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那些年（第三十九集）

自從入職這家公司，老闆似乎看出許傑不想輕易離職。一個勁的壓榨他的剩餘價值。很多時候，你越在乎的東西就越是別人手裡的軟肋。

剛剛開始，許傑還能夠接受。看著收入不斷上升，他還曾暗自開心。但是漸漸地，老闆分配的任務越來越多。每天的工作時間已經開始超過12個小時。

是誰都受不了，頭髮一個勁地落。工作間隙，許傑常常發愣，和家人的關係讓他很不開心。加上身體的勞累更讓他覺得生活黯淡無光。人還不到35歲，但是逐漸升高的髮際線讓他看上去已經年過40。

「許工，昨天提到的產品，甲方還是希望咱們能夠完善一下，你現在完成的怎麼樣了。」

許傑看到老闆發來的消息，條件反射似的坐直了身體。他嘆了口氣，不禁笑了起來。不知道在嘲笑貪婪的老闆還是嘲笑頹廢的自己。曾經意氣風發的自己怎麼變得如此世俗壓抑。

他扭過頭，看了看窗外。此時華燈初上，路燈下，樹影婆娑。這樣的場景讓他想起大學時光。自己「也曾怒馬鮮衣，一日看盡長安花。」

當年從屯溪市考入省城985的重點高校，許傑似乎是一個家族的驕傲，一時間他成為了一種標杆，一個集體的榜樣。在大學還不是特別普及的九十年代初，人們對於大學生是敬仰的，是迷信的，也是遙不可及的。

想起這些，許傑嘆了口氣。和現在的境遇相比，那段時間離自己實在是太遙遠了。十年前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顯然是同一個人，但是心情卻完全不一樣。曾經蹉跎滿志，現在卻頹廢木訥。

人總是很神奇，在各種環境里起起伏伏，到底是什麼在左右自己的心理，到底是什麼讓自己或者逍遙自在或者舉步維艱呢。許傑想到這些，有點頭疼，太累吧，大概是太累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甚至在夢裡，都是白天的那些是是非非曲曲折折。他需要徹底休息一下。

「滴滴，滴滴」手機提示，有一條簡訊進來了。是老闆發來的：

「許工啊，你修改的怎麼樣了，給我迴音啊。我要給甲方答覆！」許傑知道，這是老闆在用「苦肉計」，對方合作的意向並不十分明顯。如此催促，只是為了能夠讓他加班。

許傑決定不理老闆。正當他準備關機的時候，老闆的電話進來了：

「許工，怎麼不回我消息啊，你在哪裡？」

「我在辦公室。」

聽到辦公室，老闆的口氣明細緩和下來，開始變得語重心長：

「許工啊，你是不是在修改程序呢，辛苦了啊！哈哈，哈哈，等這個項目完工了，我給你發獎金。另外，有件事情要麻煩你。最近，我姐姐家裡的孩子要從學校畢業了，也是學計算機的。到時候你幫我帶……」

還沒有等老闆的話說完，許傑再也聽不下去了，他變得有點煩躁：

「別說了老闆，我要去休息了。抱歉……」

說完，許傑迅速地將手機關機，他大步地走出辦公室，「彭」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已經在許傑的身後了。

許傑衝出辦公室，在陌生的城市裡。他感到無比的無助，無比的落寞。今天這麼明顯的拒絕老闆，不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這樣想著，許傑下意識的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從現在開始，不能再這樣憋屈了。去他奶奶的工作，大爺不伺候了。」

許傑這樣想著，似乎他需要和誰去喝一頓，為自己的解脫慶祝一下，才能夠變得完美。但是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城市裡，他又能找到誰呢。之前的同事交情本來就淺。現在已經晚上快9鍾了，路過電話亭的時候，他停了下來，插上電話卡，他撥出一串熟悉的數字！

很快，對方接通了電話：

「怎麼樣，電影看完了嗎？」

「哈哈，早看完了，現在看電視劇呢！」

「什麼電視劇啊？這麼開心！」

「嗯，很有教育意義的電視劇呢，讓我更加懼怕婚姻了。」

「有那麼嚴重嗎，那我更要知道是什麼了！」

「怕說出來，你會不開心喲。哈哈，你不會在意的啊？嗯嗯，也許吧，《中國式離婚》。」

許傑聽到「離婚」這兩個字，心裡忽然有點絞痛，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扶住把手，好一陣才緩過來。前幾天做夢，他也夢到了離婚：

小崔穿著當年從影樓里租來的劣質婚紗，走在靠近她娘家的河邊。手裡還牽著他們的兒子。任憑許傑怎麼叫，眼前的兩個人就是不回頭，義無反顧地朝前走，許傑叫著叫著就醒了，醒來也是一陣心痛。

「你還在聽嗎，怎麼了？說了你會不高興啊。」李婉兒的電話，又將許傑拉回現實。

「沒有不高興啊。」

「呵，你一個沒結婚的人，看什麼離婚啊！」

「汲取教訓，防患未然啊！」

「還未然呢。哪有沒結婚就想著離婚的。別看了，不吉利的。」

「呵呵，你還這麼迷信啊！」

「那你說說，什麼是『中國式的離婚』？」

「還沒看完，我哪知道。我主要是沖著『陳道明』去看的。嘻嘻……」

「哦，原來是因為帥哥啊？你們女人都這樣。」

「那樣，那樣啊。呵呵，本來想告訴你個秘密的，現在不想說了。」

「快說，什麼秘密？快說，快說。」

「你在哪裡，這個號碼是你辦公室的號碼嗎？從沒看你用過呀，以後我打這個號碼，就可以找到你嗎？」

「快說，什麼秘密，別打岔。快說，快說……」

「嗯，我覺得你啊，呵呵，呵呵……」

「我怎麼了？快說啊。」

「你長得很像『陳道明』。而且你好像比他還白，比他還帥。」

許傑聽到這樣的評價，心裡暖暖地，同時的心跳也開始加快。他咧開了嘴不知是笑好，還是不笑好。其實，李婉兒也一樣，她說完這句話以後，明顯覺得自己的臉頰紅了，電視里演繹的男演員，不知道何時變成了許傑。李婉兒憑著自己的記憶開始欣賞劇中的宋思明，現實中的許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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