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死酒鬼
「你怎麼了?」含桃看著對面的人看似受寵若驚的模樣不覺好笑。
「沒···沒什麼,就是沒想到你會這麼說。不過,咱們好像沒那麼好吧···」小雨斟酌著用詞,害怕傷到她的玻璃小心臟,可顯然小雨既低估了她的承受力,也沒有猜到她的小心思。
「以後會很好很好的,你要相信命運的安排!」
命運的安排?這該死的命運到底給她安排了多少驚嚇!
「我有點困了。」大晚上用腦過度會老的,這些理不清的事還是等到天亮再說吧!
「好吧,晚安!不過,你要記得我說的話哦!啊!對了,友情提示,明天見到那個死酒鬼有什麼說什麼,千萬不要遮遮掩掩的,反正什麼也瞞不住他!」含桃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氣走回房間。
「死酒鬼?是誰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含桃頭也不回的說了一句,只留下小雨凌亂在大堂。
算了!人生要有神秘感嘛,這個謎底留著明天揭開吧!
心裡揣著事,怎麼也睡不著,躺在床上數小羊的小雨有點後悔沒有攔住她,刨個根問個底啥的。於是,天還蒙蒙亮,小雨就靜悄悄的爬起來在鏡子面前鼓搗,可這頭髮就算給她一整天都梳不好!
可以說這是小雨起得最早的一次,作為第一個來三省樓的人,坐在窗邊看遠方旭日高升的小雨,從某個側面來看還真像個勤奮苦讀的學生。
然而下一秒···來早了,沒睡好,太困了,先躺會。
於是乎,等的時候她忍不住不合時宜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所以,他們倆進來看到的就是某雨呼呼大睡,口水直流的畫面。
「她是豬么?怎麼哪裡都睡的著!」歸真指著她說笑,冷照卻板著臉走過去,輕輕推了她幾下:「醒醒!」
小雨在夢中隱約聽見有人叫她,好像是大人的聲音,於是忍住想打人的衝動,強撐著抬起眼皮,果見他端坐隔壁座位之上。
在朦朧之中,那端正的坐姿始終不變,好像從認識到現在,他就一直面朝前方,從來不會顧及左右,不管是事還是人。
不看了,有點心酸是怎麼回事。她依舊趴在桌子上,轉了個頭繼續睡。只是這次僅僅是趴著,不是睡著。
沒過多久,隱隱約約感覺身上一暖,有人輕輕的為自己披上衣服。
一定是阿照啊!小雨感覺胸口暖暖的,心裡甜甜的,或許阿照對我不僅是朋友呢,可能,雖然機率不大,但是說不定就是一種從未預想過的感情呢。小雨暗暗的想,一動不動。
本來蓋上去一剎那就想起身的,可實在沒有膽量。眼下心裡既激動又緊張,又不敢轉頭,只好就這麼忍著,直到心緒平復下來,確定臉上不像火燒似的才假裝剛睡醒的樣子,直起身來,揉揉眼睛,當然衣服絕對不能掉下去,裝作下意識的緊緊捏住它。
可是,看到那一抹白,小雨猛然間心中空落落,手一松,白衣就掉了。
「啊!我的衣服!你小心點好不好!」歸真大喊著衝過來,一把拾起白衣,這還是他第一天穿過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歸真剛想說點什麼就被冷照一個眼神嚇回來,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能為此等小事得罪他。
「沒事······」歸真勉強扯出笑來。
「對了,謝謝你把衣服借我披。」雖然有些失落,但感謝還是要有的,畢竟還弄髒了。
「我是男子漢嘛,肯定要照顧你的啊!」
冷照:······
瞥見大人僵著表情,歸真更加來勁,哼!誰叫你威逼不利誘,直接把我的衣服給別人披,既然你想借花獻佛,就怪不得我冒名頂替了!不對!這是我應得的,本來就是我的衣服啊!
「你別看我年紀小,但我可會體貼人了。」
冷照冷眼看著這傢伙風騷的展示自己月白色的長袍,又見小雨「甜甜」的望著他笑,感覺拳頭痒痒的。
「以後我一定會做的更好的!必定讓你對我刮目相看。」
冷照忍不住開始磨牙了······
「用不著以後了,我現在就發現你的確和過去大不相同。」更加的自戀自大,開口說白話的功力也是一日千里。
「是嗎?有這麼明顯?」
「有!太有了!」小雨呵呵笑著。
實在,實在是忍不了了!
