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怪老頭飽暖思舊情 俏女娃羞怒耍脾氣
小山坳里遊盪著被陽光溫暖了的空氣,如同一隻大烘箱,人全身變得暖洋洋。
老馬看著胡瑩像變戲法一樣從車裡面拿出來火腿腸、烤雞腿、烤鹵鴨、麻辣魚、漢堡、麵包、蘋果、桂圓等,擺在地上食物散發出一陣陣濃香。他懷疑卡宴車裡是不是有一隻專門用來儲藏食物的冰箱。
在胡瑩熱情的的大呼小叫下,老馬吃下不少東西,最後又喝了一瓶啤酒。吃得太多就需加強消化,血液便集中流往肚子,腦袋就有點貧血、有點暈眩。但凡人的肚子飽了,身上暖了,就容易產生對男女私情的慾望。照理說,到了老馬這個年紀不應該產生此類想法,可是老馬此時想的是幾十年前的事,那個時候年輕、充滿活力,即使不用怎麼吃飽(那個年代定量供應,很少體驗到真正吃飽的感覺)和穿的不是那麼溫暖(誰都說以前的冬天比起現在的要冷得多),如果一對男女青年單獨相處,難道就不能有一點別的想法和發生一點不可言傳的事情么?看著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胡瑩,老馬如醉如痴,他的思緒回到了40多年前的一天。那時,兩人在公社中學念初中。公社中學的後面,也有這樣一片長滿茂密小樹林的小山丘。
那天是秋天裡的一個周末。中秋時分,漫山遍野浸透著濃濃的秋色,山徑小道鋪上了厚厚一層柔軟細滑的松針。路旁,時而突顯的桂花樹掛滿了嫩嫩的金黃色小花,散發濃郁的花香。馬元,也就是現在的老馬,他和胡瑩就像兩隻歡快的小鳥,在空闊明亮的景色中穿梭、飛翔。馬元跟在胡瑩後面,任隨她停下來一會撿幾顆松果,一會又踮起腳摘幾枝桂花。這時候是正午剛過,路上還不見其他行人,馬元想的是要保護好這個如花似玉的小妹妹,讓她能盡情的享受到和他在一起的快樂!在一叢小樹林旁邊,胡瑩驚叫起來:「快,你來看,你看它的頭上—」她指著樹林最外面的一棵樹,一隻羽毛灰黑相間的小鳥停在一根枝椏上,奇怪的是它的頭上羽毛像是戴了一頂黃顏色的絨帽。聽到聲響,它警覺地朝這邊張望,躍躍欲飛。而此時,小鳥頭上的絨帽又變成了一面隨風抖動著的彩旗。胡瑩用中指放到嘴唇上,回頭示意馬元別再發出聲響,然後一個人放慢腳步,貓著腰,她想漸漸接近它,以便看得更加仔細。突然,旁邊齊腰高的草叢中轟的一聲,噼噼啪啪地飛出兩隻龐然大物,附近的茅草和小樹被突然帶起來的風颳得刷刷作響、扇得左右搖擺。胡瑩正專心盯住那小鳥看呢,這一變故令她猝不及防,嚇得她「媽呀—」大叫一聲猛撲到緊跟隨其身後的馬元身上,抱住他哭起來。馬元開始也被嚇了一大跳,但一個溫軟的身體撲來懷中尋求保護,令他陡然生出男子漢的勇氣,馬元定睛一看,原來是兩隻肥碩的山雞在路旁的草叢中受了驚嚇,扇起翅膀往遠處飛了去。馬元一隻手摟住胡瑩的腰肢,另一隻手輕輕拍拍胡瑩的後背,嘴巴在她耳邊說,別怕,有我在你就什麼也不要怕。滿臉淚花的胡瑩抬起頭,茫然望著馬元的臉,馬元告訴她剛才飛走了兩隻山雞。胡瑩回過神來,又羞又惱,兩隻小拳頭像小雨點般捶打馬元的胸脯:「你欺負我,我回家告訴我爸!」,她撇開馬元,哭叫著只管一個人朝前跑。這下輪到馬元被嚇得喪魂失魄,他跟在胡瑩身後跑,一邊跑一邊罵自己:「都是我不好,你罵我吧,打我吧,千萬別對你爸說我欺負了你。」馬元怎麼也想不出究竟他錯在什麼地方,害怕的是的是如果胡瑩回到家真的亂說一氣,她父親肯定會找上門來討個說法,父母又是極要面子的人,到時挨一頓痛打事小,自己以後恐怕跳進大河也洗不清了。
