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壽宴
三人打打鬧鬧,穿過垂花門,便到了壽安堂。
陸遙幾人進門,便看到壽安堂坐滿了人。正中間的,是一個有些富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這老太太臉上堆滿了笑,身著一件鴉青色福字紋的鑲灰鼠毛領的長襖子,下身系了一條赭紅色的馬面裙,襯得老太太精神奕奕的。這便是鎮國公老夫人,杜紫蘇的祖母,杜老夫人。
杜老夫人旁,則是一個身形瘦長高挑,身著藏藍色萬字花紋錦緞襖子的婦人,看起來和都老夫人差不多,兩人相談甚歡,這是杜將軍的大嫂杜王氏。
杜老軍的大哥現在是杜氏一族的族長,並不時時來京,大多時候都是在江南老家。
再旁邊的,是個氣質溫婉的老婦人,身著深藍色綉空谷幽蘭襖子,看起來便和善可親,這便是前太醫院院丞的夫人,趙老夫人。也是杜仲和杜紫蘇的外祖母。
幾人聊得甚歡。再下面的便是幾個和霞雲公主差不多大的婦人,具是這幾位的兒媳、閨女。三三兩兩的說著話。而霞雲公主,只是端了杯茶,慢慢的喝著,一身的貴氣,叫人望而卻步,不敢與之交談。這不,陸遙才進來,就看到旁邊的幾人已經瞄了自家母親好幾眼了。
再下面的,便是幾個年輕的小姑娘,坐在一起聊著天,不時發出陣陣笑聲。
壽安堂內笑語晏晏。
「祖母。」杜紫蘇進門,便給杜老夫人行禮問好。旁邊的丫鬟很有眼力見的搬了個綉墩放在老夫人面前。
「紫蘇來了,來,快來,讓伯祖母好好看看。」見了杜紫蘇,杜老夫人還沒開口,倒是杜老夫人的嫂嫂杜王氏先開了口。
杜紫蘇恭敬的走過去,面上帶著飛霞,煞是可人。
「哎呦,紫蘇真是越長越加俊俏了,這舉止、進退有度的。老妹妹你教養的好。」杜王氏面帶笑容的打量了杜紫蘇,轉頭對杜老夫人道。說完,又將自己手上帶著那隻沉甸甸的金纏枝蘭花紋樣的金鐲子褪下,帶到杜紫蘇手上:「伯祖母也沒什麼好東西,這鐲子,你就帶著玩吧。」
杜紫蘇看看杜老夫人,見其微微點頭,便恭敬的接過了鐲子。
「老夫人安好。」陸遙規矩行禮。撇了撇旁邊只是微微點頭示意的齊月,不由得心生羨慕,嘖,做皇帝舅舅的女兒真好,哪像自己,哎。
一旁的杜王氏見齊月這般作態,微微皺了皺眉。在她看來,這齊月左右不過是平陽侯府的,或是趙家的,見了長輩這般沒有禮貌,連禮都不行,便有些喜歡不起來。
這也怪不得她,畢竟鎮國公府雖是一等侯爵府,但,畢竟式微。杜紫蘇的身世又在那,她也想不到,杜紫蘇能結交到當今正直聖寵的公主。
杜老夫人接到自家嫂子詢問的目光,便對自家嫂嫂小聲說道:「這兩位,一位是平陽侯府的三姑娘,一位是當今聖上的小公主,封號攬月。這兩人,別看年紀小,但很是得當今聖上的喜愛的。」
杜王氏這才瞭然,又看看杜紫蘇,想來,是老天疼這個可憐的孩子吧。
行完禮,陸遙和齊月便到霞雲公主身邊坐下,和自己的母親、姐姐們聊起天來。
陸遙見一旁的小几上擺著一盤橘子、一盤蘋果,該有一碟子的金錢牛乳酥,頓時來了胃口,拉了拉陸蓉,指了指那黃燦燦的小橘子,示意自己想吃。
陸蓉無奈,剝了一個遞給陸遙。陸遙接過,朝自家姐姐甜甜的笑了笑,吃起橘子來。這橘子不算太甜,微微帶著點酸,陸遙吃了兩瓣就不想吃了。又讓陸蓉拿了塊金錢牛乳酥給自己,開心的吃了起來。
「少吃點,待會吃不得飯了。」
陸遙點點頭,腮幫子鼓鼓的,一點也沒有將點心放下的意思。
不多時便開席了。
陸遙看看席面,暗暗點頭。這席面甚是豐盛,有杏仁佛手、香酥蘋果合意餅、奶汁角等小點心,還有冷盤八品,熱菜八品,湯菜二品,膳粥一品,另外還有些水果,滿滿當當擺了一桌子。
陸遙看了看,小胖手拿著筷子,笨拙的拈了一筷子的冬筍香菇炒火腿。火腿咸香,冬筍爽脆,又有香菇調味,陸遙覺得好吃,但是和自己家的廚子還是有一段距離的。又看那福字瓜燒裡脊顏色漂亮,便也拈了一筷子。
陸遙吃的噴香,看的其他人的食慾都起來了,一桌子小姑娘具是比平時吃的多了些。
酒過半巡,眾人漸漸熟悉起來了,便有一個看起來有些柔弱的小姑娘站起來,端著酒杯,走到齊月面前道:「柔兒在這裡敬公主一杯,我這妹妹自由孤寡,禮數疏漏,要是哪裡言行不當得罪了公主,柔兒在這裡替妹妹賠罪了。」
嘖嘖,這小姑娘說得這番話很是有意思,先是嫌棄了杜紫蘇的身世,又將自己表現的像一個關心、擔憂自家妹妹的姐姐形象,從而博得公主的好感。
可惜了,她遇到的是齊月,這小姑娘最煩這種矯揉造作的了,於是,齊月看也不看這姑娘說道:「紫蘇很好,從未得罪過本公主,倒是姑娘你,今日是不是沒有沐浴就來赴宴了,那麼大的酸味。」
陸遙看的有些好笑:「怎麼會呢?這好端端的姑娘家又不是掉醋缸了,怕是今日沒熏香,身上的味道掩不住了吧。」
