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1633年之天衣無縫
卻說黃宗羲的摺子順利的從山東到了內閣，因為是關於財稅方面的，所以張稷若（財稅部尚書）、徐峴（戶部尚書）、林銘幾（皇家銀行尚書）三人聚到一起，徐峴是自崇禎登基后最早就支持崇禎的，所以他們徐家才有今日的滿門榮耀，張稷若更不必說，是鐵鐵的帝黨，而林銘幾則是張稷若一手提拔起來的，最早就跟著張稷若在府庫司任職，所以三人都知道這新政在皇上心中的重要性，自然不敢怠慢。
張稷若首先便說：此法條理清晰，利國利民，若頒布執行，不出五年，國家的經濟形勢將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我看可照準。林銘幾也道：張大人此言甚是，自免了自耕農的賦稅，國家財政全靠市舶司支撐，商稅和車馬稅基本都補貼給西北和西南諸省了，而且去年平西南叛亂，又是一筆大開支，況且西北要練兵，西南要重建，東北還要防著韃子，前幾日聽說荷蘭人又開始蠢蠢欲動，這一筆筆可都是錢啊，如果在不想出點進項，只怕財政不堪重負。
徐峴也道：是啊，幸虧去年沒有甚大災大難，但是亦不得不有所預備，此法一看，最起碼各地救濟糧有了著落，朝廷不必到處撥糧了，我覺得還應在加上一條，各地征上來的田租糧不必上繳皇糧庫，可在各省選出幾個地方修建地方庫，而朝廷購買上來的糧食則集中到皇糧庫，以為國家儲備，至於上林苑征上來的糧食則入軍糧庫，以為戰備，兩位大人以為如何？
張稷若笑道：徐大人不愧是老戶部，自然想的周到，那就添上這一條，另外，祖冊（林銘幾，字祖冊）啊，皇家銀行下邊的幾個朝廷的銀行要儘快在山東各地設下分支，其他各省的州市也要儘快下設，對農戶的無息貸款和補貼最好是從銀行撥下去，以免到時候咱們手忙腳亂。林銘幾笑道：張大人放心吧，如今銀行已經覆蓋到了各府和各省、招撫司省會，至於其他州市也在積極籌備中，東部各省七八日，西北、西南諸省也就在這月內了。
張稷若點點頭說：這就好，祖冊辦事，我很放心，如果兩位大人沒有其他意見了，那咱們就批藍？徐峴和林銘幾都點點頭，張稷若便將徐峴的意見又另加了一條，然後寫下了「照準」。張稷若寫完后，合上奏摺說：咱們去見程閣老吧。
三人便拿著摺子到了閣房，程國祥正閉目而坐，林銘幾便上前說：程閣老，程閣老？程國祥睜開眼見是三位尚書，便道：老了，臨近晌午就犯困，倒是讓幾位見笑了。徐峴笑道：閣老若乏了，何不出去散散。程國祥笑道：倒是如此，如今搬出宮了，若是散散倒是也方便，幾位今天過來，不是跟老夫說這些的吧。徐峴便道：有份摺子，我們批了藍，特讓閣老來參詳參詳。
程國祥接過摺子說：是什麼不得了的摺子，讓三位大人一起署名批藍，按說幾位擬了，必是極妥當的。程國祥邊說便打開摺子，看了后，自然也知道干係重大，他略想了想說：依老夫看，倒也沒有什麼大問題，只有一處，不知幾位大人想到沒有。徐峴忙道：請閣老明示。
程國祥捋捋鬍子說：這上邊只說了耕種之地，耕種有糧，自然可保社會基本穩定，但若使國家富裕，還必得從商事上著手，而且皇上也是極為重視商事的，幾位可以想想，如何能在這上邊拿個主意呢？張稷若恍然大悟道：程閣老果然是老成謀國，經驗豐富，這麼一說確實令我茅塞頓開，可以在加一條，各世家大戶如果拿出一定土地修建廠坊的，亦可折抵田畝。程國祥笑著問：如果這一條導致他們把大量土地拿來修建廠坊，從而致使耕地減少，又如何呢？
張稷若笑道：如今商品流通領域有商稅，但是那些廠坊生產出東西來，卻沒有徵稅，可以設一新稅，凡是廠坊生產商品出賣的，加征此稅，如此一來，財政又多了一項進項，又可以抑制他們廣佔耕地，閣老以為如何？程國祥點點頭說：還要加上一項，凡自耕農之地不許修建廠坊。林銘幾問：有這必要嗎？程國祥笑道：你們還是跟他們打交道少啊，那些人都是唯利是圖的，若利潤為百，他們寧可多交些稅，也必要把大量土地用來修建廠坊，不可不防啊。
林銘幾拱手道：閣老所言，真可謂是查缺補漏啊，下官欽服。程國祥擺擺手說：不過是多活了幾年的老朽罷了，你們便加上這兩條就是了。三人便拿回去重新加了剛才討論的這兩條，又交給程國祥看了，程國祥又仔細想想，確定沒有問題了，便在下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後邊又加了「照準」二字。
