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3章 人力有窮，棄車保帥（四千字合章）

第1373章人力有窮，棄車保帥（四千字合章）

守護石靈，名義上是上界的守護神，但事實上卻是只守衛其自身而已，即自保也。

話雖如此，有守護石靈存在，就無有域外天魔能夠真正動搖上界，禾珏域生靈得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棲息環境。

功是功，過是過，哪怕是無心之功，那也是功，不可以抹殺。

漫長歲月以來，守護石靈都是超然的存在，無人匹敵。眾生無算，但是在他眼中，也不過是朝生夕死的蜉蝣罷了，不需矚目。

其先於禾珏域而生，禾珏域之所以能夠誕生，也是因為有守護石靈鎮壓四方靈機，穩定地火水風，說他是禾珏域的創世神也不為過。

出身如此，換作你是守護石靈，也一樣會將天地視為自己的私有之物，隨意索取。的確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守護石靈都是禾珏域無可動搖的人物。

究竟是何時出現了第一位挑戰守護石靈之人，如今已經不得而知。

便是守護石靈自己也未必能夠說個所以然來，如今已知存世最久的聖靈宗，也沒有存世千劫，千劫之前的事情呢？

但是，挑戰守護石靈的力量，正在一點點壯大起來，昔日為樹苗遮蔽狂風驟雨的大樹，也擋住了小樹向上成長的空間。

不難想象，在最開始察覺到威脅出現后，守護石靈一定是悍然下殺手，毫不留情，憑藉自己強大的實力壟斷自己對禾珏域的掌控。

但是隨著這片界域成長起來的生靈越來越多，頂級修士也越來越多，一些成道於天外的修士成長起來之後，甚至有與他平起平坐的趨勢。

漸漸地，守護石靈意識到一昧的殺戮無法解決問題，還耽誤自身的修道，便轉而扶持弱小，打壓強大，挑動禾珏域內各個勢力的鬥爭，手段雖然改變了，但是目的還是一樣的，就是維繫自己的統治。

前面是自己親自下場，將一切威脅盡數抹殺，簡潔方便，後面是隱身在後，扶持代理人，引動禾珏域內一次又一次的劫數。

很難說到底是哪一種方法好，隨著守護石靈實力相對減弱，由原本剛直的手段變為如今的陰柔，多少透露出一分無奈來。

能夠直接搶佔為殖民地，為什麼還要簽訂什麼協議契約呢？若不是大炮外交行不通了，真的以為強盜會和你好好說話嗎？

隨著時間推移，守護石靈明顯感覺出，自己已經無法壓制禾珏域內萬億生靈的成長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無人可笑傲天地永遠，終究有謝幕的那一天，此天數也。

特別是百劫之前四位龍君的衝擊，守護石靈愈發渴望成就更上一層那個不可思議的境界，維護自己超然無上的地位。

為此，他賭上了一切，過程無人所知，布置始於何時也無人知曉，但是肯定比百劫前早。

但是結果卻是顯然的，守護石靈失敗了，常說不以成敗論英雄，因為失敗能夠給人以更多的經驗與啟發。

但是世界眾生，看待的更多是你的成敗，便是尋常稚子歸家，父母詢問的也是分數多少，分數少就是貪玩，不用功。

只有成敗最為客觀，最作不得假，想要掩飾是很困難的，一個人成功了，說什麼都是好的，放個屁都是香的；若是失敗了，之前一切的努力都會被抹殺與無視，只因為你失敗了。

因為守護石靈逆天突破失敗，就好像原本無所不能的神靈，突然有朝一日金身被破，為信民看到其虛弱之處。

原來，守護石靈也是會失敗的！原來守護石靈的實力也就是如此！

這就是守護石靈突破失敗的結果，似流芒子這樣的大能內心開始燃燒熊熊烈火，準備取而代之。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人道天子想要維繫自己的權威，需要依靠神秘感，為自己的權力籠罩上一層神秘的外衣，神秘感一旦失去，天下之人皆知天子與我一般，豈不是人人皆欲為王侯，各個想當天子。