冷照握手成拳,一股逼人的寒氣如同火山,即將噴涌而出。而對面的人兒還傻乎乎的,各存心思,敷衍玩笑。
「喲!這大早上的怎麼這麼重的煞氣啊!早知如此,我該多喝點酒禦寒的。」
兩人對視一眼,立馬心領神會,光速回到座位。
見著兩人這麼有默契,冷照又冷哼了一聲。
「阿照,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來人也不要表現的那麼明顯,小心他像莫先生一樣報復你。」小雨小聲的提醒。
雖然大人沒有回話,但是見他一直皺緊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了。話說,來人究竟是怎麼得罪大人的,他沒見一面就這麼討厭。
正想著,一個穿著青色長袍,捧著瓷白酒壺,搖搖晃晃沒個正形的中年男子跨過門檻進來。仔細打量,他的臉上倒是比衣裳乾淨些,至少沒有沾上草葉泥巴,臉頰微微泛紅不知是醉了還是天生。白凈無須,五官端正,讓他看上去比同齡人年輕許多,也親和許多。如同少年人的行為舉止,讓他在小雨心目中的好感度遠超過莫先生之流。
「小姑娘,我可不是像莫鳴一樣會記仇的人,你可太小瞧我了。況且你旁邊那位剛才也不是對我惱怒,我們素不相識何談喜不喜歡。」他離小雨不過一桌之隔,瞧見小雨悶不做聲,轉頭對冷照說:「崇武之人的服飾以貼身輕便為重,不似尚文那般繁雜,練武之時自然方便,可做其他便身不由己,想來也是無可奈何。」
此話一出,冷照歸真心下瞭然,均是神色一凜,不敢輕視此人。可那人卻是滿不在乎的搖頭:「又是這般模樣當真無趣得很,不如這姑娘傻的可愛些。有時太過提防或者高看一些人是不得親近的。」
見小雨欲言又止,他湊過去問她:「你在想什麼?「
實際上從他來到自己旁邊,小雨就聽不到他們說的話了,整個大腦暈暈乎乎的,滿腦子就只有一個想法:離我遠點!熏死我了!這撲鼻的酒氣真讓人難受!
小雨直勾勾的望著他,冷淡卻又堅定的說:「先生唐突了。」
她口中的先生,自然就是這個滿身酒氣卻是他們半年期的任課老師易清明。
老實說,他也算青檀門的開山始祖,一代傳說。年輕時風度翩翩,恃才傲物,與各派文人,權貴門客坐而論道,將他們氣的七竅生煙,三寸不爛之舌從未有過敗績。那些人雖氣惱失了臉面可均是心服口服,不敢再戰。
而且,不但武林之中,就連北衡朝廷也盛傳著「神機妙算音無聲,舌燦蓮花易清明」。不過到了不惑之年,傲氣倒是稍微收斂了些,不願四處樹敵只終日飲酒,不管門中瑣事。很多初來乍到之人見他邋遢酒鬼模樣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戰這朵「昨日黃花」,可最後總證明他們是井底之蛙。
正巧,莫鳴就是其中一個典型代表。他當年初到青檀,偏要與之爭鋒。易清明乾脆殺雞儆猴,讓別人不敢來戰。一杯謝罪酒轟動了當時的武林,誰也沒料到青檀門會如此對待當時如日中天前來投奔的賽鳴君,而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易清明終於享受到了什麼叫雲淡風輕,歲月靜好。他是門中最令人敬服的大閑人,也是整個武林除了蒼雪峰峰主之外最不敢招惹的死酒鬼。
不過那又怎麼樣,憑他怎麼風華絕代,也不能平白無故熏死學生啊!這裡是三省樓又不是五味齋!
冷照死死盯著易清明的一舉一動,彷彿下一秒就要衝到小雨面前。歸真看傻了眼,不停的掐著大腿,嘴裡還念念有詞:「我在做夢,做夢,做夢······」
當事人小雨就不是很緊張,含桃讓她實話實說,她就照做不誤,因為,小雨堅信一點,含桃總不會害她。
反觀易清明似是愣住了,原本的舌燦蓮花,此刻卻是啞口無言。他瞧著那對清亮的眸子,稚嫩的面孔入了迷,大有不知今夕何夕是何年的意味。
再開口時竟啞了嗓子:「我···何處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