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相
本來耷拉著腦袋,忍著讓林秦氏罵的李玉梅,一聽說請郎中,立刻不幹了:「娘,就這點傷請什麼郎中啊,請郎中不花銀子嗎?現在家裡什麼光景您老又不是不知道,一大家子要吃要喝,還有幾個小的每年的束脩銀子,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
可是這個小雜……咳咳,傲哥兒居然跑到廚房偷雞蛋吃,那可是媳婦早起給娘你煮來補身體的,他這麼做就是大不孝。
再說了,小姑子一家住在家裡,不僅沒有勞力,幫不上什麼忙,傲哥兒還手腳這麼不幹凈,這麼小就知道去廚房偷吃,還誣賴慎哥兒,媳婦也不會一時忍不住替他死去的爹教育教育他,您現在咋還要為了人家老蕭家的小畜…。咳咳,老蕭家的孩子花銀子請郎中,那媳婦今兒個不就是白教育他了嗎?小時偷針,長大偷金,您老這可不是害了傲哥兒嗎?」
「你你你……」
林秦氏沒想到大兒媳婦會跳出來和自己唱反調,一時被李玉梅一頓搶白,氣得手指直抖。
「我……我沒偷,不…。不是我」蕭天傲見大舅母仍舊誣陷自己,委屈得直掉眼淚。
蕭雲夕見李玉梅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要胡說八道毀蕭天傲的名聲,低垂的眼中,更是晦暗深邃,不滿至極。
微微抬起眼皮,寒著目光慢慢在房中眾人臉上掃了掃,卻在掃到林玉慎時,目光亮了亮。
心中略思索了下,蕭雲夕趁林惜月和林秦氏生氣來不及反駁的時候,搶先操著軟糯的嗓音怯怯說道:「大舅母,哥哥都說了他只是去廚房給夕兒倒水,沒有偷吃雞蛋,您為什麼不相信他呢?夕兒可以給哥哥證明的,是夕兒早上醒來覺得渴,讓哥哥去的,你要是不信,夕兒可以證……。」
「你作證?你個小丫頭片子做什麼證?再說了,你是他妹妹,你說的話不作數!」李玉梅見林惜月和林秦氏兩個大人被自己的話堵住,正得意,就聽見蕭雲夕居然敢出聲反駁她,立刻混不吝的粗聲打斷她的話。
「大伯母,既然夕兒妹妹都給傲哥兒作證了,你也不能咬著不放吧,再說了,做賊拿臟,大伯母可是當場捉住傲哥兒偷吃雞蛋了?」這時,本就對李玉梅有點不滿的林玉言,見大伯母如此蠻橫,立刻從凳子上站了出來,小小的身子挺得直直的,為蕭雲夕和蕭天傲說話。
「言哥兒,你小孩子家家的,少參合大人的事。」
「大伯母,你…。」林玉言正準備繼續和大伯母掰扯掰扯,就被自己母親拉回了凳子上:「言哥兒,閉嘴,這件事有長輩做主,你一個小輩瞎參合啥,這樣和你大伯母頂撞,你名聲還要不要了?」
「可是,娘親…。」
「好了,你祖母還在呢,那用你這個愣小子出頭。」張桂心無奈的點了點林玉言的額頭,心裡一陣心塞。
兒子教育得太好有時也讓她挺鬱悶的,像現在這種情況,也就她家正義感爆棚的兒子會不顧與長輩頂嘴的壞名聲出聲幫林惜月一家,看看大房那個所謂將來要考狀元的讀書人,怎麼就沒有點讀書人的風骨,不是一直都沒出聲,拿著本書裝樣呢!
