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採花大盜
官府門口。
通緝令前。
顧石一臉懵逼的看著雲丹:「惡婆娘,你跟著我作甚?」
「你管我,朝天各走一邊,你以為你誰啊!」
「我…」
無奈之下,顧石只能對這種小人不予理會,獨子閱覽著通緝令上的懸賞金額。
他並非要看通緝的是什麼人,而是看哪一個懸賞金額最多。
「枯惡和尚?」
顧石的目光落在那一千五百兩的賞金上,直接揭下通緝令,笑道:「才一千五百兩,看來這個枯惡和尚也見不得有多高明。」
「屁!」一旁的雲丹嗤之以鼻,冷諷道:「這枯惡和尚出自惡墮寺,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花和尚,其武功高的嚇人,真氣比我還要渾厚。」
惡墮寺?
那不是百年前被我趕出中原,逃到雪戎的門派嗎?
他們還敢回來,看來是忘記我曾說,中原是他們的死地了。
「惡墮寺回歸中原,一葉禪宗難道就不出手?」顧石看著雲丹,問道:「如今的一葉禪宗衰敗了嗎?」
「嗯。」雲丹嘆息一聲。「一葉禪宗本是雲夢國最尊崇的佛地,可惜雲夢國滅亡后,一葉禪宗也衰落了,如今也就是個三流門派。」
三流門派…
那不是和青蓮山一樣嗎?
顧石面露遺憾,前世他還曾與一葉禪宗的主持道玄和尚是忘年之交。
沒想到他死後,雲夢國亡了,一葉禪宗也衰敗了。
這是無法避免的事情,暴政被推翻,順應天道,也順應俠義。
顧石看著雲丹,疑惑道:「這枯惡和尚如此為非作歹,江湖中人就任憑他胡作非為?」
「你有所不知,惡墮寺收買了許多地方官府,每年還會拿給一等勢力一百萬兩白銀,官府和一等勢力對惡墮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他人更不要想惹惡墮寺的和尚了。」雲丹說出武林現狀,如今的武林已經不是百年前那個充滿俠義之輩的武林了。
怎麼會…
難不成就沒有一個人起來反抗這種惡行嗎?
難不成現在的武者都是一群貪生怕死之徒?
顧石有些受挫,嘆息一聲道:「也是,居廟堂之高,處江湖之遠,這世間太多的醜惡是看不到的,因為被利益網路了人心,他們習武並非為了俠義,而且為了自己,人之天性,私也!」
「不過整個武林都沆瀣一氣,暗地勾結在一起,是為了壓迫窮人,壓迫百姓嗎?」
顧石越說越氣憤,轉眼真想衝進官府里,把這青雲郡的狗官拉出來剁了。
「你太激動了。」雲丹搖頭說道:「相對於魚晉的暴政來說,如今金沙國推行的政令更受百姓愛戴。」
「至於你說武林中人沆瀣一氣,暗中勾結壓迫百姓,這是從古就有的,你如此大動干戈,莫不是從前不知道嗎?」
「你是窮小子,應該能夠感受到這種已經習以為常的世道,為何如今聽到枯惡和尚採花就如此憤怒?」
「難不成在短時間內武功突飛猛進,讓你忘記這世道本就如此嗎?」
世道如此…
如此!
「哈哈哈哈,就算世道如此,我也願從本心,俠之大者,小則鋤強扶弱,大則兼濟天下,而非有己無人的土雞瓦狗之輩!」
顧石真氣涌動,盯著雲丹說道:「今日,我就要除了這枯葉和尚,我倒要這惡墮寺能有多少和尚給我殺的。」
他神情冷漠,說話激動,但聲音是卻不大,也就雲丹能聽到,其他人是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的。
這人…
怕不是個傻子?
