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花凋最艷時
阿朵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點點頭,「這是根本原因,我和青木哥哥兩個人的命數相連太緊密了,如果我不在了,我怕他··還不如就此斷了他的念想,讓他可以更好的生活。」
「還有,我不能拿曹末哥哥只當了人體解藥,這些年的相交,沒有愛情,彼此也還是朋友,我無法做到那般不尊重於他,我不能傷害了一個,再傷害了令一個。」阿朵接著說道。
沉默片刻,普麗阿達最終點了點頭,「阿姐,你說的對。」
「阿達,你知道嗎?居庸關之後,我的夢裡不再有戰爭了,昨晚我夢到了呆哥哥,他在水裡。他睡著了,睡著了,卻也哭了,我知道他的項鏈在我這裡,他找不到我。」
阿達的眼淚落下,趕緊擦乾,深深吸了一口氣。
「阿達,我知道呆哥哥還活著。找不到他的項鏈找不到我,他怎麼敢死呢?幫阿姐找到他。」
「阿達,阿姐昨天讓你幫阿姐轉達呆哥哥的話,記得嗎?只有這樣,呆哥哥怕死後我不見他,他都會堅持活下去。」阿朵又說。
「阿姐,你放心,阿達一定找到呆哥哥,一定將他的項鏈給他,也會把你的話,一字不落的告訴呆哥哥。」阿達努力保持著語調。
「呆哥哥!就是個獃子!」似抱怨,似埋怨,卻全是最深的信任和刻骨的愛意。
「嗯,呆哥哥,還真是個獃子!」阿達附和阿姐的話,卻只得再一次擦掉眼淚。
「阿達,大安,到一定程度,就收手吧!一統天下,對我們的族人沒有任何意義。我們想要的得到,剩下的貪的太多,於你於國於民,都是負擔。」阿朵說。
「還有,你還要思考怎麼保護好我們族人的精神家園。將來的國土多大,北慶草原都是我們族人的家,這裡才是根。」阿朵又說。
阿達點頭,阿朵的話,使阿達若有所思起來。
「阿達,無論何時,不要忘了那些幫助我們,幫助北慶的人,他們所求不是戰爭,不是流血,他們要的甚至都不是一味的和平,他們要的是人們更好的生活。這人們是所有各國的人們。」阿姐囑咐。
阿達點頭,腦海中浮現出這些年來給過姐弟倆幫助的那些人。
阿達回到王帳,回想著阿姐的話,腦海里已經開始沉思對新增疆域的治理,一切的前提是不能打破北慶人的精神世界。北慶人相比於外面兩國,人口始終處於少數,如果經過了兩三代人的通婚雜居以後,北慶人就融合於南地人當中了,這是普麗阿達首先要考慮的問題。
九月的最後幾天,大安的戰線上,北慶軍隊整個戰線都向北前進了一城,目前落入北慶囊中的大安城市已經三十來個。阿達把這個消息告訴阿朵的時候,阿朵點了點頭,卻沒有說出什麼終止前進的話。
就在這一天,普麗阿達接到了燕東離和雷霆各進一城的捷報,也接到了燕向北割地賠款的求和國書。阿達看到以後,直接撕了粉碎,在他看來,他與燕家兄弟再無和談的必要,更無和談的可能。
阿達處理完政事就來到阿姐的帳篷陪伴阿朵,哪怕姐弟倆什麼也不說,也還是願意守著彼此,儘管東勝皇宮的奇珍補藥,阿朵一日不斷的服用,但是阿達還是看的出來,他的阿姐僅僅幾日光景,越發的沒了生氣。
阿達哪怕心裡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可是心裡還是心存著一絲僥倖。現在看著阿朵這樣,阿達更是著急青木的不知所蹤,和曹末的昏迷不醒。
這一晚,阿達做了一個夢,阿姐拉著他的手,他們見過了那些相伴的人,各部落的虎威將軍,丫鬟姐姐,還有阿諾達,木家九郎,燕美嬌。
見過了梁浩然,還有木八郎,見過了巫醫,見過了洞崖村的木老和太后,見過了尺單兄妹,最後見過了青木和曹末,和東離。青木哭了,曹末只是抱著普麗青青。
阿達拉著阿姐的手,阿朵卻開始掙脫,阿達哭著不撒手,「普麗阿達,記得你說過的話,你是阿達,你是草原上的普麗阿達。阿姐的任務已經完成,阿姐要回去了。」說完這些話的阿朵的身軀一點點變的透明,一點點再沒有一絲痕迹。
阿達從夢中驚醒,臉上猶有淚痕,他感覺的到阿姐的手已經變涼,他顫抖的伸出手指,去探阿朵的鼻息,他嚎啕大哭起來,整個虎威軍營立即躁動起來,軍士們也都大哭起來,他們知道,他們最偉大的草原公主普麗阿朵在十七歲的花樣年華,在成就了今日的北慶之後,去了。
草原上的各部將軍在夢中驚醒,心裡湧出不好的預感,這些將軍看大的孩子,看著長大的妹妹,怕是吉凶不定。阿諾達幾個人從夢裡醒來,都嚎啕大哭起來,他們對於阿朵的擔心一直都在心上。
幾個孩子深夜裡穿好衣服,偷著往馬廄里去牽馬,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到阿姐身邊。卻在馬廄旁看見了保護他們的虎威郎,幾個哥哥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們夜奔草原,趕回虎威軍。
東勝的梁浩然夢見普麗阿朵笑盈盈的摸著自己的頭,這是他們之間不曾有過的親近,因為他只比阿姐小上一點。他看著阿姐的口型,從夢中醒來以後,一遍遍的回想,他的心瞬間疼痛起來,阿姐說她走了。
梁浩然的眼裡都是淚水,這感覺實在不祥,這是阿姐來和自己告別。
燕東離,坐在書桌前,顫抖的寫著發往大安的書信,眼淚無聲流落,他看清的阿姐的口型,她說她走了,這怎麼可能?
十七歲的年華,縱使情路坎坷,可是她不是一般的深閨女子,她是普麗阿朵,草原上最堅強的花朵。他雖然心裡不信那惱人的夢境,只是淚水卻是止不住的流。
沒有了阿媽,他還有阿姐,一定程度上阿姐就代替了阿媽的存在,如果阿姐也不再了,燕東離擦擦眼淚,繼續寫字,心想,自己不會就此成了孤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