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屏幕里的媽咪最好看（二）

「媽咪，這裡好漂亮啊！你是真的去了那裡嗎？還是像小姨那樣用電腦做出來的？這個地方是哪裡呀？熙熙也想去，媽咪以後能帶熙熙去嗎？我們去旅遊好不好？」

章瑤下意識地回道：「這裡，是橫店影視城，是一個專門建造出來拍戲的地方。」

「所以，這些都是假的嗎？」小包子沮喪著臉問道。

「也不算是，都有原型的。比如這裡的取景之地，就是仿照故宮而建的明清宮苑。」

小包子眼睛一亮，「那，媽咪，是不是除了故宮，還有其他的？」

「對。」章瑤點點頭，「像廣州街、夢幻谷、清明上河圖景區……這些都是專門拍戲的地方。」

「夢幻谷？夢幻谷是什麼？有飛船和超人嗎？」

章瑤笑道：「不是的。如果是拍戲，夢幻谷是拍攝江南水鄉、大型自然風貌和自然現象的絕佳地點；如果是遊玩的話，夢幻谷是夜間影視體驗主題公園，裡面有很多震撼的表演和情景再現。比如火山爆發啊、暴雨山洪啊。」

「我想去看火山！會不會有奇怪的生物住在火山裡面？我們能看到嗎？」

章瑤已經完全被兒子轉移了注意力，此刻再也沒有閑心關注過去的事情，反而一心一意地回答小包子的各種問題。

在給小包子科普一番橫店影視城以及小包子已知的且感興趣的景點后，章瑤對於筆記本電腦屏幕里的自己，又沒那麼抗拒了。

「媽咪，所以這個就是在橫店那個城拍的嗎？用什麼拍的呀？媽咪你告訴熙熙，熙熙去學，熙熙長大了就可以給媽咪拍了！」

章瑤一怔，「熙熙要給媽咪拍電視劇嗎？」

小包子點頭，「對呀對呀！屏幕里的媽咪最漂亮了！熙熙要讓媽咪永遠漂亮！所以要給媽咪拍這個，去好多地方拍！要在甜點屋拍，還要在家裡拍，橫店什麼城也要，熙熙要把媽咪拍得美美的，而且熙熙不會讓別人欺負媽咪的——」

小包子手指放在電腦屏幕上，因為是觸屏感應的，原本暫停的電視劇又開始播放了。「像這個阿姨，太討厭了！熙熙不拍她，熙熙只拍媽咪！哦對了，還要把熙熙也拍進去，熙熙保護媽咪！」

章瑤說不出話來了。

眼前的小包子還那麼小，坐在沙發上，興緻勃勃地跟她說，屏幕里的媽媽最漂亮，為了讓她永遠漂亮，要給她拍電視劇。也許小包子根本不知道什麼是電視劇，什麼是拍戲，但此時此刻，童言稚語，成了世上最美妙動聽的話。

章瑤紅了眼眶，但並不明顯。她摸了摸小包子的臉蛋，柔聲問道：「熙熙，你既要拍媽咪，又要拍自己，那到底誰來拍呀？」

這個問題一下子難倒了小包子。

那個壞男人並有告訴他這個呀！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包子鬱悶地癟了嘴，「那怎麼辦呀？我要拍媽咪，媽咪最好看。可是熙熙也想和媽咪一起被拍。」

章瑤沒有回答小包子，而是緊緊地抱住小包子。

……

吃過午飯，睡了一上午的章琳被章瑤拉去小陽台聊天。

「姐，不用看著小包子嗎？」

「睡著了。」提起兒子，章瑤總是面帶微笑，整個人都柔和起來。

章琳鬆了口氣，聽自家姐姐的語氣，應該是不知道自己熬夜的。

「怎麼？做了虧心事啊？」

「沒有沒有！」章琳連連擺手否認。

章瑤好笑地看著妹妹，狀似不經意地提起：「我昨天晚上起來喝水，看見你房裡還有亮光。你這個習慣不是很好呀，開著燈睡覺，對眼睛不好；電器長時間開著也不好。」

聞言，章琳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姐姐早就知道自己熬夜了，只是沒說破而已。「我錯了姐，以後一定關燈睡覺。」