依靠自己的神秘感，守護石靈能夠壓制下絕大多數人的窺視之心，或許再拖延個千百劫歲月也不是不可能，執意突破，反是取禍之道。

只不過這些都是後來人的眼光了，屬於馬後炮，不足為鑒。

站在守護石靈自身的立場上，現在謀求突破，時機籌備完畢，尚有萬分之一的可能，若是時日遷移，自己的虛弱終究要暴露而出，到時候便是想要抵抗都不易。

只可惜，還是失敗了，成聖之道，終究還是太難了。

若欲為大羅仙人，需要有一方界域的氣運本源為支撐。若是欲為聖人，哪怕是准聖，並非混元無極金仙，也是頂級的存在，需要整個諸天氣運運轉權衡，靈潮激蕩。

非諸天大劫開啟，各方界域劫氣攪動，想要成道，就好像要用一片木板渡過汪洋大海一樣，不是不可能，但是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

守護石靈是沒有這個資質嗎？不是！他是敗在了天數之下，諸天大劫尚未開啟，他一己之力，何以逆天改道，便是聖人，也不會逆天而行。

人力有窮時，運去英雄不自由。

感慨歸感慨，唏噓歸唏噓，但是守護石靈依舊有著強大的實力，不管如何，哪怕是渡劫失敗，他依舊存世無數個量劫，是自中古時期便存續下來的老怪物，便是放諸諸天之內，也是上流。

這樣的存在，即便是展現出頹勢，想要真的擊殺之，還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在其餘仙人，如佛魔二家的大羅仙人為庇護守護石靈而戰的時候，守護石靈在小界內避世不出，一心只為自身之事，即便是那位旦山子遇上了隕落之危，也同樣如此。

無論是哪個勢力，上位者這麼做，都是極為失卻人心的，我為你拋頭顱灑熱血，你卻對我不管不顧。

依附於守護石靈的各個勢力被先後擊破，其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守護石靈從一開始就將他們當做拖延時間的工具，他們又怎麼可能會真心庇護守護石靈呢？

若是守護石靈此戰勝利，整個星域的文明可能都需要下滑一個層次，為了抹除此事，守護石靈需要擊殺所有知曉此事之人，否則日後根本不會有人願意為他辦事。

犧牲依附者，究竟是因為重塑本源在即，屬於迫不得已的事情，還是因為本性薄涼，天道無情呢？總而言之，這是一個黑點，難以解釋的黑點。

聖靈宗與大極王朝雙方分為兩路，畢竟雙方不好互相配合，在一起反而不美。

聖靈宗統率著這個界域最為強大的超凡勢力，而大極王朝則是順應底層生民的願望，他們的配合，極其罕見。

若非頂層謀划，若非有守護石靈這個終極敵人在，這樣的配合，簡直是不可能的。

合一界之氣運，上下齊心，萬眾一心，對守護石靈棲息的小界展開了最後的衝擊。

通往小界的地脈被先後斷絕，某種程度上而言，這個小界，也屬於禾珏域的毒瘤，入而不出，分天下之精華，僅供養守護石靈一人。

不過話說回來，任何一個上位者，或是上位勢力，都是這樣做的，資源的匯聚，意味著權力的匯聚。

有些時候帶來更多正向反饋，比如聚合眾人之力，興修大型水利，有些則是負面反饋，使得地方虛弱，邊防無備。

顯然，如今的守護石靈，帶來的更多是負面反饋。

衝擊小界，使得地殼分離，山崩地裂是時有的事情，靈機紊亂，天變頻繁，一切的一切，都彰顯著正在發生的這一事件，是多麼地重要，影響是多麼劇烈。

整個界域，所有勢力的目光都匯聚於此，自然也包括吳毅。

因人道王朝擴張，吳毅得以聚引自身破碎的殘魂，但是尚有部分殘魂在小界之內，若是能夠重拾這殘魂，能夠省卻吳毅不少修鍊時間，否則不知道要耽誤多長時間。

所以，吳毅與絕大多數的人心意不甚一致，一方面希望守護石靈失敗，這樣自己的殘魂就能夠流落而出，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守護石靈大敗，小界灰飛煙滅，這樣自己的殘魂就徹底消失了。

若是守護石靈能夠發揮最後的光與熱，將聖靈宗拉下馬，擊殺幾個大羅仙人，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權力出現真空之後，才有吳毅這樣新人上位的空間。

