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河砂異事
民國二十七年。
魯北仙河鎮。
「大哥,快走吧,再不走真的來不及了!」一名身穿國軍尉級軍官軍服的青年男子焦急的我拍著桌子,震的桌子上的茶碗嘩嘩做響。
坐在青年男子對面的中年男子身穿國軍的校級軍官軍服,沉默不語,只是不斷地摩挲著自己手裡的德國二十響。
「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青年男子一臉焦急。
「現在走,何主任和魯北行轅公署可還沒走多遠呢。這可是五百多條人命。」
中年男子頭也不抬,平靜的說道。
「大哥,不是弟兄們不抗日,這一個月來咱們死了多少弟兄,槍支彈藥糧食人員一樣都沒來的及補充。拖著魯北行轅這個大包袱,早晚被咬死!」青年男子十分激動。
「家裡轉移的怎麼樣了?」中年男子突然抬起頭問道,目光如炬。
桌子上另一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身穿國軍尉級軍官軍服的中年男子開口道:「都安排妥當了大哥。」
「那邊呢?」被叫做大哥的校級軍官問道。
「也收拾好了。就等下地了了。」中年尉級軍官說道。
「把口子炸了。不能讓日本人看出來了,地圖畫好,咱們還會回來的。」中年校級軍官吩咐道。
「放心吧大哥。」
是夜,魯北保安十五旅掩護魯北行轅公署撤退,損失慘重。
十五天後。
深夜。
魯北某河故道。
黑暗之中有十來個人身穿夜行衣,人人腰間帶著制式的德國二十響。全部蹲在一個窩棚旁邊,窩棚眾不斷有土筐通過繩索運出。雖然人多,但進出有序,一點明火夜看不見。
「大哥,咱們一次弄走不行么?」蒙面的青年男子問道。
「不行,東西多了容易讓人盯上,再說了,留有餘財是咱們祖上的規矩,不能改。你別想壞了規矩。」
說到這裡的中年男子輕輕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要不是為了給你二哥和弟兄們買盤尼西林,我是不願意再帶著你們回來的。弟兄們奔個前程不容易,好不容易從江湖上洗白了身子,不能再污了。」
「放心吧大哥。」青年男子點點頭。
兩人說話間,只見地下送土的繩子一陣抖動!突然停止了!
中年男子迅速起身,一個鷂子翻身來到洞口,往洞內吹了一串抑揚頓挫的口哨。
良久,同樣一段抑揚頓挫的口少傳出來。
中年男子和青年男子聽到口哨聲臉上的焦急之色才有所緩解。
「看來地下有變故,但是人沒事。」青年男子悄聲道。
「我帶幾個弟兄下去看看,你看好上邊,別讓人摸了哨。」中年男子回頭道。
「大哥,我去吧,你在上邊照應,底下說不定有什麼事。」青年男子焦急的反駁。
「你現在技術還不行,地下情況複雜,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我去穩妥,身法也比你好,間過的場面比你多多了,你去,碰見複雜點的情況應對的了么?萬一折裡面怎麼辦。」中年男子一臉嚴肅。
中年男子環視了選四周,壓低了聲音,
「再說了,這幫弟兄,你也得看著點,不看緊點,止不住出什麼事。」
青年男子還想說話,中年男子一擺手,環視了下眾人,「孫四,趙月,跟我走。」
三人魚貫而入。
青年男子在洞口焦急的等待。
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得天就要亮了,可是大哥和其餘弟兄還沒有上來。
青年男子十分著急,騰的站起,就要下洞,卻被身後的弟兄死死攔住。
天終於亮了,附近村裡的雞已經叫了兩遍了。
雞鳴不摸金,這是規矩。
「怎麼辦啊三哥,大哥還沒有出來。」一名黑衣男子輕聲問道。
「一定要接到大哥出來。」青年男子咬牙道。
眾人正在猶豫間,只見從外圍樹林跑過來兩個背著長槍的黑衣男子,跑到青年男子面前氣喘吁吁,一臉驚慌:「三哥,鬼子來了。」
「什麼?他們怎麼往這來了?」這個情況讓老三也是心頭一驚。
難道是自己和大哥來盜的這個墓日本人也盯上了?
還是說日本人一直盯著自己這一伙人準備斬盡殺絕?
