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凝·一見若初,誤終生
再次回到瀧月石上時,已經過了亥時。
葉若初回想剛剛與柳子衿交手的過程,雖然自己有所保留,但是柳子衿也沒有顯示出他真正的實力,與其一戰,難定勝負。就算是贏,想必也會受到重創,難以在短時間內恢復,如果被其他人對昆月宮乘虛而入,後果將是不堪設想。葉若初看不透這個柳子衿,但是對他今天那番話倒是頗有感觸,昆月宮即便一直以來控制了南國一些的門派,也與大多數門派有聯繫,但是其中早已有人包藏禍心,有的暗中勾結,有的與外界暗通,一旦成氣候,將會成為一大禍害。如果,能夠與中原一些大派相交,也是可以威懾這些有所圖不軌之人。柳子衿此行,他不是來比試切磋的,而是來平息武林紛爭的。如果是這樣,那還得去試探一番。
柳子衿佇立在火堆邊上,手裡捧著剛剛被打得粉碎的青石末,腦海里卻是浮現出那雙如碧湖般深邃的眼睛,讓自己難以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她的氣息彷彿留在空氣中、石頭末里,也留在了自己的心裡。他盼望著明天女子也能出現,盼望著能再聽聽她的聲音,看看她的臉。柳子衿覺得自己簡直是一個無恥之徒,不過匆匆一瞥,自己竟然生出這樣的妄念。「語柔還等著自己,回去就要與她成親了」,柳子衿再一次在心裡告訴自己,提醒自己。
柳子衿將手中的石頭末撣去,扭頭間,火堆不遠處的草地里有一亮點。待走進一看,原來是一小顆流螢珠。柳子衿將其拾起,細細端詳,好像是剛剛屬於白衣女子髮釵上的點綴,應該是她剛剛不小心留下的。柳子衿撕下衣袍的一角,細緻地將這顆流螢珠放在布里包好,又小心翼翼的將布包揣進衣內,拍了拍,才放心下來。也許明天不會在與她相見了,就留做紀念也是好的。
第二天,南國的早上露氣格外的重一些,天還未發白,柳子衿醒過來,便覺得頭有些昏沉,昨夜在樹上睡了一宿,著實是不好受。不知是否因為昨晚沒睡好的緣故,醒來得也特別早。柳子衿的外衣被露水潤濕了,只得脫下來晾在樹上。柳子衿想為自己在此搭一個休息的棚子,看了看四周,到就近的樹林里去。
一聲巨響,柳子衿拉著大樹走了出來。三個時辰過去后,棚子也差不多完工。這時,已過了晌午,柳子衿裡面的衣服也被汗水濕透了。柳子衿這才發覺自己有點餓,就準備去溪水邊抓魚。
昆月宮內,葉若初也剛剛練完功回到院子休息。靈笛送來了一壺清茶和一食盒點心,她知道宮主練完功以後都會用一些點心,雖然吃的不多,可總好過她不吃。靈笛將茶和食盒放在石桌上便離開了。青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著正在倒茶的葉若初,輕輕的問:「宮主,一夜未睡?」
葉若初放下茶壺,低頭回到:「是啊,還是得有所準備啊。」葉若初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
「那宮主需要我們派人去監視柳子衿嗎」,青渺詢問道「畢竟我們對他的實力也不太了解。」
葉若初的睫毛有些顫動,氤氳茶氣將她眼裡閃爍的瞬間給遮擋住「我想,大可不必的」,葉若初掩蓋住了那一絲的慌亂,「他武功極高,你們近不了身,要是被發現反倒會惹惱他。就讓他在那裡呆著吧,也許七日之後,他自己就會離開了。」
青渺領會,點了點頭:「說得有理,那好,一切都聽宮主安排。」聽到這句話葉若初才喝下了第一口茶。
青渺在葉若初低頭時,忽然發現葉若初頭上的碧瑤鏤空銀叉上的流螢珠不見了,便開口問到:「宮主,頭釵上的流螢珠怎麼不見了?」
葉若初伸手一摸,當真是不見了,奇怪,昨天明明還在的,她竟然一時想不起掉在哪裡了。
「宮主,昨日還有的,記得是在哪裡掉的嗎?」青渺看著一臉茫然的葉若初。「那宮主到過什麼地方,青渺去幫你找,這可是老宮主留給你的。」
「昨天?難道……」葉若初回過神來,連忙回答到:「不用找了,我也想不起是什麼時候丟的,總不過一隻釵而已,丟就丟了吧,不打緊的。」葉若初心想,應該是昨晚丟在百花林了。