胡瑩一路哭一路叫,她順小路往上跑,跑到一個拐角停下來,累的一屁股跌坐草地上,她掏出手帕擦去臉上的淚水,慢慢停止了哭泣。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跑到跟前、愁眉苦臉的馬元,命令道:「幫我把松果和桂花找回來。」謝天謝地!她總算恢復了正常。馬元鬆了口氣,折回身去草叢裡找胡瑩剛才丟失的東西。這時,可以看到山下已經有人順路往山上走過來了。馬元把松果等交到胡瑩手中,問道:「你真的要和你爸說什麼嗎?」
胡瑩撲哧一笑:「害怕啦?誰叫你欺負人?」
見她竟然還笑得出來,馬元氣不打一處來,責問道:「你不要冤枉好人,我怎麼欺負你啦?」
胡瑩嘟著嘴巴,一時竟答不上來,她的語調轉為柔和,說:「好吧,我不告訴我爸了,你也不準把今天的事告訴別的任何人。」
馬元沒好氣的說「有什麼好告訴的?我才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我爸我媽,你放心吧。」
「哈哈,說到做到,否則是小狗。」胡瑩嘴角一翹露出滿臉燦爛的笑容。
見她笑得這麼燦爛,馬元的心又軟了,真希望旁邊的野草里再飛出什麼怪鳥或竄出什麼野獸,讓胡瑩再次撲向自己懷中。
跟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幾十年前那個愛哭、愛撒嬌和任性的小姑娘嗎?她還記得幾十年前兩人之間發生過的這一幕嗎?那可是馬元第一次抱住姑娘,而且還是那麼漂亮的小姑娘。
胡瑩坐在老馬對面又吃又喝,神氣活現的吃喝架勢讓老馬覺得很新奇,她吃香腸不是一片一片的吃,而是叉一根一段一段的吃;喝飲料不是用嘴對著飲料瓶吸,而是張開嘴巴把飲料往自己嘴裡倒。老馬一邊看,一邊在想象著她是如何在吃的過程中把苗條身材吃成當前的豐腴體態的。胡瑩嚼著一塊烤鴨皮,一邊沖老馬瞪眼:「幹什麼?我到底哪裡好看?你又盯住我不眨眼,看、看、看,看不夠嗎?」
老馬回過神來,他訕訕地提醒胡瑩肚子不能裝的太多,因為下午倆人會有劇烈活動。胡瑩停住手中舉起的刀叉,鼓起腮幫子問:「下午幹嘛?什麼劇烈活動?」
老馬說:「下午我們還要抓緊時間抓山雞呀。」
胡瑩說:「哦,是的。你說一抓一對。告訴你,抓了山雞我可不客氣,我要帶回去清燉紅燒。」
老馬:「那你別撐得太飽,太飽了會跑得肚子痛。」
胡瑩有些迷惑:「跑什麼?抓山雞和抓畫眉鳥不一樣嗎?」
老馬說起抓山雞的方法:山雞大白天鑽在草叢裡吃蟲子人是看不到的,抓山雞的人要在草多的地方來回走動,走的幅度要大,要故意弄出聲響,草里的山雞受到了驚嚇就會起飛,但山雞身子重飛不高,也飛不遠。人這時要跟在山雞屁股後面追著它們跑,等到山雞把力氣都消耗完了,它們就會顧頭不顧尾的鑽入草叢,這時候去抓,那是一抓一個準。
