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十一 離開

不怪方元看不起魏石岩，實在是魏石岩人品相貌方面跟君莫愁沒有辦法比，若不是這次機緣巧合，他怕是連站在她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從前方元他從前也是普通的小民出身，可是如今，他早已經脫離了那個階層，若是某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嫁給了一個窮小子，他說不定還要誇讚一聲真愛，可是當這個人變成君莫愁之後，他就接受不了了。

他轉身過去，跟站在走廊上的魏石岩四目相對，他眼中那審視的目光中似乎帶著輕蔑，刺痛了魏石岩的心。

魏石岩知道，自己是配不上君莫愁的，一直以來，他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君莫愁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他，一直將他當哥哥看待，可是他卻是肖想著她，想要跟她的關係再進一步。

這些年來，他總以為金石所致金石為開，可是今天，他才發現，是他想差了。

他是真的配不傷她，這十年，他還是跟從前一樣，每天打獵，嘴還是很笨，沒有絲毫的長進，可小狸呢？她聰明睿智，經過十年的打磨，身上的光芒越發的閃耀，就是寫一個普通的話本子，也能夠引起大人物的注意，如今，她更是等到了自己的家人。

現在她的家人來了，他們身穿華服，騎著駿馬，坐著華美的車架，毫無疑問，她是出身顯赫的大家小姐，她含著金鑰匙出生，站在高高的雲端，好像一個仙子，而他，不過是匍匐在地上的凡人，若不是機緣巧合，他怕是連看她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他何德何能，能夠跟他度過這美好的十年，如此，他便滿足了，十分滿足了。

方元跟似乎跟她說了一些什麼，可是他一個字都聽不清，他看到方元朝他這邊走來，似乎是在同他說話，好像是在感激他，可是他卻好像失聰了似的，直到他說了這句話，他才回過了神來。

「我是來帶莫愁走的。」

「她不是莫愁，她就是我的小狸。」

魏石岩很想要攔在方元的面前，宣誓自己的主權，他想起兩人當初在街頭賣藝，在林間嬉戲，他們一起種花，一起做飯，一種坐在梨樹下喝茶，往日里種種，如今想起來，全都是美好。

「好。」但是有關心中的苦澀他全都咽了下來，看向君莫愁的時候，臉上帶著笑，他盼著她好。

「大哥。」君莫愁咬著唇，看向他，他卻是背過身去，「小狸，你去吧，不用擔心我，也不用擔心我娘，我會照顧好她的。」

「大娘。」君莫愁再看向魏三娘，魏三娘眼中泛著淚花，她握著君莫愁的雙手，絮絮叨叨的說道：「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就是那山間修鍊而成的狐狸精，當初我一見你，我就知道你終究是要離開的，如今果然是不出我所料，我家的小狐狸，要離開了。」

說著，說著，她淚糊了眼眶，落了滿面，君莫愁聽了，眼眶又濕潤了。

「大娘，不如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我娘親是個很好的人，你們救了我，又對我這麼好，她一定很感激你們的。」君莫愁說道。

魏三娘聽著有些意動，她是真的捨不得君莫愁。

然而一旁魏石岩卻是答話道：「不用了，我跟我娘習慣了這鄉下的日子，我們不想要去別的地方，況且，我爹的墳墓也埋在這裡，除了這裡，我哪兒也不想去。」

他說別的或許魏三娘心裡還會有想法，可是他一說起自己的丈夫，魏三娘便沒話說了。

是啊，在這裡這麼多年了，這裡就是她的根了，她已經為她的丈夫守了這麼多年，又怎能在此時離開呢？

「小狸，你走吧，沒事的時候，多回來看看大娘就行。」魏三娘握著君莫愁的手，滿是不舍。

君莫愁想著魏石岩若是開口留她，她就在這裡多住一天再走，可是一旁的魏石岩卻是說道：「小狸，你快些回去吧，你跟你家人這麼久不見，他們想必是等急了。」

他實在是想要她快些個離去，若她再不離去，他怕他的眼淚就會當著她的面落下。

他不想要在她面前這般的狼狽，他想要一直成為她心目中的那個為她遮風擋雨的大哥，儘管他可能不夠威武，可能做不到為她承擔起一切，但是他一直在努力。

「莫愁，走吧，等見過你娘親之後，你要怎樣，都隨你。」方元說道。

君莫愁心中對爹娘兄長也是十分的思念，聽到方元的這話，便不再遲疑，她看向魏三娘跟魏石岩，道：「大娘、大哥，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到時候，我接你們去過好日子，連大伯也一起帶去。」

魏三娘看著她面上含笑，眼中含淚，揮著手，很是念念不舍。

君莫愁就這樣走了，坐在馬車裡面，她看著這個小村莊離她越來越遠，看著來村口送她魏三娘的背影變成一個小點，眼淚不禁是撲簌落下。

這十年對於她來說，真就好像是一個夢一般，不過幸好，因為魏三娘跟魏石岩，讓她這個本應是狼狽不堪的夢，變成了美夢。

「石岩，小狸走了。」魏三娘淚眼婆娑的回到了家中，但見魏石岩坐在梨樹下，拿著粗大的陶杯，一言不發。

「石岩？」她見久喚他不應，走到他的面前，才發現他早已經是滿眼淚花。

「石岩，你別難受了。」魏三娘伸出手來，想要做些什麼，可是她卻發現她什麼都做不了，即使是給他一個擁抱，也不適合。

「吱吱……」車不換從倒吊的樹上下來，君莫愁離開的時候，它在睡覺，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它只是以為主人出去玩了，就跟尋常一樣。

「換換，她將你都留下來了啊。」魏石岩伸手，摸了摸車不換的頭。

猴子的壽命本來有二十來年，可是車不換幼年時受到了太多的苛責，所以正值壯年，它便開始掉毛，也不能像從前那樣精力無限，君莫愁心疼它，便沒有再帶它去賣藝了。

相處了十年，車不換早已經是魏家的一員，跟親人沒什麼兩樣了。

「吱吱……」車不換又叫了一聲，他不太能理解男主人此刻的情感，卻好像感受到他的哀傷。

「換換還在，她肯定會回來的。」魏三娘安慰道，「小狸不是那種涼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