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之不易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詩經,國風·召南·羔羊》
翌日大早,王玢就被一道稚嫩的朗讀聲驚醒,昨夜遐思太久,今晨難免有些頭疼。
因此被讀書聲一吵,起床氣大增,這誰啊!睡覺都不讓人睡好。
王玢猛地起床,大步走出房間,嘴裡嘀咕著碎語。
一出門就看到一少年一手持木劍一邊朗誦著剛才的詩。
少年聽到王玢的腳步聲,忙收劍在身,有禮貌的作揖道:「王公子,某是不是打擾到你了?某這就去外邊。」
「沒?」
王玢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做夢,這又是一天,穿越啊!真是穿越!
王玢極力壓制住興奮。
「阿武,怎麼停了?」
少女阿沅見讀書聲停下,忙從西廂房奔出來,結果就看到王玢站在東廂房門發愣,沒好氣的怒哼一聲,對阿武道:「別停,繼續!」
「阿姐,某吵到王公子睡覺了?」
阿武忙給王玢使眼色。
「嗯?」
阿沅聽聞,星眸飽含怒意的看向王玢。
王玢想到昨晚的失禮,自然不敢再惹這個小辣椒,忙道:「沒,沒打擾,我……,某早已醒轉,只是好奇阿武小弟讀的什麼?」
「哼!」
阿沅怒哼一聲,再次看向阿武,喝道:「讀不完三遍,休想吃飯。不要跟某人一樣,不學無術,只會騙吃騙喝。」
阿沅一番話說的王玢臉紅面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嗯?」
阿武見王玢慫了,不得不再次舞劍,每舞一式就讀一句,阿沅在一側親自監督,聽到不妥突然一嗯,阿武便是一個激靈。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委蛇委蛇,退食,退食……」
「自公退食,什麼退食自公?」
阿沅怒目圓睜,雙手掐腰,別有一番風味。
如果她再白些就好了。
王玢漸漸從羞怒中緩過來,看著練劍讀書的阿武心中極為羨慕,又看看自詡為監督的阿沅,多好的小娘子跟小舅子啊?
王玢臉帶笑容,以觀賞目光去看這幅畫面,不經意發現阿沅的脖頸下好像有些白,是錯覺,還是?
一時間,王玢就被這白吸引住。
「咳!」
突然一道沉重的咳嗽聲打斷王玢的痴想,王玢回過頭就看到竇老媼咳嗽著從西廂房內走出,也不看王玢,徑直對三人道:「王公子,阿沅,阿武,該吃早飯了。」
「好耶!」
阿武大叫一聲,扔掉手中的木劍,就朝堂屋奔去。
「阿武,給我回來,讀最後一邊。」
阿沅見阿武撒野逃離大喝。
阿武腳步一滯,苦著臉轉頭看向阿沅,就當王玢以為阿武會聽話,想為他求情時,只見阿武突然做了個鬼臉,然後小跑著進堂屋。
「阿武,你給我回來。」
阿沅氣的直跳腳。
王玢見狀,哈哈一笑。
阿沅聽見,一道厲芒窺來,駭得王玢趕緊止聲,亦朝堂屋走去。
「阿嬤!」
阿沅無奈只能求助於竇老媼,竇老媼笑笑,安慰道:「阿沅,隨他去吧!」
王玢聞言,轉身道:「還是阿嬤英明,知道讀書之道當有張有弛,一味強迫只會適得其反。」
竇老媼聞言一滯,這並非因為王玢說的話多高深,而是張弛有度出自於孔子家語。
知道這個典故的人,必定讀過書(泛指四書),而且涉獵廣泛。
兩漢時書籍成為魚躍龍門的階梯,也因此被世家大族所壟斷。
讀過書且涉獵廣泛,王玢必出身於世家大族。
「什麼有張有弛才是讀書之道,這話從一個沒讀過書的人口中說出,真是可笑!」
阿沅見王玢見阿武讀的是什麼都不知道,還敢做點評真是愚不可及。
「呃?」
的確王玢不知道阿武讀的是什麼,這個書乃是四書,而不是書籍的書,在王玢那個年代能知道何為四書五經都不錯了,更別說它的內容。
「阿沅,不得無禮。公子,小女無知,還望公子不要介意。」
竇老媼出言打破尬局,王玢連道不敢。
王玢的謙虛、有禮、學識都被竇老媼一一看在眼裡,她不僅為自己的堅持而點贊。
「阿嬤?」
阿沅撒嬌似的看向竇老媼,老媼則給她一個嚴厲的眼神,氣的阿沅淚水只在眼眶裡打轉,心裡委屈的緊。
為啥阿嬤如此偏袒這個怪異的蠻邦之人?
為何阿嬤對他比對阿弟還好?
阿嬤根本不知道這人有多不堪?
這蠻邦之人只是看起來有禮,其實滿肚子花花腸子。
我一定得揭破這人的真面目。
阿沅很快將滿腹牢騷及委屈壓下,然後走到西廂房幫竇老媼盛飯。
王玢走進堂屋,阿武已經老老實實在主位端坐。
只看阿武的坐姿、坐位,王玢更能確定這是一個破落的貴族家庭,東漢時期可不有許多人少年時家境貧寒。
這是晉唐不曾有的現象,而後的明清,寒門之子多無禮儀。
三國,這一定要是三國呀!
憑自己滿腦子三國人物、歷史以及事件走向,還怕不能發跡,不能起家,不能招攬名將,不能定鼎一方嗎?
「公子請入座。」
竇老媼入屋,看到王玢待在原地輕聲道。
「啊!多謝阿嬤。」
王玢依葫蘆畫瓢的跪坐在左手席邊。
竇老媼看王玢的坐姿及走位更堅信她的判斷,農家可沒有這麼多禮節。
王玢坐定,阿沅才將飯盆端來,一大盆清湯,上面飄著幾個如昨天那樣黑乎乎的菜葉。
阿沅舀湯時狠狠給了王玢幾個大白眼。
「公子,貧家無好飯,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竇老媼道。
「阿嬤,請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某非公子,如果阿嬤不嫌,就叫某的字吧!某字子凡。」
王玢後世一個宅男,哪裡這樣被人公子、公子的叫著,老媼叫的他只起雞皮疙瘩。
「也好,那老身就託大,叫一聲子凡。」
竇老媼見王玢意真情切,於是改口。
一頓尷尬的早餐過後,老媼去城裡接活,阿沅在家收拾,阿武去給人放羊,唯有王玢無所事事。
況且一男一女待在一起,總覺得彆扭,何況女的還不待見自己。
王玢於是出了村落,想要找點事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