「青渺,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下。」葉若初不想青渺在問起銀釵的事兒,也不想讓人知道昨夜她已經見過柳子衿。青渺離開了內庭,也許柳子衿對宮主的影響比她想象得更為嚴重,宮主也有些不安了。
青渺離開后,葉若初放下手中茶杯,將頭上的銀釵取下來,果真是少了顆珠子,看來昨天自己也被柳子衿那突如其來的動作有所驚擾,不然自己怎麼會連珠子掉了都沒有意識到。
葉若初想趁著白天看得清去百花林找找看,畢竟是娘留給自己的,可是,柳子衿一定還在那裡,葉若初心裡打起了小鼓,要不要現在趁著白天去找找。就算是遇見柳子衿自己是以「青渺」的身份,而且昨天自己也沒有暴露自己真實的武功底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以什麼理由去,東西沒了?他會信嗎?萬一和他動手了怎麼辦?被他發現自己的身份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全身而退的。
葉若初看著靈笛剛剛送來的食盒,又看了看旁邊的水鍾,快晌午了,心生一計,要不然就給柳子衿送點吃的,讓他不要起疑心。葉若初起身提起食盒,向院后通往百花林的密道走去。
葉若初靜悄悄的來到昨天與柳子衿碰面的地方,只看見一個剛剛搭起來簡易草棚,卻不見柳子衿。葉若初四周環顧了一下,確定柳子衿不在附近。「去哪裡了?走了?恩……不會的,他都搭了個草棚在這,想必是不會這麼快離開。」葉若初只想在柳子衿回來前找到流螢珠就儘快離開。她目光仔細地在草地里搜尋著,可是卻找不到。
葉若初正準備放棄尋找而離開時,聽見身後有人用輕功而來,柳子衿回來了。
「青渺姑娘!」柳子衿在半空中就看見「青渺」,原以為自己不會再見到她,可是沒想到今天她又出現了。柳子衿趕緊從半空中下來,走到她的身後。
「青渺姑娘,是有事找我嗎?」柳子衿壓抑住內心的欣喜。聽到柳子衿的聲音,葉若初不得不回頭,看見上身赤裸的柳子衿,不禁一下又回過頭,驚慌失措。
「你怎麼沒穿衣服?」葉若初緊張地質問著柳子衿。
柳子衿一下也回過神來,看見「青渺」姑娘讓他有些意想不到,竟然忘了禮節。柳子衿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解下束在腰間的外衣披在身上。一邊抱歉道:「青渺姑娘,剛剛是我的過失,子衿向你道歉。」
葉若初這才緩緩的回過頭,柳子衿身上帶著水跡,腳邊的魚還在地上擺動,葉若初知道他剛剛從河邊回來的。
「青渺姑娘來,所為何事?」柳子衿難掩神色,「難道是你家宮主有消息了?」
葉若初還不太習慣別人稱她為「青渺」,回過了神,才回答到:「不……不是那樣」,葉若初的感受到自己的臉漸漸有些發燙,眼神不定四處張望,看見紫檀食盒,才繼續開口回答到:「是宮主讓我前來給你送點點心。」
「哦?」柳子衿有些不解,好端端的為何那昆月宮宮主要給自己送吃的。
葉若初見柳子衿看著自己,就不禁心裡有些慌亂,右手朝後一揮,用內力將食盒隔空抓取過來,遞到柳子衿面前。
「請慢用,我先告退了。」說罷,葉若初就準備側身離開。
「等一下」,柳子衿一把抓住了葉若初的手腕。
「你想幹什麼?」葉若初一下將手反扣回來,擒住柳子衿的手掌,剛剛恍神被他制住,用「迴環擒拿手」反制於他摁住其命門,也不會吃太大虧。
「不知姑娘用過午膳沒有」?」柳子衿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了禮數的拉住一個姑娘,只是因為自己心裡有些不舍吧。柳子衿見「青渺」如此緊張,便鬆開了手:「本來以為只能吃魚的,青渺姑娘又送來食盒,這麼多食物吃不完也是浪費了」,柳子衿頓了頓,「不如……要是姑娘不嫌棄,就一起吃吧?」
葉若初回過頭,見柳子衿的眼神里亮光閃爍竟像是有幾分期待,自己不知怎麼的,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好像自己也不好拒絕似的。
「那太好了,我這就去生火!」柳子衿興高采烈的去拾柴火,準備生火做飯。葉若初用另一隻手捏著剛剛被柳子衿抓過的手腕,心裡被一種莫名的力量也抓得心煩意亂,惴惴不安,卻不是厭惡。
