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無盡虛空之中。

一座巍峨的宮殿里。

一名中年男子，正和一名穿著青色宮裝、氣質溫婉的中年婦人下著棋。

這二人，一個執白子，一個執黑子，單從表面上看，他們的注意力，似乎都在凝望著棋盤。

可從他們那游移的目光中，卻又能發現，他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方棋局之上。

婦人抬頭間，瞥了一眼那中年男子，似笑非笑道：「墨老頭，你就不能專心些嗎？」

此間沒有第三人，那句墨老頭，自然是喊的她面前那中年男子。

聞言，男子冷哼一聲，道：「青老太婆，你講話可得悠著點兒，我何時走過神？還是先瞧瞧你自己吧，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哎！」中年婦人擺擺手，道：「不玩了，每次都是你輸！」

男子別過臉去，「也不知道是誰，明明都快輸給我了，還在這裡逞能。」

中年婦人笑了笑，「得了，既然咱們誰也不肯承認比不過對方，那我們的這場千年棋局，便徹底結束了吧，你覺得如何？」

中年男子名為墨天行，婦人名為司徒青君。

二人位居位面神君之位，分別掌管著一個彼此相鄰的大位面。

這一個大位面之中，囊括了不計其數的大世界、中世界和小世界。

適才司徒青君口中的「棋局」，並非是指擺在二人面前的棋局，而是指他們在五千年前的一場棋局上的博弈。

當年，這二人因為相互不服對方，便約定了在下界的一些人之中，挑選出他們所中意的棋子，進行一場長達數千年的考驗。

一旦那些人的初始身份認定之後，他們便不會再進行干預，而中途需要他們干預的，也都是雙方事前約定好的部分。

雖然這些人的命運，被墨天行和司徒青君二人提前定下了，但是命運都是靠人自己走出來的。

如果被他們選定的人，最終擺脫了他們安排的命運，闖出了一片新的天地，他們便會把真相告訴給通過的那人。

但是這幾千年來，他們選定的棋子，一個個接連順著命運而走，一個接一個的隕落，沒有人能夠突破他們安排的道路，也更加沒人能走上他們所期望的大道。

就在這時，他們卻發現了墨天行所掌管的天行位面之下，有一個世界之中，一枚棋子居然突破了他們的安排，走上了與命定截然不同的道路。

是以，司徒青君今日特別邀請墨天行過來她的宮殿下棋，為的就是能讓那個被選定之人，知曉最終的真相。

雖然真相很殘酷，但是這一局已然下了五千年之久，司徒青君也有些乏了。

墨天行思索了片刻，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一起去尋她如何？」

司徒青君聞言，當即同意了這個提議。

……

滄海界。

天河城北的平原上。

「司月，我們又見面了。」

司月看不清講話者的樣貌，每當她想要向對方看過去的時候，都只能看到一叢迷霧。神識更是被堵得嚴嚴實實，無法探到對方身前。

聽得講話之人的聲音，她很確定，這聲音她並不覺得熟悉，司月不由得大聲反問道：「你是何人？」

「天工，還不現身嗎？」

墨天行雙手背於身後，周身散發著上位者的氣息，神情不怒自威。他的氣勢，更是讓早已到達真神境大圓滿，距離他十數丈遠的司月，冷汗涔涔，一度喘不上氣來。

正當司月猜測眼前人究竟是誰的時候，對方的一句話，卻讓小金自行脫離了天靈珠，飛入虛空之中。

甚至於，小金離開空間之時，她都不曾有半點察覺。

「主人！小金被他喊走了！」

司月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但是她無能為力。

因為她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徹底切斷了和小金之間的聯繫，而這一切，並非是她自己做下的，而是被動的。

「天靈珠！你也該回來了！」

無盡虛空之中，傳來一道女聲。

頃刻間，司月便察覺到十丈開外的地方，又多出一道迷霧來。

「主人……我……」

「球球！」

司月剛聽到小天的聲音，便發現自己無法再與它溝通了。

似是想到了什麼，她倏地抬頭，看向高空，眼睜睜地看著一抹紫意從視線中消失，飛入新來的那道迷霧之中。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要幹嘛？打劫嗎？」

司月強壓住體內翻滾的靈氣，抬頭看向兩道迷霧的方向。

她知道，那迷霧之中，一定有剛剛發出聲音的一男一女二人。

但是，這倆人……她貌似打不過的樣子。

「主人！救命啊……」

司月眼神微動，這是狐狸的聲音？對了，狐狸剛剛好像還在天靈珠里來著。

「這隻藍色的，太胖了，還給你。」

先前那道女聲再次傳來。

聞言，司月向空中一瞅，便看到一坨藍色的東西，以拋物線的形態飛向了她，如果她不及時躲開的話，怕是要被砸得鼻青臉腫了。

所以，她頃刻間做出了最佳選擇。

緊接著，「嘭！」地一聲之後，司月往她適才所站的位置一看，一團藍茸茸的狐狸，正面朝地上趴著。

她向著狐狸被扔來的方向瞥了一眼，心道，扔得還真准。

「主人小心！」

「吧唧！」

司月一臉淡漠地抬手，把撞在自己臉上的芝麻給扯了下來。

「你倆怎麼還恢復原形了呢？」

兩小藍皆是沉默不語，挨揍被打回原形什麼的，它們才不會說出來呢！

「球球呢？」

狐狸和芝麻一個伸爪，一個扭了扭身體，雙雙指向後來的那團迷霧。

「兩位前輩，在下適才多有得罪，您二位大人不記小人過，可否把小金和球球還給在下。再說了，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的，您二位這麼神通廣大，何必和我這個小人物一般見識呢？」