雲丹有些懊惱,她覺得自己不該將惡墮寺的事情告訴顧石,她不知道這是幫了顧石,還是害了他。
「你知道枯惡和尚在哪兒嗎?」
「不知道。」
「那你…還說要殺他。」
「他會出來的,因為我身邊有一個身材火辣的美人。」
「你…」
說話間,顧石將雲丹打暈,隨後將她擄到城外的竹林里,他又拿了雲丹攜帶的銀兩,讓城裡的乞丐散播,有人要把雲家小姐綁給枯惡和尚的消息散出去,然後在竹林等待枯惡和尚的到來。
夜晚時分,枯惡和尚沒來,倒是把雲家十幾個人引來了,其中包括雲家主雲陸,以及雲丹的胞弟雲生。
「惡賊,你到底是誰,為何要擄我家姐姐!」雲生雖然才七歲,但初生牛犢不怕虎,此刻為了姐姐,拚命咒罵。
「閣下,還請放了我家姑娘,此事揭過。」雲陸看著蒙面的顧石,拱手說道:「閣下要找的是枯惡和尚,為何擄我女兒,若不放人,休怪我不客氣。」
雲陸還以為是一個下三濫的毛賊擄走雲丹,並不知道蒙面人就是顧石。
「嘿嘿,雲家小姐如此香餑餑,若是把她送給枯惡前輩,說不定我能得到枯惡前輩的指點,從此就飛黃騰達了。」顧石奸詐的笑著,還被自己笑聲嚇到了。
雲陸怒不可遏,但又礙於雲丹就在賊人手裡,他也只能看著。
枯惡和尚應該不回來…
不過我就是讓他不敢來,看他能憋多久。
「枯惡前輩,你若再不出現,這美人我可就消受了。」顧石發生呼喊,伸手去解雲丹的衣裳。
當他打開鎖扣的瞬間,竹林里傳來一陣笑聲。
「小輩,憑你也想殺我?你這是自尋死路!」
枯惡和尚的身影出現在雲陸一行人的對面。
枯惡和尚的武功很高,比雲丹還有雲陸要強不少,也就是說在場的人加起來也未必是他的對手,當然他直接忽略了顧石,他覺得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不足為慮。
枯惡和尚露出了樣貌,是一個彌勒佛長相的僧人,鬍渣凌亂,還帶著一個地中海的髮型,肚臍眼的毛已經連到絡腮鬍,他有些凶神惡煞,沒有高僧的氣質,反而像一個無惡不作的修羅。
此人長得高大,武功也非常高絕,因此他才敢大搖大擺走出來,這兩天他沒有採花,心中已是痒痒,所以才會對顧石的勾引動心。
「枯惡,你罪大惡極!」
只聽見顧石暴喝一聲,雲丹直接橫飛到雲陸那方,而顧石四指為刀,殺向枯惡和尚。
「你!」枯惡臉色大變,他憤怒罵道:「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出來扮豬吃老虎,別以為我怕你!」
枯惡和尚真氣由內而外爆發出來,他修鍊的《黃泉業障心經》也算是惡墮寺的絕學,能夠吸收他人進攻的真氣,將攻擊化解。
顧石的攻擊被化解,兩人纏鬥在一起,沒有第一時間分出勝負。
「丫頭…」雲陸看著懷裡的雲丹,把雲丹交給雲生,說道:「你帶著你姐和大家回去,我還要和這臭小子算賬!」
雲生點頭稱是,帶著其他人離開了,他回頭看著蒙面人的身影,生出一種敬畏和不恥。
他敬蒙面人是俠義之輩,但也覺得擄走他姐姐來引誘枯惡和尚的行為可恥
「惡墮寺賊窩如今在哪兒?」
「混賬小子,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你以為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就能剿滅惡墮寺,痴人說夢!」
「痴人說夢?你可知道百年前就是我驅逐的惡墮寺!」
話音剛落,一股刀氣敞開,如同惡鬼一樣鎖定了枯惡和尚。
「這小子是哪個一等勢力的核心弟子,這種刀氣,是刀法大家都積累不出來的,需得是刀道宗師。」雲陸感受著那股磅礴的刀氣,心裡犯怵。
「刀煉百昧笑生死,血鎮山河萬骨枯。」
顧石沉吟之間,真氣變成血浪涌動起來,他四指為刀,吸收血浪,隨即橫掃而出,一抹刀光在他的手中炸開。
破鞘!
