人們知道自己的男婦比例。

可是反應過來的時候，因為領到食物而興奮不已的同伴們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全盤暴露在了獸人面前。

當時斯弗洛斯還非常警覺，他害怕奧摩休會不會使用了計策，將自己所有人引入獸人的包圍圈裡面，然後一網打盡。

想到奧摩休的部落裡面不單有獸人，還有一頭能闖入「靜止世界」的閃電熊，斯弗洛斯悲觀地想：如果真的遭遇不測，他只好捨棄所有的夥伴之後，展開「感觀操縱」的能力，獨自逃跑。

見識過許許多多的殺戮，自己手上也曾經沾過不少獸人流下的血，斯弗洛斯比自己同齡的夥伴們成熟許多，他作出的最壞打算，非常正常。

人類少年們全部聚集在後勤車隊的位置，這些車隊非常古怪，一刻不停。斯弗洛斯曾經猜測，這些沒有任何聲響的車輛是怎樣開動的，它不停地在原地轉圈是為了什麼，會不會是圍殺人類少年的計謀。

斯弗洛斯以為的傷害並沒有出現。

獸人部落不停向前，似乎在趕赴某個非常要緊的任務。

「我們要去哪裡？」

當人類少年們被帶到一個移動的車廂前，斯弗洛斯抓緊機會問帶路的犬族獸人。

犬族獸人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們要去哪裡，只有酋長知道我們的目的地。」

斯弗洛斯停留在車門邊，與外面行走的犬族獸人聊著天。他背後的車廂里，已經點燃有好幾垛火堆。人類少年們紛紛掏出自己剛剛領到的肉乾，架在火焰上細細烘烤。

「我們要上戰場嗎？」斯弗洛斯又問。

「不知道。不過我們都渴望上戰場，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犬族獸人將最後一個人類少年送上車廂，沒有再停留，向斯弗洛斯揮揮手，離開了車廂。

預想的壞事沒有發生，斯弗洛斯心情複雜地來到火堆前。

他非常受歡迎，因為他擁有強大的能力，讓一定距離的獸人變成睜眼瞎，還能把軍用強弩用得非常厲害。

危險當中，強者最受歡迎。可以操縱感觀，能用軍用強弩射殺獸人的斯弗洛斯在夥伴面前毫無疑問是強者。他甚至猜測過，只需要他有意圖，以前對他不冷不淡的女同學會非常樂意做他的女朋友、情人，甚至妻子。

斯弗洛斯沒有想過，在危險裡面，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如何活下去這個目的上，已經沒有精力思考別的目的。

安全降臨之後，斯弗洛斯全部精力落在了食物上面。

獸人發放給個人的肉乾都是兩指粗、小臂長的肉條，起碼有1斤多。肉乾通體晒成褐黑色，表面灰撲撲的，似乎沾染了不少灰塵。還有烤面磚，獸人把小麥粉和水混合，倒在四方形的木斗裡面用火烤成塊，然後將面塊切成一斤左右的小塊，就成了獸人的行軍軍糧。

肉乾和烤面磚放在火焰上面烘熱之後，就可以用牙齒艱難地撕下小塊。這些小塊非常硬，還韌。後勤車隊的犬族吩咐人類少年們一定要慢慢咀嚼，不過不用說，人類的少年們也會細嚼慢咽，對於他們而言，獸人的肉乾和烤面磚比石頭還硬。

就這種幾乎咬不動，沒有加鹽，粗略地晒乾、烘烤的食物，在餓了好幾天的人類少年們眼裡，它們美味無比。

在火焰上方，烘烤的幾乎是清一色褐黑色的肉乾。人類少年們瞪大眼睛，看著火焰上方的肉乾在熱量的作用下冒出油脂，深深吸著空氣中的油脂香味，吞咽著嘴裡不斷湧出的唾液，不時從火焰上方收回肉乾，艱難地撕下一小條肉絲，然後用唾液浸潤又硬又韌的肉條，感受其中的肉香味。

在以前，這種喂狗水平的食物少年們看都不會看。在飢餓徘徊的日子裡，少年們看見狗，也只看見它身上的肉。

斯弗洛斯花費了一個小時，好不容易將半條肉乾磨碎、吞下肚子里，獲得了久違的飽腹感。

「沒想到你們竟然這麼喜歡獸人的肉乾。我就般會拿水煮它們，煮一個小時以上，煮得軟爛之後，我才勉強吃得下去。」

斯弗洛斯轉過頭，看見已經穿好金黃色鎧甲的奧摩休盤腿坐在少年們的中間，饒有興緻地看著人類少年們。

奧摩休的身後，兩個雙手抱攏的狐狸族面無表情地站著；奧摩休的身旁，一隻才膝蓋高的小獸人背負雙手站立。

「你什麼時候來的？」斯弗洛斯對奧摩休能無聲無息出現在自己身邊不再奇怪，他調整一下自己的坐姿，與奧摩休相對而坐。

「你專心啃獸人肉乾的時候。」奧摩休簡短地答完，然後問道：「我的部落要繼續南下，到諾威城，你要不要加入我們部落？」

「加入吧。不加入，我們都會死。」

奧摩休笑了笑說：「肯加入就好。我先問問你，你知道人類王國現在的情況嗎？」

第一第二批人類離開豐實之城之前，關於外面的消息會在城市裡面傳開，斯弗洛斯聽到過不少的消息。不過，自從所有人類消失在豐實之城之後，斯弗洛斯再也沒有聽說過南方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大衛國王死了，貝姆約公爵掌握了王國的權力。」斯弗洛斯把最大的消息說出來。

他不擔心這則消息過時，維斯晉王國再也沒有比這則消息更震撼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