柳子衿用餘光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青渺」,就在抓她的時候,明顯感覺到好強的內力,柳子衿在心裡感嘆道,她的內力不在自己之下,剛剛她能如此平穩的隔空取物,難道是……不會的,柳子衿搖了搖頭,昆月宮宮主從不輕易見人,怎會喬裝來見自己,是試探?還是其它的?算了,柳子衿嘴角釋然一笑,管她是誰呢,今天還能見上一面也算心愿了結,那面紗下的容顏還是身份什麼的,不重要了。
葉若初看著忙著架火的柳子衿,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心中有些懊悔自己就不該答應留下吃飯,自己對待這個柳子衿確實與以往那些所謂的俠客不太一樣,雖然早已在江湖威名遠播、人盡皆知、武功卓絕,這兩天觀察下來卻發現他的身上好像全然沒有那些虛偽做作之氣,來比武也第一時間告知目的,為求門派江湖名譽和和震懾武林有異心之輩也全盤托出,不會道貌岸然的講什麼仁義道德,不像一個門派掌門,倒像一個自由瀟洒的俠客。而且在過去,自己這兩天見他的時間比以往見的男性時間都長,的確是特別。
「青渺姑娘」,柳子衿的聲音讓葉若初暫停了思緒,回首看著柳子衿左手抱著柴火,右手拿著個竹筒。「勞煩姑娘你去湖邊幫取點水吧,才發現沒水了,有點口渴了。」
「喔。」葉若初結果竹筒向溪邊走去。
柳子衿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方才見她呆著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總得找點事情給她,不然自己在偷偷看她,會被發現的。
葉若初來到水邊,取了滿滿一竹筒的水,準備往回走時,她發現路邊有一株夏櫻草,平常青渺都會在水裡加入這草的汁液讓水變得甘甜怡人,而且現在季節炎熱,此草也有清熱去火的效果。葉若初將草連根拔起,繼續往回走。
此刻,柳子衿已經生好了火準備烤魚了。火堆邊上有樹枝和雜草搭得一個垛子,柳子衿卻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見葉若初走了上來,柳子衿立馬起身,做出接過東西的手勢,眼神示意了一下,讓葉若初坐在垛子上。
葉若初接受了柳子衿的好意,坐了下來,卻沒有將手裡的竹筒遞給他,而是將手裡的夏櫻草用內力擠出汁液加入到水裡,在舉著給柳子衿。
「嘗嘗,味道不一樣了。」葉若初輕輕的說道。
柳子衿略有遲疑,她不會想毒死我吧,可也沒必要當著面下毒吧,看著她眼神里竟有些許期待,柳子衿還是一把接過來死就死吧!這水果然讓人舒爽了幾分,正午的太陽好像也不那麼毒辣了。
「好喝,此草叫什麼?竟如此神奇?」柳子衿由衷的發出感嘆。
聽到柳子衿的讚歎,葉若初心裡生出了些小得意,面紗下的嘴角勾了勾:「此草名為夏櫻草,只有這裡才有的,我們昆月宮的人都喜歡在天氣熱的時候將其汁液加入到水中飲用。」
「原來如此,你們昆月宮連喝水都這麼有學問,不過這水還真是不錯。」說罷柳子衿又大飲了一口。
看著架子上的魚,葉若初感覺也有了飢餓的感覺。柳子衿看著她直勾勾的看著還未熟的魚,微微偷笑:「這昆月宮的人也沒有外界說得那樣可怕,反倒有些可愛,可愛到這麼點小心思都藏不住。」
「這些點心是你們宮主吃的嗎?」柳子衿將身後的食盒提了過來。
「是……是的,都是平日里她最愛吃的。」葉若初回過神來回答到。
柳子衿揭開食盒的蓋子,裡面整齊的排列著四五種精緻的點心,芬芳的花香甜味撲面而來。
「竟然有花的香氣。」柳子衿心想這昆月宮公主竟喜歡這麼小孩子的點心,還以為她如外界傳言那般不沾煙火氣。
柳子衿拿起一塊點心遞到葉若初眼前:「喏,你嘗嘗吧,你們應該沒機會嘗到你們宮主的膳食吧。」柳子衿知道她現在需要吃點東西。
葉若初將點心接了過來,是桃夭酥,接過來點心葉若初猶豫了一會兒,微微掀起面紗,將點心放到嘴裡。
柳子衿雖然好奇面紗下的那張臉,但是也知道不會強人所難,既然她不願意取下面紗想必也是也苦衷的,就在葉若初吃東西那一刻,柳子衿有意將頭撇了過來,看著火堆上的魚。