胡瑩問:「那要跑多久、跑多遠,山雞才會鑽草叢?」
老馬答:「這就要看山雞的體格了,越強壯的越飛不了多遠?不管是公山雞還是母山雞,只要有一隻飛不動,另外一隻就會一直陪在它身邊。」
胡瑩好奇怪,問那是為什麼。老馬解釋說,成年的公山雞和母山雞配成了一對之後,就任何時候也不會分離。
見胡瑩似信非信,老馬繼續調侃道:「和人一樣,山雞也是一夫一妻制,它們對愛情那真的叫忠貞不渝,公雞見了其他的、再漂亮母雞都不會有任何的動心!母山雞也一樣。」
胡瑩罵道:「他奶奶個熊,有人連雞都不如。」
老馬不明白鬍瑩如何發氣罵人,以為胡瑩還和以前一樣喜怒無常。他試著提醒胡瑩:「你還記得我們在中學的後山碰到過的那對山雞嗎?它們就沒能飛多遠,如果不是你當時發那麼大的脾氣,我們就能抓住它們。」
「什麼?」胡瑩楞住了:「哪個中學的後山?你說的哪一年的事?」
老馬說:「我們讀初中的時候。我們公社沒中學,我們兩個都需要去鄰近的公社讀書。那所中學後面有一片小山,我們每次從學校回家都從後山走,因為走那條路比走大路近,一個禮拜走一次,你忘了?」
「哦,我記起來了。那座山上還有好多好看的花和叫起來非常好聽的鳥。」胡瑩一臉興奮。
「那你還記不記得有一次你為了看一隻頭上有鳳冠的鳥,把兩隻山雞從草叢中驚得飛起來」老馬也一臉興奮狀。
胡瑩看了看老馬,冷冷地搖了搖頭:「不記得、不記得有這麼回事。」
看胡瑩不像是有意裝得記不起來,老馬感到失落又失望。
接下來發生的事讓老馬更加的失望。吃過午餐之後,兩人為了找到山雞走了不少路,也從草叢裡攆出過山雞,只是每次追山雞都把胡瑩跑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山雞飛一陣就落到前面等一陣,看著老馬和胡瑩快跑到它們跟前,山雞又繼續往前飛一陣。那情形根本就不像是人在抓山雞,倒像是山雞在鼓勵老馬和胡瑩練習跑步。眼看整個下午即將過去,老馬和胡瑩徹底崩潰了。
在老馬進山歷史上還從沒有過空手而歸的時候,今日有胡瑩陪在一起,怎麼說也得讓她帶著山雞回省城。看看天色不早,老馬此時使出他的絕招。他領著胡瑩走進一簇樹林,低著頭、彎著腰,這邊看看,那邊嗅嗅。胡瑩看著笑起來:「哈哈,你就像一隻狗。你在找什麼?」老馬壓低聲音:「笑什麼?野外打獵最忌諱的就是大喊大叫。我們現在要趕快找到雞屎。」胡瑩又大笑起來:「哈哈,抓雞不著抓把雞屎讓我帶回家,虧你想的出來!」老馬說:「別瞎說,只要我們找到了雞屎就等於找到了山雞晚上睡覺的地方。」胡瑩聽明白了:「我知道了。山雞晚上要回到回到樹林子里過夜,又雞屎的地方就是晚上它們睡覺的地方,等它們睡著了我們來抓。」老馬說:「算你聰明,山雞到了晚上就會回到固定的地方睡覺,我這次帶了網過來。只要我們記住哪棵樹底下有雞屎,到了晚上過來撒網。」胡瑩警惕的看著老馬:「哈,你不要太聰明了吧?我們晚上還要在這裡過夜嗎?你把我騙進山原來不懷好意呀!」
老馬接下去會怎麼回答,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