自己這伙子弟兄裡面有暗樁,一直和鬼子有聯繫?現在自己和大哥是替鬼子火中取栗?
電光火石間,老三腦子一下子就懵了。
自己走還是不走?
不走,日本人很快就會聞上味,還有馬隊和摩托車,自己這伙子人很快會被咬死。
走,大哥和地下的弟兄怎麼辦,日本人來了,他們在地下收不到消息,一上地面就是個死。
正在猶豫間,只見有人回頭之後聲音顫抖:「三哥,你看對岸。」
青年男子轉臉一看,臉色劇變。
河對岸朦朦朧朧出現了許多身影。
鬼子已經到河邊了。
先頭的哨兵似乎也發現了河這邊的這夥人,連呼帶喊的朝這邊開槍。
樹皮飛濺。
老三一咬牙,:「開槍。」
把鬼子從大哥這邊引走,至於自己以後能不能和大哥再見面,只能自求多福了。
「扔煙瓶,煙沒散之前把洞口蓋住,別讓鬼子看出來。」
煙瓶是盜墓這行里百寶箱里必備的東西,跟黑驢蹄子一樣,是必備的東西。
「是。」
幾個人迅速動手,在煙霧裡把洞口蓋住。
一伙人邊還擊邊往樹林撤去。
西北十五里。
一處濃密的樹林里。
「怎麼樣?大哥那邊有消息了么?」青年男子一臉焦急的問一個剛從林子外面竄入密林的男子。
那名從外面竄入密林的男子一臉悲戚之色,
「洞被日本人炸塌了。」
「那大哥呢?其他弟兄呢?」
「有沒有屍體呢?」
「我們把洞挖開,沒找到。不過看著日本人好像損失也不小,河灘上到處都是血,卻不見人和槍。」
青年男子沉吟半晌,自己大哥身手矯健在魯北是有名的,這麼多年摸金也好,當兵也罷,這麼多年都沒失過手,既然沒有見到屍體,那很可能自己的大哥已經逃出升天,既然他逃出來了肯定要聯繫自己,現在不聯繫自己肯定有他的道理。
想到這裡,老三的心神平靜了大半。
隨即開口安慰自己的弟兄:「大哥應該是沒事,但是一時半會聯繫不上我們,我們得先找個地界歇馬,看看怎麼找大哥匯合。」
老三肖玉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的命運就隨著自己的這一句話發生了轉折,自己會成為威震魯北的土匪「擼葉子」。
正聚精會神的看到這裡,我手裡的牛皮日記本一下子被人捂住,我嚇了一跳,隨後惱羞成怒的抬起頭:「誰啊,不長」。
看到來人之後肖洋楞生生把眼字給咽了下去。
來人是我的三叔,肖國慶。
「怎麼,最近收不到好東西了?」肖國慶坐定之後吹了吹肖易倒的茶水,隨口說道。
「誒呀,三叔,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這一線地皮多難收,還全都是破爛,一準讓那些地皮販子給倒騰了一遍,一點好東西沒有,你還得都收下,不然人家下次就不來了,立馬就斷了貨源,這半個月了都,只出不進啊。」
一說到古玩店的生意,我一肚子苦水。
「誰讓你不聽老爺子話,天天的非要干這行。幹這一行,最忌諱一個燥字,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才是本事,你這一天天毛毛燥燥的,小心讓人家給坑一把。」肖國慶隨手捻起一塊點心。
「是是是,三叔說的對。」我其實對三叔的話滿不在乎。
「你小子,從來不聽話,說吧,什麼時候順出來的。」肖國慶臉一昂,用下巴點了點我手裡的東西。
我手下意識一縮,一臉訕笑:「就是好奇。」
「老爺子三令五申,不讓我們帶你撈偏門,更不讓你動他書房的東西,你可倒好,把他最看重的筆記本給偷出來了,看他旅遊完回來會不會打死你。」肖國慶眯起眼睛,看著肖易。
「誒呀,三叔,在老爺子回來之前,我就把它放回去,再重新把他的九宮八卦陣布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他真知道了,肯定是你賣的我。」我一臉的算計。
「淘沙訣領會的怎麼樣了?」
「淘沙之秘,指法為尊,九宮八卦,五行封神,」對於從小就背的東西,我還是能信口拈來的。
