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遭跟蹤忍不住發難 求領導看不出玄機
馬元頭次登門未來的干岳父、干岳母家,就同時遭遇了明規則和潛規則。潛規是山村的村民專門為新上門的准女婿指定的,它讓馬元嘗到了大醉如泥的滋味和享受到了超出五星級標準的服務;明規則是馬元未來的干丈母娘親自口授戀愛注意事項。若與小張姑娘談戀愛的方式真的依照干丈母娘的指令進行,這樣的戀愛方式在時空上最少倒退了一個世紀,而且會變得毫無浪漫可言,馬元懷疑小張姑娘的乾媽心理上是不是上有些扭曲。他還沒想到未來的干丈母娘還有更絕的一招:為了檢查下達的指令是否執行到位,未來的干丈母娘親自安排了她最信任的小兒子秘密監督。這就是胖子從她母親那接受到的任務。
胖子具備了完成任務的完美條件。胖子在山村是個壯勞力,本應該參加修路,想不到正因為縣裡面要修這條道路讓他獲得了改變命運的機會。這條道路修築佔用到了部分山民的自留地,為了撫平被佔地農民的情緒,縣裡面開會決定:對被佔了地的家庭,每戶解決一個招工指標。上班拿工資,吃國家計劃供應的口糧,當年對山裡的農民具有極大的誘惑力,也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實惠,堪比現今城市郊區的房屋拆遷,這才真正是從天上掉下了大餡餅。一般的家庭都會將招工指標照顧給家中還沒成家的兒子,一旦誰參加了正式工作,他的身份就搖身一變,在人們眼中的地位就會立即升高,這樣就增加了他找對象的本錢。城裡妹儘管在乾爹乾媽家受寵,但這種實質性的好處輪不到她頭上,招工指標城裡妹的乾爹乾媽自然給了小兒子胖子,乾爹乾媽甚至還希望當胖子有了工作之後,城裡妹就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他子。城裡妹不需要招工指標,因為她是下鄉知青,按國家現在的政策她可以返回縣城等待分配工作,之所以現在她還待在山村沒離開,一是為了報答養父母的養育之恩,二是因為她被抽調到了修路指揮部,她有心利用做記者和播音員的身份接觸到縣裡更多的領導,想通過認識領導的關係給自己找個好工作;還有的另外一個想法就是看看能不能藉機物色到一個能合自己心意的男朋友。馬元恰好就在這時候闖了進來,把馬元與胖子稍作比較,城裡妹怎麼還會把心思放在胖子哥哥身上呢!城裡妹從馬元那裡聽說了乾媽定的那些規矩,噗嗤一笑,笑聲中感情複雜,含有些澀澀的酸楚。
胖子參加工作的地方就在反修公社的食堂。因為修路,在食堂吃飯的人多了很多,正缺像胖子這樣身強力壯的人手。胖子雖然沒進城當工人,但進了公社食堂,也成了有正式編製的機關人員,算是吃上了公家飯,與在工廠當工人和在機關當幹部的工資待遇差不了多少,絕不像如今的公務員相比企業工人的收入及待遇有著天壤之別。
胖子工作的食堂與小張姑娘工作的播音室相隔不遠,胖子以前經常看到馬元鑽到播音室裡面去。按照胖子媽的指令,現在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胖子現在只要一看到馬元尾隨他的乾妹妹進了廣播室,立馬也跟進去,要不坐在播音室閑聊,要不就對馬元提出善意的警告,讓馬元回想起胖子媽制定的第二條規矩。假如胖子哥的跟進動作慢了被關在播音室之外,他立即用他那對鼓槌般的拳頭把播音室的門擂得山響,這響聲好幾次都通過揚聲器和喇叭傳到了工地上,搞得正在修路的人紛紛停下來猜測播音室出了什麼事,嚇得馬元和小張姑娘再也不敢關播音室的門。還有一次,馬元和小張姑娘在堤壩上散步,走著走著天漸漸黑了,堤壩上的路燈亮了,儘管燈色比較暗而且一個個燈柱相隔的比較遠,卻也沒違反胖子媽定的規矩。只是堤壩的路面不平,小張姑娘一下沒注意一隻腳踩入了一個土坑,搖搖晃晃眼看要摔倒,馬元反應較快,一伸手便托住了小張姑娘的胳膊。還沒等小張姑娘站穩,胖子哥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他手臂一揮,併攏了手指的手掌就像一把砍刀劈在馬元伸出去的手臂上,馬元整個胳臂一麻、本能一縮,小張姑娘的身體一歪,還好被胖子接住扶穩了。