章瑤點頭，問下一個問題：「今天熙熙怎麼在看電視劇？」

「《明月》？我覺得挺好的啊。評分那麼高，製作也不錯，演員也好……」章琳越說越有底氣，「姐，那小子想看，我就播給他看了啊。反正也沒有什麼不適合小孩子的畫面。」

章瑤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聳聳肩，章琳走到陽台邊上，看著外頭的風景。幾叢竹子立著，有風吹過，帶來一陣涼意。「姐，前幾年那小子剛出生，離不開人也就算了。現在他都四歲了，我們又把他教的這麼好，他比同齡的小孩子更獨立，根本沒什麼好擔心的啊。」

「他還小，」章瑤走到章琳身邊，同樣把手搭在陽台欄杆上，看外頭的竹子在風的吹拂下搖晃，「才四歲，正是需要大人看護守候的年紀。你看這竹子，再高再壯，受了風也得搖。光有一身傲骨有什麼用？」

章琳受不了曾經驕傲恣意的姐姐如此自怨自艾，打斷道：「姐，這竹子不也沒被壓彎嘛？風吹一吹怎麼了？多涼爽呀。」

「孩子還小。這成年的竹子能受得住，底下看不見的幼竹就未必了。」章瑤似乎意有所指，卻又神色迷離

章琳翻了個白眼，「姐，你當那風是妖風嗎？拜託，建國以後不許成精了，哪裡有這麼玄乎的玩意兒！再說了，你不覺得你自己很閑嗎？哎！可別忙著反駁我——」

章琳攔住了要說話的章瑤，「那小子都四歲了，前幾年身體不好要人守著，可現在呢？你看他那活蹦亂跳上房揭瓦的樣子！也就在你面前能乖巧一點，呵，這要是只有我一個人，他能在我頭上作威作福的！就這樣，你還覺得你兒子體弱嗎？」

「更何況，他現在也不需要你一天到晚盯著了啊。早上去幼兒園，下午才放學。偶爾黎清姐和曉曉姐還帶他出去玩。你呢？你這兩年除了繞著你兒子打轉，就只盯著那點雞皮蒜毛的事兒。做做家務活、算算甜點屋的賬，姐，你不會正打算就這麼過下去吧？當個家庭主婦，一輩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別逗了！」

章琳早就看不慣章瑤現在的樣子了，明明是消沉地荒廢日子，非要拿章小熙當借口！章琳想要看到的，是章瑤鬥志盎然地回歸那個圈子，再次衝擊頂峰；而不是像這樣圍著家裡過日子，除了拖地洗碗接送兒子，就沒有別的事了。

再者，當初章瑤會直接退圈，章琳也有很大的責任。這些年，章琳不是不愧疚的。在看守所里，章琳反省了無數次，雖然不後悔那時候給劉可兒一個教訓的決定，但間接導致姐姐退圈的後果讓章琳糾結難過之極。四年來，章琳學會了隱忍，更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世界從來都講究實力，沒有實力的人，抵擋不住任何風雨。而如今的她，已經有了相應的實力，可以為她的姐姐保駕護航了！

所以，章琳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家姐姐重回娛樂圈，她要為自家姐姐披荊斬棘，讓當初所有辱罵過、欺負過姐姐的人，都受到應有的懲罰！哪怕是所謂的鍵盤俠，也應該感受一下什麼叫「啪啪啪」的被打臉過程！

章瑤的手臂還搭在陽台的欄杆上，懸空在外頭的手指無意識地抖了抖。

「姐，你看看你，你天生就應該是在鏡頭前面發光發熱的呀！」章琳轉過身，看著自家姐姐的側臉。「姐，就像那臭小子說的，你真的很好看啊。這麼好看的人，怎麼能默默待在角落裡發霉呢？我知道，如果不是我，你完全可以等一年，生完孩子就可以……」

「章琳！」章瑤回身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是我妹妹，我們註定割捨不斷的。我希望你能冷靜地對待問題，不衝動，不犯法，這些都是我作為姐姐對妹妹的管教和負責。但無論如何，我們都是一體的，榮辱與共，同進同退。你不需要為了這個而愧疚，相反，你真正要愧疚的對象，是你自己。」

章琳狂點頭，「姐，你不要岔開話題啊。」

「我現在……沒想那麼多。」章瑤嘆了口氣，「章琳，從高處跌落到谷底的滋味，不好受的。」

章琳張張嘴，想要說「那就重新回到高處，甚至更高處啊」，但看著自家姐姐疲憊的臉，又什麼話都說不出口了。

其實，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提復出，是不是也在將姐姐的傷疤一次又一次揭開？章琳有些不忍心，只能將一肚子的話咽回去。

