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二八」行列

何以成離開的那年秋天，秋雨連綿不絕地維持了整整半月之久，如同曾路汐心裡的那片陰雨，潮濕陰暗得連陽光也透不進溫暖。也許從那個秋天開始，曾路汐莫名地討厭並且抗拒每一個將至的秋天。

在何以成離開的第六個秋天。

曾路汐在陰雨連綿的天氣下低靡頹廢了幾天後，神采奕奕地踩踏著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進辦公區域，打卡，掛牌，面對眾人的驚訝詢問的目光，曾路汐揮舞著手中的化驗單，揚聲說道：「上次誰說我內分泌失調的，我做了化驗，均顯示我的六項生理激素比正常還正常，下次再讓我聽到這類話，看我還跟你們誰客氣。」

「噗」

「砰」

「咚」

這下熱鬧了，眾人表情各異，神態千變，反應不一，這喝水的一下變成噴水池，描眉畫眼的變成大花臉，看資料的立即一叩首，走路的直接跌撞拌倒……

小葉陽光帥氣的俊臉伸探過來，上下巡量一番，陰諱地笑謔道：「曾姐，你還好吧？你內分泌正不正常，你自己還不知道呀？這個就不用跟我們報告了吧！」

這傢伙笑起來那兩排整齊的白牙在充足的光線下，璀燦奪目，著實讓人晃亂了眼，男人長成這副好皮囊還天天在她面前晃蕩，真是要命呀！不過這傢伙在說什麼，竟然敢這樣嘲笑她，不管三七二十一，隨手掄起桌上的文件檔就向某人的腦袋砸去。

同事二年多，曾路汐沒發現這男人除了有張萬人迷的俊臉外，還有什麼本事，不過這抱頭逃竄的本領倒不錯。

「大家別鬧騰了，都快整理下，一會兒總公司派來的新總監就該來了。」林姐掛上電話從辦公室出來，嚴聲警告大家。

辦公區域立刻噤若寒。這新官即將上任，自然不可怠慢，不然吃不了兜著走。大家即時收拾自己桌面上雜七雜八所有和工作無關的東西。

林姐在這家尚年輕的分公司算是資格稍老的，駐足紮營十年之長，其次要屬曾路汐，沒十年，加上實習怎麼說也有六七年了吧！從一個恬然青澀的鄰家小妹演變成今時今日雷厲風行的曾姐。職位也從一個小小職員到主管級別，每月可觀的人民幣定時入囊，偶爾也能給自己買那些曾經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只是輕指撣灰間她把青春也揮霍殆盡，悲哀地發現她也在不經意間步入「二八」年代，離「剩女」行列也不過只一步之遙。

曾路汐早就認命，這幾年她不是不想再愛，如果說在何以成離開的第一二年，確實是因為放不下，那麼後面幾年陸陸續續地清清淡淡地她也談了幾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愛得太深，太傷，太投入，第二次第三次都會計較，會衡量，會愛得不那麼純粹，有些力不從心。

在過去那幾段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幾場無疾戀愛中，死黨林梵語曾經恨恨地拽一把曾路汐，懷著義憤填膺的心情說道：「曾路汐呀曾路汐，我看你是掉進一個坑裡，將自己活活埋死算了。」

最後林梵語給曾路汐總結一句話：「怪只怪，曾路汐，你起點太高了。為什麼首先愛上的不是張三李四，偏偏是那個*男何以成呢？你後面無論遇上再優秀的男人，潛意識裡都免不了拿何以成比較，一比，你這個坑就越陷越深了。」林梵語永遠是一針見血，一字擲地。

曾路汐無語望天，難道這輩子她都要孤獨終老不成？就不信這個邪了！

「小曾，你想什麼呢？一會兒新總監過來你把歷年的銷售報表整理一份，總監可能會看。」林姐敲了敲曾路汐的辦公桌，囑咐道。

那一聲「小曾」叫得曾路汐心花怒放，原來帶著個小字聽起來是這麼舒心的，要不說在這層辦公區域中她最愛的就是林姐呢！因為也唯有林姐叫她「小曾」。

曾路汐抬頭嬉皮笑臉地說道：「小的遵命。」

林姐沒好氣地乾笑一聲走出曾路汐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