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渡
第252章再離
看著他一身白袍,月幽下如鍍上一層夜色柔光。
「陶陶,你可曾記得,覆雪之下…我始終等著你來見我,一直都不會變。」
桑柔腦海之中對五百年前之事,湛玉也好,蕭洛衡也罷,儘是一片空白,可心裡莫名的被他落寂的樣子刺痛了。
「不,我不記得,真的不記得了……」
虞隁緊抿住唇,握住她的手。
「你記得與否也沒關係,只要你留在我身邊,足以。」
她答應過的。
她答應過他永遠不會離開他的。
可是此時此刻,桑柔心裡百感交雜,更多的是……
那一場幻境,或者是預示著她與他未來的結局,也是她落了三年的心魔。
斐亦臣在夢裡對她說的話再次響起。
--認清現實吧,他是人,你非人非妖,不死之身,註定永生永世的獨活……
--凡人不過百年,而你即便是求於渡魂樹之下,也無法渡魂……
桑柔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虞隁,後者身體一僵,便聽她道。
「請你解了虞靖容體內的道符之毒。」
「好。」
「請你不要再欺騙我了。」
「好。」沒有猶豫的便應下。
「請你…放我走吧。」
「不可以!」
「我……」
「本王不準!」
「……」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半響,虞隁才控制了體內翻滾的戾氣,沙啞著聲音問她。
「陶陶,你有什麽要求我都可以應你,唯獨不可離開我。」
「可你呢?」桑柔突然反問。
虞隁輕愣,桑柔雙眼酸澀,聲音也不知何時已然哽咽起來。
「我已經是不死之身,渡魂樹也渡化不了我的靈魂,而你…你是凡人,百年之後,要我面對你的老去,死去,獨留我一個人在世上苟活嗎?!」
「……」
「我受夠了…我受夠了虞隁……我受夠生離死別了,憑什麽你們全都離我而去!憑什麽全部人都把我拋下,憑什麽就我一個人不死不活的存留世上!」
「……」
「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啊!!」
桑柔忍受不了被心魔的侵蝕,五百多年來,一個個友人,認識的人,都離她而去。
一個又一個的百年,她又會失去所有的人,然後唯留她一人獨活……
像是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般,桑柔緊拽住虞隁的袖子,神色痛苦的號啕大哭著。
「陶陶……」
虞隁終於知道她心中所憂,想要攬她入懷,卻一個不察,被她狠狠推開退後幾步。
只見桑柔轉身擦著眼淚。
「虞隁…算我求你了,讓我離開冷靜一下好嗎?」
他不言,衡之便走到她身邊。
「桑柔,跟我走。」
虞隁緊盯住衡之捉住桑柔的手腕,他身形一動,直到兩人離去,卻還是未移半步。
偌大一片的禁地,唯落他一人孤寂的身影。
真是狠心啊……
他驀地勾唇一笑,繼續仰天大笑了起來。
……
桑柔一直是有些恍忽的被他拽著走,也不知道隨著衡之去了哪裡,直到聽見竹子的聲音。
「老大!」
抬眸一看,竹子便走到她面前,而他身後還是羅玉風,黑冥,紫擎,白崢,白嶸,還有百餘人她的半妖族人。
「老大,你回來了!」竹子幾步便奔到桑柔面前,見她臉上的淚痕,便驚道。
「老大?你怎麽哭了?誰欺負你?!」轉而又瞪向衡之。
「是不是你!老子就知道讓你去找老大准沒好事,你……」
「好了。」桑柔發聲,竹子便噤聲了,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老大,咱們還去極地幽城麽?」紫擎知道了桑柔與虞隁吵架了,但見到她既隨著衡之回來,這個吵架可不是小事了。