……

下午，章小熙午睡醒來，卻沒能在房間里看到章瑤。

他一個人整理好衣服，跳下床，悄悄摸摸地出了房門。隔壁小姨的房間毫無動靜，顯然小姨還在睡覺。他穿過走廊，繞過餐桌，來到客廳。然而，客廳里同樣靜悄悄的，沒有人在。

「媽咪去哪裡了？」章小熙小聲嘀咕著，隨後看到陽台的吊椅在晃動。

「媽咪——」

吊椅停了下來，修長勻稱的雙腿撐著地，將吊椅轉過來。

章瑤將手機放下，對著兒子露出笑容來：「熙熙睡醒了？來。」

剛睡醒的小孩子，臉上還帶著紅印子。因為沒有洗臉，還不是很精神，眼睛有些睜不開，小包子用手揉了揉，眼睛里還多了一層水霧。

「來，媽咪跟你說什麼，還記得嗎？揉眼睛會有細菌跑進去哦。」章瑤握住小包子的手，輕輕戳了一把小包子手背上的肉璇兒。

小包子撲向章瑤，睜大眼睛看著她：「媽咪，哪裡有細菌？快幫我看看！」

章瑤哭笑不得，「喏，你把手放下來，不揉眼睛了，就沒有了。」

小包子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章瑤看著好笑，果然孩子還小的時候最可愛了，難怪以前刷微博，總有視頻圖片誘惑人去生小孩。

「媽咪，你在幹什麼呀？熙熙剛才醒來，看不見媽咪，好害怕的！」小包子敏感地發覺媽咪心情不好，開始撒嬌。他爬上吊椅，擠在自家媽咪身旁，雙腿被媽咪順勢放到了她的腿上。

章瑤笑道：「可是熙熙是上幼兒園的孩子啦，膽子要大一點哦。而且，熙熙不是說要保護媽咪，做一個勇敢堅強的男子漢嗎？」

「嗯！熙熙是男子漢，熙熙不怕！」小包子先是說了一番「豪言壯語」，隨之又開始暗搓搓地對手指，「熙熙是想媽咪了，擔心媽咪沒有好好睡覺覺，會累的。嗯，就是這樣。」

說完，小包子還要點點頭，以示肯定。

「你睡醒了，媽咪不在你身邊，你都要擔心媽咪。那要是媽咪出去工作了……熙熙會不會哭呀？」

章瑤攬著小包子的身體，像是不經意地呢喃道。

小包子的身體僵了一下，開動起他的小腦筋。

媽咪要出去工作了？

出去工作是要做什麼的？不能待在家裡陪他嗎？

去甜點屋逛逛，能不能算工作呀？還是像之前那樣，在家裡數數字？他也會數數字呀，一到一百他都會呢！

不過，那個壞男人說，媽咪是要出去美美美的，這個是不是工作？

小包子頭腦風暴時，臉上糾結成了還沒有上蒸籠的叉燒包，一個個褶子排列整齊。

章瑤低頭一看，才看到小包子可愛的小表情。她噗嗤一聲笑開來，心想自家兒子真是個開心果。

「好啦，媽咪帶你去洗臉，看你眼角臟髒的。」

小包子鼓起腮幫子，別過頭去，顯然是對臟這個字感到不樂意。

「喲，看看，這是什麼？」章瑤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小包子的眼角，然後將手在包子面前一晃而過，「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什麼都沒有看到！」小包子瘋狂搖頭。

事實上，章瑤的手也確實沒有沾到什麼，不過是逗小包子而已。畢竟，她自己也沒有洗手，不好去碰眼睛這種容易得炎症的地方。

章瑤站起身，將小包子抱起來。四歲的包子不輕了，章瑤受力的手臂有一瞬間的吃痛。「走吧，媽咪帶你去洗臉，醒醒神！」

到了洗手間，小包子落地。章瑤給擰了毛巾，往小包子臉上抹。

小包子搖頭晃腦的，像是被章瑤給擦蒙了。好一會兒，小包子的聲音支支吾吾地響起：「媽咪——」

「嗯？」

「熙熙覺得，屏幕里的媽咪最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