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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怪他,也不怨他,身為一州之主,一國之君,若是沒有這樣的高明手段,靖州怕是危矣。

只是啊,自己的這顆真心被如此糟蹋猜疑,心裡免不了有些難過。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轎輦上,我問沈譽。

「西域人剛進殿行禮的時候。」

「這麼早!」我有些吃驚,「他們進殿行禮有什麼問題嗎?」

沈譽看了看我,笑了笑,「服飾。那幾個西域武士穿的都是摔跤服飾。」

我著實佩服沈譽的觀人於微。

「如今看來,我和西域十二皇子來往過甚一事該是舉朝皆知了。」

我自嘲一笑,否則也不會引得堂堂靖王親自設局試探。

燕州公主和西域皇子來往緊密,且不說靖王,這靖州城任誰都怕是會忍不住想入非非吧。

是我忘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

這裡終究不是我們的家。

「若是我今日站了起來,為他出頭,你父王會怎麼處置我?」

沈譽思索了片刻,卻沒有作聲。

「想來,我以後應該都出不去梧月宮了。」

靖王心裡清楚,對於西域,二傻子的命無關緊要,可我不一樣。

我苦澀一笑,靖王不會殺我,因為他還不想和我父王,和整個燕州鬧翻,只是我極有可能會徹底成為一顆棋子,一顆靖州制衡燕州的棋子。

「別想了,回去好好休息。」

我看向沈譽,堅定如絲,「沈譽,若是真有那天,我一定會從選擇從這城樓上跳下去。我----是絕不會給任何人制衡燕州的機會的。」

沈譽微變的臉色劃過一絲異樣,隨即一笑。

我不悅,「你笑什麼?我是認真的。」

「能不能換個地方?」

「???」

「城樓離這還挺遠的,我怕你沒走到,就被父王給抓回來了。」

「!!!」

「你覺得白綾怎麼樣?乾淨,而且...方便。」

「......」

我氣得和沈譽廝打了半晌,直到轎輦到了梧月宮。

「沈譽,你父王懷疑我,你呢?」

他挑眉,「眼瞎了?」

「我只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幫我?」

直到現在,我才明白為何他會將二傻子打發到中書閣去譯文,不與我見面。

他早在很久之前,應該就已經預料到了今日要發生的一切。

「因為...」他頓了頓,似有些欲言又止,但很快又微微一笑,「因為你死了,我去哪找個傻子來幫我試藥?」

「......」

「......」

「......」

果然!!!

這個惡毒的男人!

我被他噎了許久,才緩過氣,「罷了罷了!不論因為什麼,總歸你是幫了我和二傻子,謝啦!」

「這幾日就不要」

「不要去看他嘛,我知道分寸的。」

沈譽橫眼,「你若不去看他,才顯奇怪吧。」

我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若是就此相互不來往,倒更顯得此地無銀了。

「那我應該怎麼做?」

沈譽眉峰一揚,「想不想報仇?」

我不解,「報,報仇?」

「罷了,是我高估你了。進去吧。」

他每次露出這樣一幅整個燕州的智商都被你拉低的表情,我就想揍他。

沈譽極不情願地我耳邊低言解釋了幾句,惹得我大笑不已。

真是個變態啊變態!

不過我喜歡!哈哈哈哈!

「還以為十二皇子受傷,公主今晚定會很難過,真是沒想到。」

我咯咯笑著,心中對沈譽欽佩至極。

「公主...和世子最近似乎相處得很好?」

我大笑,「還不錯。」

不知為何,我說完,雲若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雲若?雲若?你怎麼了?」

雲若回神,有些恍惚,「靖州...是個深不見底漩渦,我只是擔心公主,擔心公主會受傷。」

「我沒事的。」我安慰她,「雲若,謝謝你。這半年來,你總是為我著想,為我擔心,我都看在眼裡,真的謝謝你。」

「公主這是說的哪裡話,能照顧公主是雲若的福分。」

我躺在床上靠在她手背,打了個哈欠,睡意朦朧,「放心,你的心上人,一定會原諒你的,一定會的......」

********

這幾日,因著尉遲桀和西域使團的到來,靖王宮倒是比之前熱鬧了不少。

沈譽這廝平常看起來不太愛熱鬧,可偏偏下了令,說要在南苑的跑馬場舉辦比武大賽,好讓靖州將士與西域武士切磋武藝,他這一提議倒是得到了靖王和一種大臣的讚許,以至於這一路,我耳邊全是稱讚蘭照世子重視禮儀,與鄰為善的言語。