馬元和小張齊聲大叫:「胖子哥,你這是幹嘛?」「幹嘛?」胖子說:「如果我晚來一步,說不定妹妹的身體就被他摸到了。」小張姑娘朝胖子瞪眼:「那又怎麼樣?」馬元發狠道:「好!好!好!原來你處處在監視我?好了,我現在一個人走,我一個人逍遙自在的走啦!請你們再也不要煩我,我不幹啦,好不好?」馬元說完扭頭走了。小張也對她的胖子哥發怒了;「我的胖子哥,你別再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傻事了,好不好?」小張說完也走了,剩下胖子一人站在那發獃。胖子有苦說不出,心裡頭的憋屈勁沒法提了:媽逼我,妹煩我,未來的妹夫恨我,做了胳大電燈泡,幾頭都不討好。我也不幹了!胖子一跺腳,直接找他媽辭職去了。
馬元下了堤壩,停住腳步對後邊跟過來的小張姑娘說:「你乾爹乾媽一家真有意思,把我當做了特務還是看成了流氓?我沒見像這樣談戀愛的,像地下黨在白色恐怖下做地下工作。」小張姑娘說:「不准你這麼說,他們都是為了我們好。你自己死腦筋,不知道變通,怪誰?」「怎麼變通?你那位忠心耿耿的胖哥哥像影子一樣追著我們不放。」小張說:「說你死腦筋還不服氣。胖子的活動範圍僅僅在食堂周圍,你連跑出這麼一小塊地方的能耐都沒有嗎?」馬元楞了一下說:「我沒問題呀,關鍵是你。「我?我怎麼啦?你別忘了我還是戰地記者,我可以到幾十公里長的工地上任何一個地方去採訪。」馬元問:「你走遠了誰來放廣播?」小張說:「公社的張幹事會開、關廣播和放唱片,廣播稿可以等我回來之後再播。」馬元的臉上展出笑容,說「那就好。我們與你的胖子哥玩捉迷藏,把他甩的遠遠的,看他向你那滿腦子封建思想的乾媽怎麼交待?」小張姑娘正色道:「誰說我乾媽滿腦子封建思想?我可要警告你:即使我們兩個單獨在一塊,你也不能做出格的事。」馬元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賠了笑臉說:「你還不了解我呀?你也把我當成一個大壞蛋,我能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大老實人一個,不出格的事我都不敢做呢。」「別貧嘴。快說吧,明天我們在哪會面?」先對提問,馬元想起一件事來:「我差點忘了!我們用的水平儀壞了,領導叫我明天送去省城修,明天一早我就要趕到縣裡去坐火車。」小張問「有車送你去縣城嗎?」「沒有,自己坐班車。」「那好,你買兩張票吧,明我天陪你去省城。」馬元驚訝的問:「你能請到假嗎?廣播站的事情你不管啦?」小張姑娘對馬元冷冷的說:「我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包括今後也是一樣,你照我說的辦就行。」馬元做個鬼臉,吐了吐舌頭。
馬元和小張第二天來到省城,馬元把儀器送進修理店,店裡人看過之後告訴他要三天之後才來取。
返程火車的發車時間還有五個多小時,馬元和小張姑娘打算一起去逛一趟人民公園。
公園裡的花草樹木修理得整整齊齊,花間樹下的雙人椅坐著一對對熱戀中的情侶,這裡誰也不認識誰,情侶們旁若無人的親吻和擁抱。馬元看得血流加速,小張卻像什麼都沒看到一樣平靜如常。倆人也找了一張椅子落座,由於椅子特意做的比較短,兩人不得不靠到了一塊,這是倆人的肉體第一次這麼緊密的接觸,馬元的心跳速度加快了,他看到小張姑娘低下頭像是在思索著什麼。馬元就這樣側著身子看著她,這樣看了她很長一段時間之後,小張突然把頭抬起來朝向馬元著一邊,嘴巴微微上翹,並且閉起了她那雙非常好看的眼睛。馬元轉過臉用嘴唇對上了小張姑娘的嘴唇,同時伸出雙手抱住了小張姑娘的腰。這一刻,馬元他使勁地吻小張姑娘的臉,親個不停,小張姑娘頓時覺得全身發熱,心裡熱血沸騰。這真是一個甜美而躁動的下午,倆人從這一刻起才真正了解和享受到愛情的全部含義。沒有適當肉體接觸的愛情是乏味的,太過親密的肉體關係是色情的。雖然小張姑娘一改往常好強的面目,此刻正溫柔的倒在馬元懷中,但馬元控制住自己不越雷池一步,倆人要把最寶貴的和最神秘的留到那最神聖的時刻。
