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盡人事，聽天命
阿朵從曹末懷裡站了起來，示意曹末跟上自己，就率先向山坳邊的樹林中走去。
曹末從震驚中很快回過神來，從容跟上，心裡在回想著一路跟近那些護送的隊伍，實在是沒有換包的可能，那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阿朵距離火堆，走出一段距離，看著在他身邊站定的曹末，從裡衣里掏出了梁浩然給她的信物，本是為了以備不時之需，沒想到用在了這裡。
曹末深手接過帶有梁浩然名字的玉石小章，「浩然在哪？你又是誰？」他問的很平靜，沉穩有度。
阿朵心裡暗自點頭，她說道「九皇子已被我所救，彼時並不曾知曉你們會有所行動，他應該都不會知道你們存在。你們的行動成全了我們對他的營救。」
她看著曹末平靜的臉，接著說道「曹哥哥，你我目標一致。」
曹末沉默，他知道面前這個孩子是易容成了梁浩然的樣子，他知道她還有話說，他要把她的話聽完。
「曹哥哥，助其脫困時，曾讓浩然選擇，留在大安，去往北慶，也可以自行離去，一切尊重他的選擇，如今既已知道你們的存在，我定會將一切轉達與他。」
阿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不再進行偽裝，曹末聽她聲音發現人家是個女孩子，想起這一路行來的摟摟抱抱，頃刻間臉色緋紅。
阿朵放出了自己原音，看到曹末身軀一僵，夜色中雖然看不到他的紅臉，還是從神態上看出了他的羞窘。她滿意了，內心覺得很歡樂。
「如果浩然選擇去天脈山找你們，我定會著人護送，我的侍衛比大家只強不弱。如果他選擇同我們回歸北慶，那麼明年夏天，我會帶著他回來看你。」阿朵說道。
看著小女孩，頂著表弟的臉，落落大方的樣子，曹末也消除了不自在，心想江湖兒女何必矯情。
「你是北慶人？」曹末說話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盯著阿朵，目光灼灼。
阿朵彎腰在樹根下團起一團雪，在臉上一頓揉搓，原本清麗的小臉，有些嫵媚的雙丹鳳眼就呈現在曹末面前。
曹末看著身前的小小女孩，絕色姿容已經有所顯現，小小的身軀，卻像一座山佇立在自己面前，他瞳孔猛然一縮，他心想，她絕不會是普通人。
「你是誰？」他的聲音有些低沉。
「曹哥哥，我是北慶公主普麗阿朵，你叫我阿朵好了。」她看著他的臉，說的很是隨意。
曹末震驚的看著她，一國公主，小小孩童，就有這份膽量，這份氣度，北慶又怎能是隨人吃的大餅？他突然明白了祖父的擔憂，理解了祖父的做法，遺憾的是，他們曹家最後敗了。
「浩然知道你的身份嗎？」他問。
「君子之交，在於坦誠。」她答。
他點點頭，他明白她話里意思。
「那浩然是怎麼選擇的？你知道他此行為何？」
阿朵點點頭，她說「他選擇和我們回北慶，他說，家國於他已無瓜葛，當有一天，戰爭無法避免，不要傷害東勝子民。」
「他說了三皇子爭做太子，曹將軍和草貴妃為他爭做太子，皆是想要把東勝的寶貝，鹽巴和草藥，變成金錢來改善東勝百姓生活。」阿朵說。
曹末點點頭，「我曾暗中護衛三皇子，他真的能成為一個優秀君王，謀事未成，天不佑我東勝。」
「原來如此，曹老將軍那麼早就開始布局，我本是有些疑慮，如今想來，實不盡然。」阿朵說。
「你是說我曹家有問鼎之心？我不否認，那是在皇室子弟扶不起，也無人可扶的情況下，曹家有過這樣的準備。」