葉若初見柳子衿並沒有看這自己,就又伸手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畢竟,自己這張臉讓他瞧見了,他應該就不會再相信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婢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魚身外面已經顯示快熟了。柳子衿起身準備去林子里摘點葉子當炊具使用。這時的天竟然突然暗了下來,烏雲在頭上漸漸堆積。葉若初一個人在火堆旁有些著急的看著樹林的動靜,她知道正值雨季,這雲一來這雨就會很快來的。
果不其然,兩聲雷電后,大雨傾盆而下,葉若初抄起魚和食盒就往草棚子里躲雨。進了棚子,葉若初才發現右手被火烤傷了,葉若初一時間竟沒有顧得上灼熱,現在才感覺到疼痛。
這時,葉若初看見柳子衿從林子里飛了出來,竄進了草棚里,頭頂著兩片大樹葉,從頭倒腳都濕透了,這「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此刻看著甚是狼狽滑稽。葉若初竟然一下子笑出聲來。
這還是第一次聽見她的笑聲,柳子衿覺得這是他聽過這世間最美好的聲音了,也不禁一起開始放聲大笑起來。二人的笑聲蓋過了雷電帶來不安感,也消除了二人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
雨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閃電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二人坐在地上開始吃東西,等雨停。柳子衿將分好的魚肉遞給葉若初,葉若初用左手接過後,端著不知所措,剛剛被燙傷的右手現在正疼得厲害,拿不了東西。
柳子衿立馬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連忙詢問到:「右手怎麼了?受傷了?」柳子衿立馬放下手中的東西。
「沒大礙,就是剛剛被火灼傷了。」葉若初攤開右手示意了一下,正欲收回去時,柳子衿卻突然伸出手輕輕捏住手背處,仔仔細細的盯著葉若初的手心。
如白絲綢柔軟細膩的手,掌心被火灼得又紅又腫,這樣的狀況應該是疼得很厲害了。葉若初心跳一下子加快了,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發燙,紅得不知道有多厲害。這是他第三次抓自己的手了,從小到大自己都從未與一名男子如此親近過,葉若初想要把手抽離出來,卻一下被握得更緊了。
「別動!」柳子衿頭也未抬的說道,眼神專註的盯著葉若初的手掌。葉若初不在動彈,應該說此刻她也不知如何是好。這樣近距離的觀察著柳子衿,讓她忘記了對他的抗拒。柳子衿眉眼生得甚是俊朗,眼睛像黑夜般深邃,英氣逼人,不像那些脂粉氣過重的登徒子,怪不得選他為武林盟主。
「好像挺嚴重的,要趕快處理一下。」柳子衿抬眼說道,葉若初急忙收回目光避免與他的目光接觸,害怕被他發現剛剛自己的心思。「等雨停了,我,就回去上藥。」葉若初壓抑內心的慌亂,磕磕巴巴的回答到。
「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下來的,現在不解決這手以後難以恢復。」柳子衿一臉嚴肅的看著葉若初。
「青渺姑娘,得罪了。」葉若初還沒來得及反應,柳子衿就將自己的左手搭在葉若初的右手手心上,開始運功。
柳子衿的手瞬間寒氣環繞,手背上很快形成了一層薄薄的霜。葉若初傷處的灼熱感瞬間消失了,紅腫好像也開始漸漸減輕,只有舒爽的涼意從柳子衿的手裡傳來。
「青渺姑娘,握著我的手,一會就好。」柳子衿笑著說道。葉若初將手輕輕地和柳子衿的手扣在一起,就像握著一塊冰一樣,柳子衿是想用冰一樣的溫度來為自己減輕疼痛。
快半炷香的時間,柳子衿鬆開了手,葉若初看著手舉在半空中的手,癥狀的確好了不少,好像也不疼了。葉若初收回自己的手,握了握,手指也靈活了起來。
「謝謝。這是什麼武功?」葉若初用溫柔的語氣向柳子衿道謝,雖然剛剛的狀況讓自己有點窘迫,但他也只是好心幫助自己。
