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告別

花顏並沒有追問那天自己暈過去之後發生了些什麼，也沒有閉關打坐調息，而是向宮翎討了件法器戴在身上，勉強能維持個人形出了門。

她第一個去找的是陸雲濤，將他約在兩人第一次見面的那座高架橋上面。

「為什麼約在這裡，不能停車也不安全。」陸雲濤道。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還是把車停在了應急車道上，不過也在車子旁邊和後頭放了緊急標誌，然後跟著她走到一邊。

花顏微微笑了笑，轉而看向橋下的車流，「我只是覺得，在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或許是最好的方式。」

雖然早就察覺到她的目的，陸雲濤還是覺得心口悶悶的，連勉強的笑容都無法維持。

「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好像我始亂終棄了一樣。」花顏失笑。

陸雲濤沒說話，但眼神仍在傳達無聲的控訴。

花顏嘆了口氣，無奈道：「我受傷了，很重很重的傷，不回去養傷的話會死的。這一回去恐怕世間就得更迭幾個世紀，凡人壽命短，以後應該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所以在走之前來跟你告個別。」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陸雲濤脫口道。

花顏搖頭，「我要去的地方凡人無法存活。」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像陸雲濤這樣的鐵漢似乎更和眼淚沾不上邊，也正因為如此，花顏看見他眼裡的濕意時才覺得不知所措。

安慰人這種事，她從來都不擅長。

「......要不然，我做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傀儡陪著你吧，就當我一直沒有離開。」花顏想了想道。

「我不要。」陸雲濤果斷選擇了拒絕。傀儡是傀儡，她是她，兩者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那......」花顏從包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瓶子，「這裡面的藥水可以讓你忘了我，喝了就不會有這些煩惱了。」

陸雲濤心口的窒息感更明顯了，那樣的疼痛甚至讓他身體無法保持直立。

他難受的並不僅僅是花顏即將永遠的離開，還因為自己從來沒在她心上！

這一生，遇上她是他的幸運，這幸運大過任何的不完美。

花顏見他恢復了往日的冷靜自持，微微傾身抱住他，輕聲道：「陸雲濤，永別了......還有，謝謝你。」

陸雲濤知道自己留不住她，手慢慢抬起，輕輕回抱。

......

告別陸雲濤，花顏去看了董娟，不過沒現身，只是遠遠的看了一會兒。

接下來，她去了儲君那裡。

儲君在上一次戰鬥中也受了重傷，她籌謀了那麼久，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看見花顏時並不開心。

「不請我進去喝杯茶？」花顏笑道。

儲君知道她無事不登三寶殿，淡淡道：「進來吧，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花顏進屋后隨手關上門，也不在意對方一點兒都不熱情的態度，「我很好奇，你和閆無烈聯手，是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這儲君在她看來算不上好人，但那天她最後的選擇證明她的本性還是好的。

「元神。」儲君毫不隱瞞道。

這倒是讓花顏有些疑惑了，「你費那麼大功夫拿我的元神做什麼？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儲君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別人不知道你的身份，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默了默，她又接著道：「噬靈族的由來你應該也知道吧，還有每一任族長和每一個族人的悲慘命運。我在祖先留下的古書里看到了改變全族命運的方法，雖然很難，雖然不一定奏效，但總得試試才肯罷休，萬一成功了呢，對吧？」

花顏表示贊同，「那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有方法可以改變命運，那為什麼在你之前沒人嘗試過？」

「大概是他們沒有我這樣的運氣，差點兒就俘獲了一個神祗的元神。」儲君嘆道，「不過我的運氣也實在算不上好，差一點兒和差一萬點其實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

「所以，方法到底是什麼？」花顏好奇道。

反正已經失敗，自己的大限也很快就要到了，儲君覺得現在也沒什麼不可以說的，「其實很簡單。找一個永生不滅且強悍的元神，和我的融合，然後舉全族之力將我封印起來。待我該死的時候，魂魄無法轉世就沒辦法產生下一任族長，等現在這批身負法力的族人死去，下一代就可以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花顏瞭然，「噬靈族族長的神魂也是永生不滅的，那萬一哪天你的封印被解除了呢？」

「......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如果運氣好的話，我可以沉睡千年不醒。」儲君輕聲道。

花顏從袖子里拿出一個黑漆漆的盒子，從外觀看起來就像是黑玉打造而成，「這是八頭，不，應該是九頭蛇的元神，雖然我不知道他那一身強悍的修為從哪兒來的，不過他並未能完全駕馭，想來來路也不正。與其讓他散了，不如給你吧，省得以後去禍害我的同道。當然了，和神的元神比起來有些差距，但也夠你用了。」

儲君黯然的眼底閃過一道光，倏然坐起，隨即戒備的看向她道：「你會那麼好心？」

花顏聳聳肩，笑得一臉戲謔，「你也可以把這當成我的施捨。」

儲君朝她翻了個白眼，但還是在她離開的時候說了聲，謝謝。

離開儲君家，花顏有些累了，仔細想了想，好像也沒剩下什麼挂念了，眼看時間不多了，索性直接回了原來那荒山。

夜幕漸漸降臨，外面的天已然黑透。

殷霖坐在黑漆漆的客廳沙發上，一動不動。從花顏出門的那一刻他就得到了消息，也關注著她去的每一個地方，從她的行為里，他知道她在道別，所以，他的內心很矛盾。

既想見到她，又不想見到她。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在家裡從早上坐到晚上，她一直沒有出現，是不想見自己嗎？

轟隆隆！

天邊突然響起一道驚雷，將殷霖從失落的情緒里拽了出來。他起身踱步到窗邊，心裡生出不詳的預感。

突然，樓上響起一陣砰砰砰砰的動靜，響一陣又停一陣。

他打開燈往樓上走去，聲音來自花顏的房間。擰開房門，那聲音顯得更加急促。

按下牆壁上的開關，殷霖看見發出響動的是桌上的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從外觀看很是普通，隨處可見的那種。那石頭不斷的跳動，每跳幾下就離桌子邊緣近兩寸，最後終於摔下桌子，在堅硬的瓷磚上磕成了幾塊。

幾乎是同一瞬，一道硃紅色的光從裡面跳了出來，落地化成了胡小狸的模樣。

「姑姑呢！」胡小狸滿臉焦急，拽著殷霖的袖子質問。

「我不知道，她一早出去還沒回來。」殷霖如實道。

此時，又一聲驚雷響起！

胡小狸看向天邊，臉上浮現出類似絕望的神情。片刻后，她忽然咬咬牙，表情變得堅毅，化成狐狸原形朝窗戶方向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