三人這才讓人將摺子遞進翰林院閣司，陳其赤便召了蔣燦、李獻廷、胡開文、甘惟榮等幾位學士，幾人商議后也批了「照準」，又遞給了許士揚，如今朱舜水在甘肅，翰林院閣司由許士揚代管，許士揚看后說：我隨陛下身邊伺候，知道陛下極為重視此事，不比尋常事，且且不可草率，磨勘吧。
陳其赤便吩咐道：請財稅部、戶部、皇家銀行幾位尚書過來磨勘吧。不多時，張稷若等人便到了翰林院，翰林院的許士揚、陳其赤；通政錄檔司的毛文炳、張文光錄聽；御史台劉若宰、姚希孟監聽，他們坐在長桌一側，張稷若等人坐在另一側，所謂磨勘，其實就是翰林院對具體問題進行詢問，另一方針對問題進行解答，然後進一步完善政策。幾人有問有答，討論的比較激烈，但是總體來說，氣氛是很正常的，也很積極，最後又對一些細節進行了完善，足足進行了將近二個時辰，甚至午飯都是讓人送到翰林院，最後許士揚才笑道：辛苦諸位大人了，不過此事關係重大，還請諸位大人諒解。眾人拱手道：自當如此，自當如此。
幾人走後，許士揚這才拿著摺子，要進宮見駕，一路進了宮，便到了中和殿外，許士揚是隨侍大臣，便是入中和殿，亦不必通傳，內監便開了側門讓他進去，許士揚進了殿，見當值的王承恩在崇禎一旁伺候，另有楊畏知、許鼎臣、趙士錦在大殿下側的桌上協助處理政務，王承恩見許士揚來了，便對崇禎說：陛下，許大人來了，想是有事。
崇禎便抬起頭說：今日不是許愛卿當值，想來有事？許士揚便道：啟奏陛下，青州的「田租稅糧新政六策」摺子到了。崇禎忙道：哦？快遞過來。王承恩便忙去接過摺子遞到崇禎手上，崇禎邊看便問：張稷若大人看過了？許士揚便道：張稷若大人、徐峴大人、林銘幾大人聯署批藍，程閣老亦照準批了，臣知道此事關係重大，雖照準批了，但還是破例磨勘，盡量做到盡善盡美。
崇禎已經粗略看了一遍，心中不免欣喜，便說：既然如此，想來是無不妥帖的，那就用印頒旨吧。趙士錦這時站出來說：皇上，可否讓臣看看？崇禎便揮揮手，王承恩便將摺子交給趙士錦，趙士錦看后便說：陛下，臣有一言，並非臣潑冷水，只怕此新政頒旨容易，執行難啊。
崇禎便道：何出此言？趙士錦道：新政是針對世家大族去的，但是地方上大多由世家大族把持，若立刻下旨，全國推開，只怕效果會大打折扣，一旦法律不能有效執行，又必然會挫傷法律的嚴肅性，增加百姓對朝廷的不信任感。崇禎便道：那依愛卿所言，當如何是好？趙士錦笑道：當先在一地試行立威，方可。崇禎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笑道：此事既然是山東報的，就先在山東試行吧。
陸遙便說：如果真要在山東試行，黃道周的態度就極為關鍵了。朱由檢說：這是自然，正好我決定要給他個教訓了，先生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
到了晚上，崇禎單獨召見了趙士錦說：主意是你出的，你可得負責到底。趙士錦笑道：皇上既然召見臣，想必有了主意，臣自然遵命就是了。崇禎笑道：滑頭，朕的意思是命你為宣旨欽差，往山東去一趟。趙士錦便問：可是要臣留在山東？崇禎搖搖頭說：不用，楊觀光足能勝任此事，你且過來，我與你說...
幾天後，趙士錦揣著聖旨，出了京城，隨行的還有其他幾人，一行人到了山東境內，趙士錦便命人擺開欽差儀仗，聲勢浩大的往青州而去，陳演、黃道周等早已在青州城外焚香跪迎欽差，趙士錦並不下轎，亦不理會，便命儀仗進城，陳演等人便忙跟在後頭，儀仗不入總督府，而是往巡撫衙門而去。
到了巡撫衙門，山東、青州官員大開中門，迎接聖旨，趙士錦下了轎，並不多話，而是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黃宗羲所上「田租稅糧新政」折，實乃利國利民之策，然朕亦不得不謹慎從事，特令在山東先行試行新政，由山東巡撫黃道周全權辦理、山東布政使楊觀光協理，欽此。黃道周心中暗喜，心道：皇上還不是得讓我來負責此事？而楊觀光和黃宗羲則微皺眉頭。
趙士錦將第一道聖旨交給黃道周，緊接著又掏出一道聖旨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任趙靈均為山東財稅使司財稅使；任楊梅言為山東按察使，原山東按察使沈廷諭調為大理寺少卿；任黃中為朵甘都司西平市長知州，原朵甘都司西平市長知州錢象坤調為御史台御史中丞，欽此。聖旨一下，黃道周不由的心頭一顫，楊觀光和黃宗羲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