「這個」,柳子衿晃了晃自己的左手說道:「這是叫驚霜掌,受掌之人會被冰霜之氣打傷,身體會像置身冰雪凍僵了一般難以動彈。不過剛剛我用了一成力,將寒霜之氣凝聚與我的手掌就像塊冰一樣。」
聽到這裡,葉若初臉色一驚,「那不是你的手會被那寒氣所傷嗎?」柳子衿看了自己的手一眼,笑道:「沒多大事兒,就是現在有點僵硬,一時半會兒可能就得保持這個姿勢了。」柳子衿晃了晃自己還未解凍的五指張開手,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你怎麼吃飯?」葉若初有些愧疚,雖然柳子衿說得雲淡風輕,但是她知道把瞬間應該打出去的寒氣滯留與手掌,寒毒還是對身體有所傷害。
「那就只得勞煩姑娘了。」柳子衿面露難為情的表情,「這魚快涼了,那就不好吃了。」
葉若初明白了柳子衿的意思,現在只能是自己喂他了。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吃飯的時候要蓋住面紗,有點不太方便換手喂。
「那我先給你喂。」葉若初準備給柳子衿喂完再自己吃。
「別呀,等會就涼了。來,我給舉著,咱兩一塊兒吃。」
葉若初盛情難卻,有幾分為難。柳子衿一下子領悟了,雖不是有意想讓摘下面紗,可是現在吃飯肯定得摘了,她如此難為情,莫不是她的臉有什麼疤痕之類的。
「這樣吧,反正也是你動手,我閉眼,你也可以摘了面紗一起吃。」柳子衿閉上了眼睛「摘了吧,用那面紗蒙著我的眼睛,你就放心吃飯。」
葉若初見柳子衿緊閉雙目,她用手指一下戳在快靠近他的眼瞼處,柳子衿依舊紋絲不動,葉若初才放心的取下面紗蒙在柳子衿的眼睛上。
葉若初開始一口一口的喂柳子衿,自己也在中間吃上兩口。葉若初竟覺得這魚肉甚是可口美味。
「真好吃,想不到你還會做吃的。」葉若初讚美到。
「唔。」柳子衿卻意外的只回答了一個字,葉若初心想他難道還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
忽然,一道金光雷劈了下來,正好落在了葉若初身後草棚旁的一棵樹上,葉若初嚇得往前一撲,撲倒在柳子衿懷裡。
可是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葉若初的嘴就這麼剛好落在了柳子衿的嘴上。葉若初一骨碌的爬了起來,柳子衿也一下坐了起來,解開蒙眼的面紗,就是這一睜眼,柳子衿徹底的淪陷其中。
眼前的女子面露懊惱與羞澀,可是那張臉美得難以用任何語言來形容,好像那光芒可以將日月星光都給掩蓋,可以扭轉乾坤,世界好像在這一刻都靜止了,如此佳人,應是空前絕後。
「葉若初!」柳子衿嘴裡不由自主的迸出了這個名字。是啊,這樣的容貌才能擔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稱號,只有這樣的容貌才能讓這麼多江湖名士在留芳鎮等著見她。
葉若初還未從剛剛的意外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又被柳子衿認出來了,心裡更加驚慌了,立馬衝出草棚,現在也管不了。柳子衿也瞬間衝進雨中追了上啦,企圖拉住葉若初,葉若初反身一掌力正打在柳子衿的胸口。柳子衿根本來不及反應應對,捂著胸口退了兩步,骨頭猶如被擊碎般疼痛,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再一抬頭,葉若初一下子就這麼消失在滂沱大雨里。
柳子衿受了傷,追不上她的腳步,只得原路返回到草棚里。柳子衿迅速運功平息氣血,還好自己的內力夠深厚,這一掌挨得結實,即使她未出全力,一般人挨了也會非死即殘。
葉若初狼狽的逃回了自己的房間,捂著自己極速跳動的心臟,連呼吸都困難。連著喘了好幾口大氣,葉若初才冷靜下來。仔細回想剛才那電光火石間所發生的一切。自己與那柳子衿確確實實是有了肌膚之親了,可自己只是覺得有些慌亂,卻又並不討厭。剛剛那一掌的確是結結實實打在了他身上,雖然倉促間未用全力,那可是追魄掌,就那威力也足以讓他傷得不輕了。屋外的雨聲很大,可葉若初內心卻感到前所未有寧靜,在心裡,伴隨著清晰的雨聲,她漸漸明白了一個事實——她喜歡上柳子衿了,這兩天里,從來沒有與一位男子有過這麼近距離的相處。他的胸懷、他的豪情、他風采、他的點點滴滴都如這雨水浸潤她心田裡的泥土。