我遠遠地瞧著靖王和尉遲桀兩人似乎有說有笑的。雖不明靖王為何和那尉遲桀熟絡了起來,畢竟他可是前幾個月帶人剛剛偷襲過平樂關的人,但...想來一國之君的心思若能讓我一個小女子揣度得到,那我也太厲害了。

我去的時候,靖州已經輸了好幾輪,靖王的臉色相當地不好,圍觀的靖州眾臣也將臉埋得低低的,頗為難堪。

尉遲桀坐在靖王身旁,神采飛揚,眼裡的驕傲得意滿得都快要溢出來。

「他這般贏下去,到底還想不想討好你父王刺探軍情的了?」

我幽幽地從他身後走來,順勢坐在他身旁空置的椅子上,他卻一點兒都不驚奇,目光看著跑馬場上比武的人,右手從一旁的案台端了杯茶水給我,語氣愜意輕鬆,「所以說他傻啊。」

我撲哧一笑,「此話怎講?」

「西域人生長在草原,這性情啊粗暴直接慣了,可不懂咱們中原的這些彎彎繞繞,尤其是在這鬥武上,西域人可是出了名的六親不認。」

我從腰間掏出雲若為我包裹好的幾塊桂花糕,拈了一塊放進嘴裡,「我好像也聽父王和姐姐說過,西域每年都要舉辦草原比武,奪得頭籌的人會被封為西域第一勇士,聽聞所有西疆男子都以得到這個稱號為榮呢!」

我說著將一塊桂花糕遞給他,他咬了一口,卻十分嫌棄地看了我一眼,「真是搞不懂,你怎麼就這麼喜歡甜食。」說著勉勉強強地將那一口咽了進去,「以後少糖,太甜。」

「不甜啊!」我將他剩下的整個吞了進去,「一點兒都不甜啊!」

沈譽瞟了我一眼,繼續道,「你說的還不止。西疆重武輕文,所以西疆男子皆是以習武為榮,加之尉遲桀本身便是蟬聯了草原第一勇士的名號,現在的西疆風氣只怕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恍然大悟,「你是想利用尉遲桀的爭強好勝,來讓他在比武一事上得罪你父王,然後失去信任。」

沈譽撣了撣衣衫,「得罪這種程度尚且還談不上,不過添堵還是足夠的。」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你到底是不是靖王親生的!」

沈譽不滿地提起我沾滿糕屑的爪子丟到一邊,「我似乎是在幫你。」

「那接下來呢,接下來怎麼辦?」

我好奇地問他,畢竟如今唯一能幫我洗脫勾結西域嫌疑的人就只有他了。

前晚宴會,尉遲桀一定跟靖王說過些什麼,才使得靖王設這個局試探我和二傻子。

「一舉兩得啊!」我感嘆,「他這一出嚼舌根,既找我和二傻子報了仇,又趁機在你父王面前賣了乖,可真是會算計...」

「錯。」

我一愣,看向他,「什麼?」

「不是一舉兩得。」沈譽眼中閃過一絲睿亮的鋒芒,篤定從容,「是一箭三雕。」

「何意?」

「用腦子自己想。」他不屑揚眉,隨後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噢,忘了,你沒有。」

沒有??!

沒有腦子?!

「你!!!」

我怒目看著他如同淵水般的眼睛,突然想到了件事,「不對啊,你是不是還欠我兩碗糯米圓子,一串糖人,和一包辣皮條子來著?」

「......」

沈譽沉肅的目光抖地一變,氣惱拂袖,「我還真是對牛彈琴啊。」

「是你說的我答應你去宴會,你就請我吃糯米圓子,糖人,還有辣皮條子的啊!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可得算話啊!再說了」

「閉嘴。」

我趕緊捂嘴。

「有個問題,我著實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

「什麼?」

「你這十七年,到底是怎麼活過來的?」

「......」

「沈譽你可別欺人太甚!」我氣鼓鼓。

沈譽斜眼,「你都欺人太甚那麼多次了,我欺人太甚一次有什麼問題?」

「一一次?」

我的紅本本都快記滿了好嗎!還一次?!