「你啊,一天天的」肖國慶無奈的搖搖頭。
「誒,三叔,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是不是又要出去做活。」肖易一臉的神秘。
「對,你門市上來的人多,最近有濰坊的人來給你送東西么?」肖國慶開門見山。
「讓我想想,東西這倒是沒有,誒!對了,前兩天羊口的孫老六給我送了兩麻袋銅錢過來,銹的厲害,我自己也不願意收拾,就扔在後面了,想著等夥計回來一塊清理出來。」
「哦?孫老六給你送的?還是生坑?」
「對啊,這有什麼奇怪的,說不準又是哪挖地基給弄出來的,我看著字口都壞了,行用錢。」我說。
「帶我去看看。」肖國慶起身。
看著倉庫里堆的亂七八糟的魚鱗袋子,肖國慶皺起了眉頭。
「你一點也不收拾收拾?」
我說:「這兩天哪有空。」
肖國慶也不言語,隨手把魚鱗袋子搬過來,嘩啦一聲就把兩個袋子的銹塊銅錢給倒了出來。
看著肖國慶仔細的在銅錢塊上摸索,時不時撿起一兩枚查看字口,我忍不住問到:「怎麼了三叔,裡面還有大珍不成?」
「自己看。」肖國慶隨手扔過來一枚銹的不是很厲害的銅錢。
我仔細一看,驚喜道:「靖康?不對啊,這羊口的坑口能出靖康?」
「那你再看看這塊。」肖國慶隨手又扔過來一塊。
我隨手接到,卻是三枚銹在一塊的半兩,五銖,開元,臉色不自覺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自古摸金者,都有自己的信物,摸金校尉的摸金符,發丘天官的翻天印,搬山道人的搬山術,卸嶺力士的卸嶺甲,這都是名流之後,除去名流,一般的散盜,隨身也會攜帶信物,求個逢凶化吉。
宋明時期,散盜們身上最常見的,就是五行錢。秦朝的半兩,漢朝的五銖,唐朝的開元,後周的周元,北宋的太平。
在這一堆錢堆里發現了這個,也就說明,出錢塊的這地方,古代就被前輩們給摸了一遍了。
反過來講,如果僅僅是幾百斤銅錢,古代的散盜們是不會去的,他們去的,起碼是有油水的地方。
那麼也就是說,出錢堆的地方,起碼有點像樣的墓。
想到這裡,我猛然抬起頭看了看肖國慶。
只見肖國慶狡黠的笑笑:「最近幾天,我要去濰坊收收地皮,這批銅錢孫老六說是從哪弄來的么,給我他現在用的電話,我問問他。」
自己家裡的事自己心裡清楚,自己肖家這麼多年來就是在這黑白道倒騰古玩生意,三叔說是去鏟地皮,十有十一成的又想趁老爺子不在家,拉起支隊伍去干一票下地的買賣,自己這三叔有多精,別人心裡沒數,自己心裡還沒數么?
眼見出門的機會就在眼前,我怎麼能忍,但如何讓三叔這隻老狐狸帶自己出去呢?
我腦子裡高速運轉,臉上卻波瀾不驚:「哦,孫老六說了一嘴,我記不起來了,我想想,他還說最近去南方,先停止聯繫一段時間。」
自己這個說法完全沒有漏洞,孫老六聯繫不上的情況下,只有自己知道這批筒子是從哪開的了。
果然,聽到只有自己知道這個消息,肖國慶的眉頭一皺,但隨即展開,:「你仔細想想,這批筒子他說從哪來的。」
這時候我拋出了自己的需求:「三叔,最近店裡比較閑,這趟鏟地皮你帶我去唄。」
聞言的肖國慶眉頭一皺:「下次帶你去吧,這次就算了。」
「那你很可能就不知道這批筒子從哪開的了。」我毫不妥協。
被肖家唯一的第三代磨得沒有脾氣了,肖國慶只能擺手:「好好好,我可以帶你去,但是要約法三章。你但凡違反其中一條,我就讓夥計把你送回來。」
「三叔你說。」
「一,出門之後不能輕易開口,以免給活動帶來麻煩。」
「二,這次出去,過手的物件你不能碰。」
「三,全程保密,誰也不要告訴。尤其是老爺子。」
「得嘞。」
「那這批貨哪來的。」
「羊口張五官村。」
「張五官村?」
三叔對這一片的地皮也是很生。
「那什麼時候走啊三叔。」
「我讓夥計通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