柳子衿站在雨中,此刻的他受到的內傷遠不及此時他思緒交錯的痛苦。那樣的武功造詣,怎麼可能只是一個普通弟子。她言語間流露的傲氣高貴,眉目間的淡定,自己應該早就猜到她的真實身份。回想起來,與之對話相處的過程里,這位「青渺」姑娘提起自己的宮主之時,語氣神態言語都顯得那樣的平靜和隨意,絲毫沒有表露出些許崇敬或畏懼,這樣的人怎麼會只是一名普通婢女。
還有,還有就是僅僅是那雙如星辰銀河般燦爛的眼睛,這世上,除了有「絕代風華,傾世無雙」的葉若初誰還會有那樣的冠天下之眾的雙眸。還有她那高貴絕塵的氣質,絲絲入心扉的氣息,柳子衿自己埋怨自己為何如此遲鈍大意沒有認出她。
都說葉若初的容貌讓人看一眼都終身難忘,是啊,那張臉怎會叫人忘記。柳子衿沒想到也未能免俗,原以為自己的生命中只有兩件事能讓自己醉心:一是讓天寒門能成為問鼎江湖的第一大派;二是追求武功至高境界。也許今後還會多一樣,那就是心裡再也放不下的身影。
第二天,天邊的白光剛剛露頭。昨夜調息,柳子衿元氣才得以恢復,但是內傷卻讓他的胸口依舊疼痛。這昆月宮的武功的確厲害,葉若初還未盡全力,也依舊能夠感受到這掌的威力,一般人應該已經死在她的掌下。柳子衿抬頭望著遠方,葉若初消失的那個方向,心裡覺得她應該是不會再出現了。也好,昨日的尷尬局面,今日見面也不知如何面對了。
柳子衿起身簡單收拾一下欲離去,身後有聲音傳來,柳子衿沒有急於回頭,因為,他知道他來了,嘴角微微上揚,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柳子衿可以聽見葉若初清晰的呼吸聲,她有點緊張,以她的武功修為,更本不會讓人輕易聽見她的鼻息聲。
「傷好些了嗎?」葉若初的關心率先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柳子衿緩緩的轉過身來,發現葉若初沒有戴面紗,那張一輩子都難以忘懷的臉第一次如此清晰的面對著自己時,心中再次為之一怔。「呃,沒大礙的,暫時死不了」柳子衿笑著回答到。
「昨天」,提到這兩個字葉若初的臉有些泛紅,幸好此刻朝霞瀰漫天空,讓人看不出來,「昨天,發生的太突然,我不是故意偷襲的。」葉若初感到有些抱歉。她緊接著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白瓷瓶,說道:「這是我昆月宮的獨門療傷葯綠龍散,專門治那火焱掌傷。」葉若初將葯拋了過去。柳子衿接過藥瓶,雙手抱拳道謝:「多謝。」
葉若初微微點頭回禮:「如果你還想與我比試,就動手吧,你有傷在身我可以讓你一隻手」葉若初想答應柳子衿一開始的請求也許會讓他知道自己道歉的誠意,而且不會白挨了昨天那一掌。
「比試?不是已經有結果了嗎?」柳子衿釋然一笑「昨天,我不就輸了嗎?」
葉若初不解,昨天只是一場意外而已,難道他在嘲諷自己偷襲。「可是,昨天只是意外,不是………」
「不,那不是意外,是我自己武功太差反應太慢。武功比試不應該是一場雙方都同時叫開始的對峙,對突發情況的處理也是一部分,所以我昨天就已經輸了,是我自己分神了。」柳子衿打斷了葉若初,他知道葉若初以為自己是在不屑於昨天的行為,不想讓她多慮自己就立刻解釋道。
「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過幾天江湖上就會知道我柳子衿輸給了葉若初,想必以後更加不會有人來叨擾昆月宮了。在下告辭,後會有期。」柳子衿說完就用輕功離開了。
葉若初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還留在那裡的草棚,心裡有些空鬧鬧的,柳子衿,我們今生,還會再見嗎?
柳子衿走出了百花林,回頭看著那片煙瘴之氣,按了按放在懷裡收好的那顆流螢珠,他知道那個封閉在後面的世界是他今生都放不下卻又不能再想的心上疤,剜不走剔不掉只可以回憶的最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