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梅林大亂
沐歌黑著臉,腳下一點躥入豬群,提著君隱的衣領便回了梅林。
君隱腿不停地擺動,哇哇大叫,大概是被方才那情景嚇得不輕。
沐歌將君隱帶到了庭院。
君隱跪在地上,身子不停抽搐,鼻涕垂在唇角上方,哭得極為傷心。
沐歌坐在石凳上,用力捏了捏眉心,想緩一些自己情緒,君隱偷偷看了沐歌一眼,恰巧被沐歌捕捉到。
「看什麼!」怒喝一聲,沐歌狠狠瞪了回去。
果不其然,君隱的眼眶又紅了一圈,碩大的眼淚不停朝下滾落,那鼻涕也險些流到嘴裡。
沐歌頭越發疼了起來,那條鼻涕似是牽動著她心緒一般,「給我把那該死的鼻涕給弄回去。」
君隱嚇得連淚珠子都收了回去,「呼嚕」一聲,那鼻涕竟又被君隱給吸了回去,聲音久久回蕩在沐歌耳邊。
「噗。」沐歌頓時血脈大亂,方才好不容易被壓下的氣血又衝上喉間,一口濁血忍無可忍吐了出來。
「哇……」見沐歌吐血,君隱剛收回的眼淚又跑了出來,大有哭死在這裡的架勢。沐歌擦去唇角溢出的血,黑著臉呵斥一聲,「說,那群豬是哪來的。」
君隱抽抽搭搭,神情無比委屈,「山後面有一群野豬,君隱想捉幾隻回梅林養著,這樣就可以下小豬,就有吃不完的肉了。」
沐歌臉更黑了幾分,又是那個該死的肉,「那你怎麼又捉了一群豬回來了?」
君隱臉上更是委屈,恨不得爬到沐歌腿下大哭,「是徒兒識豬不清,捉錯了野豬頭領,這才惹了禍。」
識豬不清?
「唔。」沐歌喉頭又是一陣腥熱,捂著肚子迅速逃回院子。此時此刻她才明白,這靜謐了幾百年的梅林,註定要經受一場大災難。
沐歌在自己屋中養了整整三日,這三日,君隱居然一步未曾踏入過她的院子。
她心中暗罵這小崽子沒心肝,一邊忙著調理自己身子,好歹也是個活了幾百年的人,居然跟個不足十歲的娃娃動氣,實在是犯不上。
又是過了三日,君隱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沐歌實在有些忍不住,換了衣裳,出了屋子查看。
依舊是梅林颯颯,卻也不見君隱人,沐歌朝著梅林深處走去,卻被眼前情景給嚇了一跳。
當日給野豬踩毀的梅樹已全部種回了土裡,沐歌甚是好奇,一個七歲的孩子,是如何能抬動這麼大一顆樹的?這六日君隱整日沒個蹤影,想必是在忙這些。
沐歌心中一暖,恨不得即刻將那小崽子捉回來親幾口,正欣喜見,鼻翼見卻傳來一股什麼東西糊掉的味道。
她用力嗅了嗅,順著味道來源看去,卻只看到一片淼淼升起的黑煙,臉瞬間如同鍋底一般黑了下去,再次忍不住怒呵一聲:「君隱,你這個小崽子,給我死出來。」
大概是這幾天經歷多了,當君隱再次滿身黑煙跪在面前時,沐歌居然已經能做到心平氣和。
這半個月來,自從君隱做了她的徒弟,她的耳根子就沒有清靜過,接受能力似乎也強了許多。
「說吧,你把我的廚房燒了又是為了什麼?」
君隱那張白皙的小臉已經漆黑如鍋底,現寶似的端著一碗勉強能算得上香氣四溢的湯水看著沐歌,「徒兒知道師父身子不好,特地為師父煮了一鍋雞湯,師父補補身子。」
沐歌臉上神情一僵,「不是只有豬么?雞又是哪裡來的?」
「師父有所不知,徒兒在山下尋到一窩野雞,特地帶回了山上,煮了一隻,還剩下幾隻留著生蛋。」君隱滿臉得意看著沐歌。
沐歌扶額長嘆,她這梅花林怕是要變成家禽窩了,或許再過幾年,連這梅林里都要跑滿雞鴨了。
話雖如此說,沐歌到底還是喝下了君隱為她煮的雞湯,畢竟也算是一番心意。
「師父,好喝么?」君隱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盯著沐歌,目光里滿是期待。
沐歌端著碗的手指哆嗦了一下,隨後平靜喝下一大碗雞湯,毫不吝嗇誇獎了一句:「甚好。」
話雖如此,其實她身為半人半妖的存在,註定是吃不了這些東西的,喝在嘴裡也如同嚼臘,只是看著君隱那雙澄凈明亮的眼,她卻實在說不出難吃這話。
君隱很是高興的齜牙咧嘴一笑,捧著碗便跑回了廚房收拾碗筷。
沐歌見君隱走遠,一手扶著梅樹開始嘔吐起來,險些將膽汁給吐出來。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已經是匆匆半月,沐歌身子已經恢復了八九成,此刻坐在鏡前梳理著自己一頭墨發,忍不住有些發愣。她似乎變得滄桑了些。
抬手拔去額頭上一根顯眼的白髮,沐歌苦澀一笑。
不老不死這種日子,對於她而言不過是一種折磨罷了,所謂的不老不死只是身軀,她的心,早已經滄桑不堪。
這麼多年裡,她看著這世間轉換,一代代皇帝,一代代百姓,烽火連天她經歷過,盛世榮華她也經歷過……
可終究,也不過是浮雲一場空罷了。
那種眼睜睜看著身邊所有親人老去,最後化作一捧黃土的感覺,比什麼都來的絕望。
「師父,師父……」
沐歌正出神,君隱卻在門外不停叫喚著。沐歌趕忙為自己隨意挽了個髮式,裹好衣服便推開門讓君隱進了屋子。
「怎麼了?」沐歌疑惑看著君隱,順手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君隱抿著唇,似有些不悅,「師父,你教君隱武功好不好?」
沐歌訝然:「為何?往日你不是不願學么?」
君隱垂眸,手緊緊捏成拳,「師父,南國大亂,君隱想學好武功保衛國家。」
沐歌端著茶水的手微頓,實在想不到這個日日不著調的毛頭小子竟有這麼大的宏願。但說心裡話,她是不信的,光憑君隱方才這副為難的表情她便能明白。
不過,有些話不說破比說破了要好許多。
君隱不願對她吐露心思,她也不想去多做探究,畢竟師徒之間,終究也只是個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