齊月便很配合的露出一副了解了的樣子,自顧自的吃東西,不再理會那姑娘。
再說那姑娘,被齊月和陸遙這一番排揎,臉上便掛不住了,頓時有些哽咽,默默回了自己的位子,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一旁的小姑娘低聲的勸著她。
這柔兒坐了一會後便再也坐不住了,掩面就退下去了,估計,怕是要狠狠哭一頓了。
一頓飯,出了這麼個岔子,陸遙吃的更加香甜了,至於別人,呵呵,她可管不著。
用完飯,陸遙幾個便擠在杜紫蘇的院子里說話,看她新得的小玩意。
「紫蘇,那個什麼柔兒,是個什麼人?怎麼敢這樣編排你?」齊月看著一個海螺把玩著問道。
「她啊,是我大堂伯父的長女,平素就對我這般冷嘲熱諷的,偏偏會說話的很,老是挑撥我與其他幾個堂姐妹的關係。」杜紫蘇想到那個柔弱的女孩,有氣無力的道。「得了,你們也別擔心,你們忘了,我還有哥哥,每次她只要這樣陰陽怪氣的對我,哥哥都將她說得無地自容,還總能挑到她的錯處,送她到祠堂罰跪。」
齊月聽了,這才微微笑了笑:「你呀,就是太軟弱了,你要知道,你可是本公主的好友,下次見到這樣上不了檯面的,直接給本公主當場還回去,知道不?」
看著陸遙還在一旁贊同的點頭,杜紫蘇頓時有些無奈了,自己好友都這麼霸氣側漏,可怎麼好喲?
杜紫蘇的院子里瀰漫著歡聲笑語,而另一邊則沒那麼歡樂了。
宴席上提前退席的柔兒同學一回去,就捂著臉哭了起來,這兩人真真是可惡至極,竟然這般對她,她杜柔從小到大還沒有這般屈辱。公主還有那個小胖墩她動不了,那麼,給杜紫蘇上上眼藥還是能實現的。
於是狠哭了一頓的杜柔,打定主意,便換了套衣衫,去看望自家祖母去了。
這邊,杜老夫人幾個年紀大的,用完膳,便會壽安堂了,正拉著杜老夫人身邊的一個嬤嬤在打吊牌,氣氛和樂。
這時厚實的綉喜鵲登稍的棉門帘子晃了晃,杜柔便帶著一個丫鬟走了進來。
杜柔身形瘦小,行起禮來如弱柳扶風,甚是柔弱,聲音輕輕軟軟的道:「柔兒見過祖母、叔祖母,老夫人。」
「柔兒怎麼來了?」杜王氏見了自己最寵愛的孫女,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想來,自己的這個孫女最是孝順,又甚是規矩懂禮,比之京城中的貴女也是不相上下的,只可惜,生的沒有杜紫蘇那丫頭好。
想到這,又看了杜老夫人一眼,頓時生出幾分優越感來。地位尊貴又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晚景凄涼,比不得自己兒女雙全。
「柔兒見今日席面甚好,不由貪嘴多吃了些,想著,祖母今日見了叔祖母必然高興,擔心祖母也和孫女一樣吃多了,這便備了些消食的山楂果子茶來給祖母嘗嘗,還望祖母不要嫌棄。」說完,就將丫鬟手中的食盒接過,將果子茶端出來,放在幾位老夫人面前。
「柔姐兒有心了。」杜王氏喝了一口杜柔送來的果茶,頓覺腹中的飽脹感消下去不少,看著柔姐兒誇到。
「姐兒這眼睛怎麼是紅的?可是有那不長眼的給我的柔姐兒氣受了?」陸老夫人看著杜柔紅腫的眼睛,關切說道,說到最後還帶了點怒氣。
「祖母,您就是愛多心,誰會給柔姐兒氣受呢?都是自家姐妹。」
立在一旁,隨身伺候的丫鬟便上前說道:「小姐,您受了那天大的委屈,怎麼不告訴老夫人?您也太心善了。您不說,我說。」
杜柔聞言,立馬喝道:「閉嘴,主子們說話,哪輪到你說嘴了?我怕是將你寵壞了,哪裡受委屈了,不過是姐妹間說了幾句話罷了。」
「讓她說。」做著一直沒說話的趙老夫人說道。這丫頭,總往自家姐妹身上引,看來其中還有紫蘇什麼事,斷不能讓紫蘇吃了這虧去。
那小丫頭便將宴席上發生的事添油加醋的說了,無非是表明自家小姐一片好心,想多替杜紫蘇還有這鎮國公府拉攏下齊月,結果卻無緣無故被一頓排揎,而杜紫蘇竟眼看著,連一句話都沒替自家小姐說。
杜柔聽了,似是回憶起傷心事,又在一旁默默的抹起眼淚來。
「哼。」趙老夫人心中冷笑,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鬟,這樣一來,可不就是杜柔為了這鎮國公府才蒙羞的,而紫蘇便是有些不近人情,不顧血脈親情,仍人欺負自家姐妹的壞人了么。
杜王氏聞言,立馬站了起來:「好你個攬月公主,竟這般欺人。老身倒是要和她說道說道。」
說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一旁的杜老夫人想攔,卻被趙老夫人攔下。哼,紫蘇是好欺負的嗎?這杜王氏要去碰那塊鐵板,就讓她去好了,還能給紫蘇出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