強大的真氣席捲一切,摧枯拉朽,無人可擋。
刀光散去,顧石手上沾滿血,冷冷的站在那裡,背對著枯惡和尚。
「你可知道這一刀的來歷吧?」
枯惡和尚想轉頭看看這個少年,卻扭不過去。
你是敖胤傳人?
他死前想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可惜卻沒來得及說。
顧石甩掉手上的血,摘下枯惡和尚的頭,轉身離開,他的輕功乃是前世所學的頂尖級別,一眨眼就消失了。
「這…」雲陸貿然的看著無頭的枯惡和尚,失聲笑道:「這就殺了?」
這天還真是雲陸人生中最精彩的一天,先是清楚了武者之間的雲泥之別,還遇到了會《一劍九式》的顧石,並且這個顧石還是方劍離的爹,雖然是顧石自己說的,雲陸就是覺得牛比,最後他見證了一個大高手,一個花和尚,被一個一等勢力的少年摘了頭,再一次明白了雲泥之別。
「現在的少年都這麼暴躁的嗎,都這麼強的嗎,老一輩真的老了?」雲陸搖頭苦笑:「尚能飯否?老了老了!」
他也離開了竹林,只留下枯惡和尚的無頭屍體,跪在地上贖罪。
離開竹林的顧石,一路提著枯惡和尚的頭跑到官府,然後擊鼓叫人。
大晚上的,有人擊鼓鳴冤,郡守還以為是什麼大案,趕緊從夫人肚皮上爬起來,準備辦案。
當他出來看見一個血淋淋的頭,還有一個如坐春風的少年。
少年還帶著一種無邪的笑容,讓人看著倍加邪惡。
「你是?」
「江晏徒。」
「這是?」
「枯惡和尚的人頭,一千五百兩拿來。」
「哦,還真是…」
郡守有些好奇,一個如此年紀的少年竟然能將枯惡和尚給摘頭,這等武學天賦,恐怕是一等勢力的弟子了,想到這裡,他明白該怎麼做了。
枯惡,只能怪你自己背時。
郡守吩咐自己的侍衛:「還不去取官銀,這位小英雄可是斬殺了枯惡和尚這個採花賊,你們還愣著個屁,快去!」
「狗官,要不是官大一級壓死人,老子非要奪你後庭花。」侍衛腹誹一句,然後去拿銀票了。
侍衛走後,顧石看著郡守,問道:「大人,你說國是應依法治國,還是以人治國?」
郡守一愣,不由多看這江晏徒幾眼。
以人治國,說的就是雲夢國和金沙國沿用的還是原始的政令,用人治國,明事理,道公正。
這有很大的弊端,比如一個人不可能公正無比,會引起許多徇私舞弊,貪污腐敗,還會禍害一方百姓。
為官者做不到公正,斷案僅憑自己所欲,這會腐朽整個帝國的風氣。
而依法治國,則是頒布法令,以特定的法令,再結合人性來合理的做到公正,這比以法治國還要厲害,以法治國不講人情,顯得暴虐,而依法治國則是要求為官者人依照法令,在人道的基礎上斷案。
因此,依法治國比以人治國要前沿太多,這是一個強大的帝國需要的,這是政治的進步。
「你還懂政令?」郡守驚訝,又問道:「國依法治,此法如何指定?」
顧石搖搖頭,指著天,又指著郡守:「百官爭鳴,投票立法,法立則推行,不立則廢。」
「可是郡守,我想問你,在你治理的青雲郡,為何還有枯惡和尚這種惡徒,是你縱容的嗎?」
郡守打了個冷顫,肋骨肌肉夾緊,脊樑收縮,抬頭看著這個叫江晏徒的少年。
「你想殺我?」
「想,但我不會,你雖然縱容枯惡和尚作惡,但也按照政令放出通緝令,這不是你的錯,是政令有問題。」
「那為何你用殺氣鎖定我?」
「我是想要告誡你,我可以殺你,但又不能殺你,你我都出自青雲郡,莫要辜負這片水土。」
顧石看著郡守,語重心長的說道:「若政令推行依法治國后,你還敢縱容惡徒,便要同坐,可減不可免。」