桑柔蹙著眉,也在思索此時。
「如今皇宮裡的大陣已完成,無法消除,食妖雖然全都撤離了,但必不會就此放過你的族人,而你若不想帶族人去極地幽城,我可在極北之地,近極地幽城的百里之外劃出一片地予你們,布下結界,不用受食妖的影響。」
衡之淡淡開口,便是解決他們燃眉之急。
桑柔眸底一暗,回道。
「斐亦臣想要滅掉整個下界,那引妖陣里的大陣一旦全部完成,便是所有人都要葬身於此了。」
聞言,眾妖大驚。
衡之也緊蹙起眉,思索半響。
「斐亦臣剛才的傷勢以凡人之軀來說已不能留存了,能習之鬼術,布下大陣要毀掉整個下界,那麽他必是來自上界之人。」
「所以剛才在皇宮禁地出現的不是他的真身吧。」桑柔很快想到這一層。
「沒錯,所以我們必定是要回上界阻止他,或者說,殺了他。」
桑柔突然想到一人。
便探進魂鈴之中,半響,她驚道。
「彼岸被斐亦臣帶走了!」
衡之在死亡谷與桑柔遇見彼岸的,自是記得那一抹紅魂。
「她懂得鬼術,且也是非人非鬼,斐亦臣應是臨時起意把她帶走的。」
桑柔眉頭皺了又皺,只得頷首道。
「我隨你去極地幽城,經過那邊去上界吧。」
極地幽城目前是唯一通上下兩界的傳送之地。
「那我呢?」羅玉風突然湊上來,桑柔推開他。
「你不用,太弱了。」
「……」不帶這麽損他的。
衡之應道。
「好。」
待眾妖離開,衡之便與桑柔在四周山林走了走。
「桑柔,你想記起來嗎?」
桑柔:「你指的是我失去的那一段記憶?」
衡之點頭,桑柔垂眸。
「其實我已經開始想起一些桑府以前的日子了,只是很模糊,不知道是記憶復原得不完整,還是…真的是我自己忘了。」
「不,那時候你被重傷,服下了妖丹製成的異妖丹,沒有得到任何品種的妖屬性,是因為你身上已有月鳳凰的力量了。」
桑柔輕愣:「我一直很好奇我是怎麽沾到月鳳凰的力量的。」
衡之探了探她的手脈,半響,收回手後神色複雜的道。
「你不是沾到月鳳凰的力量,而是直接得到了它一部分的妖力,且封印在你心頭上。」
「得到……」桑柔又想起虞隁,突生一個猜測。
「難道是他……?」
「虞隁?」衡之問道。
桑柔卻搖了搖頭。
「我記得幾次夢到一個場景,便是桑府被屠之際,門口那個身著白袍的男子便往府里趕來,一直喊著我的名字,但最後卻被圍殺了。」
「那是虞隁。」衡之很肯定的給予了答案,桑柔想到那個場景,心裡又是一痛。
「他當時就被擊殺了,不可能還能把妖力打進我心頭的,可能又是斐亦臣所做的吧。」
說到此,衡之也沉默了,他也沒有提起五百年前他的身份之事,桑柔也沒有追問。
像是形成了一種默契。
五百年前的事情一言難盡,唯有等她記憶恢復的時候再算吧。
說起恢復記憶,衡之又握起了她的手脈。
「怎麽了?」桑柔不明他突然的反應。
「斐亦臣在你靈魂上刻下了魂咒,比月涼語更甚,五百年的時間你都沒有恢復一丁點記憶,可在他三年前為你施下魂咒後你便漸漸恢復記憶了。」
桑柔愣住。
「你的意思是…是我的記憶被封印了,然後魂咒便打散了那個封印才……?」
突然回想起斐亦臣為她恢復了大半的妖力,難道就在那時封印便被破除了?
「應是如此,你恢復記憶不過是時日的問題罷了,我還有一方法。」
「什麽方法?」
「聚魂丹。」他輕輕吐出佔一言,再介面道。
「既然有封印,那很有可能是月鳳凰的那個力量被催動了,再加上斐亦臣的力量才會解除的,而你沒有一下子記起來,不過是當時傷及靈魂,聚魂丹或許是個辦法。」
沒有多拖延,衡之空接從袖中取出一瓶子交在桑柔手上,凝望她。
「你若想儘快記起來,便試著服下,若是不想,便留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