「墨老頭，你聽到小傢伙說的話了嗎？她讓你把天工還給她。」那道女聲的迷霧講話道。

另外一道男聲的則回道：「喲呵！青老太婆，小月兒還讓你把天靈珠還給她呢？你怎麼不還呢？」

「你先還呀!你還了我就還。」

「不！你先！」

「你先……」

兩方扯來扯去，就是不肯先於對方讓步。

而站在遠處的司月和兩小隻，一會兒扭頭看看左邊，一會兒又看下右邊。

如此反覆幾次之後，司月沒耐心了。

「住口！」

兩方迷霧中，兩道懾人的殺氣傳來，司月明明是看不見迷霧中兩人的樣子的，但她就是感覺到了殺氣。

她擺擺手，道：「您二位繼續……」

半刻鐘之後，司月盤腿坐在地上，兩小隻一個在她旁邊坐著，一個在她肩膀上待著。

芝麻糯糯的聲音傳來，「主人，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吵完，然後把小金和球球放出來呀？」

狐狸幸災樂禍道：「得了，別想了，那兩隻背棄主人了，走了也好，以後就沒人和咱們搶烤肉吃了，這多好呀！」

芝麻：「……」

貌似經常吃烤肉的，也就只有主人和它們兩個吧？小天和小金，一隻球和一本書，何時吃過烤肉這東西？

「二位前輩，你們有話便直說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強的，你們一直在那裡拌嘴拖延時間，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是？」

司月本以為，她只是隨口一言，這兩位不知從何處來的大能，是不會理睬她這個小透明的。

結果，二人聽了她的話，還真就停了下來。

兩團迷霧漸漸消失，顯露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見此情形，司月只是瞥了一眼，便連忙低下頭去，不知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僅是看一眼這二人的樣貌，心頭都會生出一種壓迫感。

墨天行看了一眼司徒青君，而後開口道：「司月，我二人有一事要告知於你。」

司月微抬頭，拱手道：「兩位大人請講。」

看到她這副樣子，墨天行更加不好意思了，這事要讓他從何談起呢？難道要說……對方這幾千年來的悲慘經歷，有一大半是他們兩個造成的嗎？

「咳咳，那個，司月，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從自己的前世，來到風岳大陸的嗎？」

聞言，司月驚詫地抬頭，看向墨天行。

「不知你可還記得我不？」說著話，墨天行就變化成了一個戴著草帽，身披草編雨披老頭的模樣。

「你……」

司月一時間心頭大震，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但有些事，總歸是長留在記憶深處，很難忘卻的，就比如，當年那個忽悠她買下天靈珠的老頭……

「其實，這個事情吧，還要從五千年前說起……」

墨天行眨眼間恢復了本來面貌，接著又把司月這幾千年來所經歷的事情的起因和變化，娓娓道來。

司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這個故事的始末聽完的，她只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人生，就如同一個笑話一般。

整整五千年吶！原來她不是月神，不是司月，甚至不是那許多世里的各種各樣的身份，她只是面前這二人眼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這是何其殘忍的真相。

「主人……」

「小主人！」

芝麻、狐狸、小天、小金的聲音，接連傳來，它們都在關心司月的情況。

可是，《天工》那道「小主人」，是那麼的顯眼而刺耳。

司月看向墨天行手中的小金，不，應該說是《天工》，「《天工》，這一切的真相，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小主人，我……小主人……對不起。」

司月深呼吸一口氣，擺手道：「好！你不用再說了，我知道了。」

說罷，她轉身便走，再沒理會後方那墨天行和司徒青君二人。

「司月，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們的身份嗎？」墨天行出言道。

司月回過身，看向對方道：「於二位而言，我只是凡塵一螻蟻，微不足道，所以，即便我知道二位的身份又能如何呢？」

「哈哈哈！」墨天行大笑起來，又繼續道：「那如果說，我二人想要你繼承我們的位面呢？你可願意？」

司月頓了頓，搖搖頭道：「不願意。」

她本以為自己的修為，已經算是此界巔峰，卻不想，真神境之上，居然還有如此厲害的人物，司月有預感，這二人絕非是區區真神境。

既如此，對方適才所言，可不就如同是在戲耍她這個小人物嗎？

卻不想，此刻即便是她想走，腳步卻已動彈不得。

「司月，我們需要與你好好談談。」司徒青君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