郡守出神,等到侍衛送來銀票,顧石離開之後,他才醒悟過來。
「江晏徒,此人是個奇才!」
郡守不知道的是顧石百年前就是鎮北王獨子敖胤,也不知道敖胤是博覽群書,見解超群。
枯惡和尚的死,能讓青雲郡安定一陣,但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那不是顧石能夠做到的,但他可以為此奮鬥一生。
離開官府,顧石回到客棧休息,等到天亮,他去了雲家,找到了雲家主。
「雲家主,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您能否答應?」
「臭小子,有屁快放!」
「我想把我娘接到雲家來住,希望你能保護她。」
「憑什…」
雲陸本要直接回絕,但看見父親雲飛來了,他沒有說完那三個字。
「行!老爺子我答應你。」雲飛莫名其妙說了一句。
他看著雲陸,說道:「你出去,我和他有話要說,對了,你去接他娘過來,好生待養。」
顧石一笑:「青石村,覃若就是我娘。」
雲陸嘴角一抽,離開了。
在他離開后,雲飛膝蓋一軟就要跪下,好在被顧石阻攔了。
「你這是幹嘛,一把年紀,這是要折煞我這個少年嗎?」顧石直翻白眼。
「並非…」雲飛嘆息一聲。「您應該是敖胤師叔公的後人吧?」
「並非如此。」
「那您是…」
「方劍離他爹!」
「呵呵,我師傅曾說過,我們這一脈欠敖胤師叔公很多,若是碰見他的後人,要低頭。」
「嘿嘿,秦無念那個糟老頭子還知道這些,當年他被雪戎的三個媲美宗師的武者圍攻,若不是敖胤帶著方劍離那個龜兒子去救他,他早就涼了。」
「嗯,師傅給我們都講過,他老人家在敖胤師叔公死後,一直都在追查敖胤師叔公的死因,最後好像查到什麼,但他卻不說,最後抑鬱而終。」
「呵!」
顧石冷笑,從秦無念抑鬱而終來看,前世他的死不簡單,背後恐怕有一個巨大的推手。
因為他的死後不久,敖家子弟也被人屠殺殆盡了,當時敖家還有一位宗師級別的鎮北王敖啟,還有許多頂尖高手,這麼說來,去屠他滿門的一定不只一位宗師級別的高手。
看來出來這一世要查顧錦得死,我還要翻翻舊賬了。
顧石咬牙,又看著雲飛說道:「我娘就拜託給你家了,護她周全。」
雲飛露出笑容:「一定。」
顧石起身離開,打開門卻遇到了堵門的雲丹和雲生。
雲生七歲,瞪大眼睛看著顧石,問道:「你就是我姐姐說的窮小子,為何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
「小屁孩。」顧石一笑,看著雲丹,說道:「昨日迫不得已,你可不要捶我。」
雲丹沉默不語。
顧石又道:「我這兒有一門運氣法門,能讓你維持身材的同時,擁有男兒一樣自在的體魄,算是給你的賠禮。」
說著,他有看著雲生:「去取筆墨紙硯。」
雲生冷哼一聲,還是照辦了。
筆墨紙硯來了,顧石將運氣法門寫給雲丹。
《乾坤一氣》,造化分陰陽,乾坤氣增生……
將運氣法門寫給雲丹后,顧石揮手告辭。
雲丹有些失落,她拿起寫有《乾坤一氣》的宣紙,跟著顧石跑了。
留下一臉茫然的雲生。
「爹!我姐跟著窮小子跑了!」
聽見這話的雲陸差點沒氣死,他要追卻被父親雲飛攔下來了。
「讓她去吧,不然她會後悔一輩子的。」
雲陸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