「可是我曹家，終究不敢，一旦東勝內亂，大安和北慶，將會瓜分東勝。」曹末說道。
阿朵默然，曹末沒有說錯，話題有些沉重。
阿朵沉默片刻說道「其實還是曹老將軍看的透徹，大安將北慶困死之後，馬上就會攻打東勝，一統天下。」
「曹哥哥沒有說錯，東勝內亂，大安行動，那北慶就無法坐視大安對自己的國境，形成半包圍之勢。我北慶苦苦掙扎，不是為了求戰，只是為了求存。因為誰都想吃北慶的餡餅。」
「我北慶的餡餅豈是那麼容易吃的。」阿朵說。
曹末聽出了阿朵話語里的殺伐果斷，心想「祖父想要的開邊互市，東勝所出，是無法改變北慶困境的根本，只能對子民生活有些許改善，想比較東勝的受益就大的太多。」
「東勝皇位上的那個蠢貨，後面跟著一個他生的蠢貨，跟大安搞聯盟，真真是被人賣了還數錢呢！」阿朵一副老阿媽怒兒不爭的神情。
「噗嗤。」曹末忍不住笑出了聲音，和這小女孩談論著那麼嚴肅的家國大事，他竟然感覺酣暢淋漓，並沒有對面站著一個孩子的認知。
這會看到阿朵這孩子氣的樣子，再想想自己國家那個蠢皇帝和他的傻兒子，說實在的，他感覺好丟臉。看著阿朵飛揚的神采，流光的眼角，他不由得伸出手，揉揉她的小腦袋。
曹末盯著阿朵，很專註，也很溫柔，「如果東勝把自己拖入戰局，阿朵會善待東勝百姓嗎？百姓過的只是簡單的日子，如果血流成河，他們何其無辜？」他問。
阿朵點點頭，很鄭重，她說「浩然這樣說的時候，我答應了，草原未來的王，普麗阿達也答應了。」
「曹哥哥，我們北慶最不希望有戰爭。」阿朵盯著曹末的眼睛。
曹末無言的揉了揉阿朵的頭。
「阿朵，你所謀為何？不然你不會暴露身份，雖然我相信，你既然敢暴露你的身份，就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必要與否卻是另一回事。」曹末說的認真。
阿朵點頭，心道將門虎子，果然不容小覷。
「通過浩然的話，我了解了你們究竟為何？黎民福祉，大愛無私。曹哥哥，我北慶皇室一樣只為這八個字，我們所謀相同，並無利益衝突，所以告訴你我是誰，並無不妥。阿朵敬佩這樣的人。」阿朵說。
小小女童盯著曹末，曹末心裡激動起來。
「阿朵，如果你北慶有能力從東勝把東西運回去，那麼天脈山可以賣給你們草藥。」曹末說。
阿朵搖了搖頭，「曹哥哥，這並不能對我北慶起到多大作用，我們最缺的不是草藥，我們缺的是醫術。」阿朵看著曹末。
「可是，東勝人不會離開故土的，在普通人的眼裡等同叛國。」曹末無奈。
「曹哥哥，年後吧，年後我會分批次的派些人去天脈山找你可好？這些人與南人無異，通曉東勝話。幫我把他們教出來，每人一年黃金五十兩，草藥我們不會用，需要把藥方配好給我們，也是黃金支付。」阿朵說。
曹末心裡無比震驚，原來北慶已有人學習大安語，聽這小公主話里的意思，能夠拿出來的苗子還不在少數，見一點窺全豹，他有些擔心起來，為自己的國家。
阿朵看著曹末，明白他的所思所想，說道「曹哥哥，很多事，我們都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況且一個王朝只能代表統治者的姓氏，能代表國家的是生活在這裡的百姓。」
曹末點了點頭。
「阿朵，可不可以支付我們一些鐵？我們在山上，也需要自保。」
「可以，但是我只能提供半成鐵，曹哥哥沒去過草原，我北慶的礦產采出實在是艱難，產出有限。」阿朵說。
曹末點了點頭。
明亮月光下，兩個人相視一笑，一樁牽涉無數人們的交易就這樣談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