「禁我辣食,坑我圓子,騙我去溪草亭那種荒涼之地,三番兩次躲著不見我,氣我,凶我,天天同我吵架,這叫一次?!」

無數次了好嗎!

我一口氣將心中積攢的怨氣控訴完,卻見他面色不改,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更是一爆火,「你倒是說話!理虧了吧!」

沈譽微眯的眼縫中透射出一絲詭異明光,「你...確定要和我翻舊賬?」

「......」

已至嘴邊的話被我強行咽了下去。

趙小六,你要冷靜,你一定要冷靜,現在除了他,你可找不到能幫你洗脫嫌疑的大人物了。

先在靖王這翻身再說。

畢竟得罪了靖州之主,可比得罪他來得更恐怖。

我還想多活幾年了。

「怎麼不說話了?」

我替他斟茶,嘿嘿陪笑,「殿下說得對,殿下說的都對,是我不好,是我不對,不該翻舊賬,您喝茶,喝茶哈~」

沈譽端起茶杯喝茶,打量了我一眼,「聽話的時候倒是人模狗樣。」

「......」

我大人有大量,不與他計較。

只是如今比武場上的戰局著實難看,靖州一場未贏就罷了,基本上都是十招之內被西域武士給打了下來,靖王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

「袁浩呢?!」

他可是青雲榜第五的高手呀!

「沐休。」

「寧奚呢?」

「軍營。」

「謝觀呢?」

「白府。」

「白府?」

「嗯。」

敢情靖州的高手們都不在?!

我忐忑地看著場上一邊倒的局勢,心中不安,再這麼下去,可不是給靖王添堵的問題了,而是靖州威名的問題了。

為了一己私慾連累靖州五城百年名聲,可不是我的初衷啊!

「喂沈譽,要不你上得了!」

「不要。」

「為什麼?」

沈譽煩悶地撫了撫胸前傷口的位置,「看不見嗎?我身體不太好。」

「......大老爺們屁大點兒傷至於嗎?」

「你說什麼?」他陰鷙斜眼。

我摸了摸鼻頭,笑道,「高手們都不在,你身為靖州世子不該做點什麼?」

我故意地激將他,他卻理所當然地指了指頭頂的太陽,「我不是太想弄得一身汗。」

「......」

不行,再這麼下去,靖州人的臉怕是要成黑綠色了。

「說真的,我可還沒見過你打架呢!不如你上去給我露兩手?」

沈譽沒回話,但似乎沒方才那麼抗拒了,我繼續慫恿,「宮裡人可都說蘭照世子你文武雙全,就讓我開開眼嗎?好歹讓我看看你和燕州明錚誰更厲害嘛!」

沈譽喝茶的動作明顯一滯,眼神中閃過一絲極重的冷意。

我就知道明錚奏效。

每次我只要一提明錚,他便是像現在這般嫉妒欲爆棚,好幾次了,如今正好派上用場。

沈譽沉默許久,便起身,將墨青外袍脫下,動了動脖子,朝我一剜,「睜大眼睛,給我好好看。」

「嗯嗯嗯嗯!」我如願以償。

然而正當沈譽準備飛身躍起之時,身後一抹人影突然從頭頂極快閃過。

「你傷口剛癒合。」那人影的聲音淡淡的,語氣責怪又關切,透露著一絲毋庸置疑。

我只覺得頭頂一陣流風,回神便見一位素衣公子在沈譽之前穩穩落在了比武場中。

我和沈譽皆是一愣,就連正座之上的靖王也是頗為吃驚。

「沈楚恆討教。」

沈棠一手置於背後,一手環於身前,躬身行禮。

烈陽之下,素衣風華,淡泊明靜,卻耀人心魄。

沈棠的武功乃是上乘,毋庸置疑。

飛身,騰空,側踢,閃避,出招,他在擂台上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似優雅卻內勁十足,不費吹灰之力地便將那些西域武士一個個打下擂台,引得在場所有靖州眾臣起身相賀,高呼不已,就連靖王和一向冷漠的白景桓也在不經意間露出隱約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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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色妖嬈入骨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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