三年又九月，守護石靈困守小界之內，既不外逃，也不攻擊，任由聖靈宗與人道王朝挖這小界的根基。

不間斷地挖掘，任這小界底蘊如何深，也很難維繫下去。

轟隆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過後，存在無盡歲月，甚至可以說與禾珏域相伴生的小界，在這一刻，轟然破碎。

之前提到，小界的靈機沉厚無比，比外界高了好幾個層次，非如此，也不足以令守護石靈修持。

如今小界崩潰，完全可以看做一個巨大無比的高壓鍋爆炸，任是聖靈宗早早做好了準備，這個小界爆炸開來，整個上界，幾乎處處成為一片廢墟，和天外隕星落地一樣。

直接因此而死的，以及隨後因為煙塵激蕩，天地無光，即間接而死的亡魂，無法計算，上界人口在瞬間削減半數不止，而且人口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削減。

乃至於周邊的下界，也受到了大小不一的影響。

這個層次的大戰，受到波及最重的，還是普通人。

只不過，小界崩潰之後，也不能夠說完全是壞處，小界之靈機，是上界的數倍，一朝逸散開來，能夠存活下來的生靈，受到了巨大的恩澤。所謂，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但是很多人，是沒有這個機會看見春天的。能夠在亂世中封侯拜相的，終究是少數人，選擇混亂之前，最好先掂量一下自己的底色。

依靠一朝氣運鎮壓，氣運金龍庇佑，此行出征的大極王朝兵士，受到的影響並不大，只是在剎那之間覺得天昏地暗而已，但是王朝最為廣泛的百姓大量減少，王朝根基受到動搖，原本冉冉升起的大極王朝，經此巨變，開始走向下坡路。

之前因吳毅推動而誕生的發明，不少都因此失傳，田地荒蕪，很多秩序都已經消失。便是灑一把種子下去，來年都足夠剩下的人吃，對於技術改進的動力，也不再強烈。

至於那些宗門，情況其實也差不多，或許核心弟子，以及長老們沒有損失多少，但是治下郡國，則是傷亡無算，更不用說各地地脈斷絕，靈物灰飛煙滅，便是天地之中靈機豐裕起來，但是也極其狂暴，不易吞吐吸收，需要過千萬年之後，才能夠加以修鍊。

守護石靈這一手，看似同歸於盡，但是卻是將局勢扭轉了過來，之前吳毅還以為其不抵抗，已經是放棄抵抗了，想不到，竟然出了這個結果。

本來無論如何，吳毅也不再看好守護石靈，現在，吳毅必須重新思索自己的站位了。

小界破碎之後，守護石靈就如同孕育於混沌之中的盤古一樣，本是山石，眼下碎石而出，順應天地主流，幻化為人形，五官俱全，四肢粗壯，肌膚金黃，閃閃發光，刺眼奪目。

守護石靈生而高大無比，不需法相天地，便可頂天立地，一步落下，整個上界都要晃一晃，處處地震，一腳比得上一個小國，便是修士，面對守護石靈，也是必死。

在守護石靈的蹂躪下，本就遭受重創的世界，生出無數道裂痕來，界壁崩潰，靈機瘋狂傾瀉，涌至域外，引來無數天魔窺視，然攝於守護石靈的存在，不敢異動。

當守護石靈拋棄小界的時候，就彷彿卸下了一道重擔一樣，以往因為小界自上界抽取靈機，需要維護上界繁榮昌盛，就好像剪羊毛的人需要將羊喂得肥肥胖胖，這樣好長毛。

如今小界崩潰，也就意味著不需要維護上界了，守護石靈的實力得到最大程度的施展，以上界為主戰場，受損最大的是誰，還需要說嗎？時日遷延，誰最先支撐不下去，還需要說嗎？

便是將禾珏域打成一片廢墟，守護石靈也不會在乎，聖靈宗願意打下去嗎？願意打下去，又有多少人願意追隨呢？

不過，已經不需要思考這一問題了，因為聖靈宗老祖流芒子已經與守護石靈開戰了。

作為這一劫的兩位主角，他們的意志，無人可以動搖，皆是視眾生為螻蟻的存在，又怎能指望他們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