馬元和小張姑娘去了一趟省城回來之後,倆人之間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迅速發展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針對馬元在請書中所作的承諾,小張姑娘非常認真地問起馬元對自己回城后的工作如何考慮。馬元在情書中的承諾是希望小兩口在同一所工廠上班,這樣的話福利分房、下一代入托和上學都能享受到雙職工才可能得到的優惠。馬元不是亂開空頭支票的人,他自恃黨委鍾書記比較看重自己,乾的是技術工種,在領導眼中的印象不會太差。況且,小張是符合招工條件的回城知青,又會做播音員,那麼,在雙方確定了戀愛關係之後,只要廠子里一有招工,小張就能以照顧夫妻關係的理由要求廠領導激昂小張姑娘招進同一家工廠上班。聽了馬元樂觀的分析,小張姑娘覺得不以為然,她對馬元說,招工一事不會這麼簡單,沒那麼容易。馬元與鍾書記的親密關係倒是一個很好的先決條件,必須好好利用,倆人決定備下重禮去拜見書記大人。
鍾書記住在公社一級的客房,客房條件連一星級都夠不上,但客房和辦公室挨在一起,都在公社的同一棟辦公樓內,辦公的條件也同樣簡陋,好在當年的領導幹部並不把排場看的很重,只要吃好喝好玩好也就心滿意足了。當馬元和小張姑娘提著禮物進了公社辦公樓,鍾書記他正與公社的幾個正副社長一起打牌。馬元把頭探進打牌的房間,說是找鍾書記有事。一個公社幹部問馬元是私事還是公事,馬元回答公私兼顧。鍾書記抬起頭,看到馬元表情緊張,就把紙牌交給一旁的公社幹部,走出房間,這才看到了馬元身後的小張姑娘。鍾書記將兩人帶入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打量了小張姑娘一陣子,問馬元道:「你這小子帶來個這麼漂亮的姑娘,她就是你說的小張吧,對不對?」馬元有些自豪地說:「鍾書記您說的對,這就是我的女朋友小張,這裡的人都叫她城裡姑娘。我第一次帶她來見你,也沒什麼好孝敬的,給書記您隨便買了點小禮物,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歡?」「你這混蛋,還不趕快叫小張姑娘坐下?來我這還帶什麼禮物?等會給我拿回去啊。有什麼事儘管說,你這混小子,有眼光,福分不淺。」鍾書記儘管不直接跟小張說話,但一雙眼睛總往她那邊瞟。馬元把希望小張姑娘到廠里上班的事說了一遍,還說小張播音水平不錯,請鍾書記看看我們工廠是不是有需要,所以剛才我說是公私兼顧。鍾書記先哈哈笑起來:「你這小子別給我玩虛的」,轉而又換上一副嚴肅面孔:「現在嘛,文革剛結束不久,中央黨風黨紀這一塊抓得特別嚴,從上到下正在狠狠殺走後門的歪風。招工是個敏感問題,該招的沒招,不該招的招了,那要出大亂子。這一個人當沒當上工人對他一輩子的影響太大了,你們說對不對?」馬元附和的點點頭,小張姑娘只是微笑。鍾書記繼續說:「不是我推脫啊,實話對你們說,我沒這個權利決定小張姑娘能不能招進我們廠。」一邊說一邊又把眼睛瞟向小張姑娘這邊。接下來,鍾書記盡一些套話,希望他們互幫互學啊、再接再厲取得新成績啊,不要沉溺於戀愛影響進步啊等等。馬遠見話不投機,便向鍾書記告辭,帶了小張走出辦公室,他們出門的時候,鍾書記並沒有提醒他們把送來的禮物一同帶走。
送小張姑娘回家的路上,馬元垂頭喪氣,說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沒想到我那麼為鍾書記賣命,鍾書記一點人情味都不講。小張在一旁冷笑道:「事情不會是你說的那樣,鍾書記越是強調沒辦法其實就是越有辦法。」馬元驚訝的問你怎麼知道?那找你進工廠希望大嗎?小張姑娘回答,我見得多呢。進不進得了工廠,我現在說不定,也不好說。馬元一聽又泄氣了:「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