看著林玉言偷偷想要掙脫自己娘親的控制,蕭雲夕給林玉言投去一個友好的微笑,對於對自家帶著善意的人,她不介意給對方一點善意的反饋,不過也僅限於此,對於現在的蕭雲夕來說,她只會對自己在意的人完全敞開心房,而這樣的人,暫時只有林惜月和蕭天傲兩人而已。
「大伯母,二表哥說得沒有錯,您可有親眼看見哥哥偷吃雞蛋嗎?」接過林玉言的話頭,蕭雲夕現在咬著做賊拿髒的說法,逼李玉梅給說法。
「這還用我親眼看見嗎?除了我們幾個大人,就他一個小孩子進過廚房,不是他,難道還是我們幾個長輩偷吃了不成?你是想要說是我們幾個做長輩的,偷吃了東西冤枉他一個小輩嗎?」李玉梅才不管這些,就咬著蕭天傲進了廚房這一條不放,不得不說,她也算有點腦子,反正她沒證據蕭天傲偷了,蕭天傲不也拿不出證據沒偷嗎?
這件事只要掰扯不清,最後還不是只有蕭天傲這個小孩子背黑鍋嗎?他也不敢說是幾個長輩偷的不是,忤逆長輩的名聲也不比偷東西好多少,反正今天不管怎麼樣,蕭天傲都栽了。
「娘,今兒個天沒亮我可就一直和大嫂在廚房忙活,雞蛋煮好后,也是大嫂放起來的,後來小姑子來了,我也就和小姑子聊了幾句,然後傲哥兒就進來了,再後來就聽見大嫂說雞蛋少了一個,是不是傲哥兒拿的,媳婦不知道,但是我和小姑子是肯定沒碰過,咱們可以互相作證。」
「娘,您看老二媳婦也作證了,咱們幾個長輩可是沒有拿過,不是傲哥兒還有誰,您這次可再不能偏袒他了,雖說一個雞蛋也不值當什麼,但是這偷竊可是大事,您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免得以後長大了給他老蕭家和咱老林家丟人。」李玉梅雖然生氣張桂心剛才言語中,多有坑她的話,但是現在她既然出聲幫著自己,她也不會反駁。
蕭雲夕翻了個白眼,接過李玉梅的話,道:「大舅母,二舅母剛才只是說明她和我娘親沒有碰過雞蛋,你咋就直接說是我哥拿的了呢?剛才我哥可是說過了,三表哥也進廚房了,你怎麼就不提這茬呢?」
「他說什麼就什麼嗎?我家慎哥兒可沒有進過廚房,他一定是被我捉住了,胡亂攀扯的。」李玉梅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心虛。
別人沒注意,蕭雲夕可是一直在關注她,怎麼會錯過她眼中的心虛,再聯繫剛才在林玉慎身上的發現,蕭雲夕已經可以肯定,拿雞蛋的一定是林玉慎,而且,李玉梅肯定知道,說不定,還就是她自己拿給自己兒子吃獨食的呢。
於是,蕭雲夕故意裝著被李玉梅的話堵住不知道怎麼反駁,羞怒的鼓著小臉,生氣的爬下炕,彷彿生悶氣般往外跑,結果在路過李玉梅身旁時,左腳絆了一下右腳,整個身子就失去平衡的往林玉慎那裡撲了過去。
林玉慎正得意的看蕭天傲給自己背黑鍋呢,一個不注意,就被蕭雲夕拽翻在地,他幾下爬起來,剛想揍蕭雲夕,就聽見蕭雲夕軟糯的聲音響起:「咦?這是什麼啊?呀!蛋殼!」
蕭雲夕的聲音不大不小,但也足夠讓屋內的人聽清楚,於是,滿屋子的人立刻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林玉慎。
林玉慎剛聽蕭雲夕說完,心中就暗道一聲不好,低下頭一看,立馬嗷的嚎了一嗓子,下意識的伸手,將剛才從他衣襟里掉出的一大塊雞蛋殼快速撿了起來,死死的拽在手裡,還將手背到身後藏起來。
林秦氏黑沉著臉,看著林玉慎,寒著聲音道:「你給我把手裡的東西拿出來。」
「沒…。我手裡沒東西,沒東西。」林玉慎慌張的一邊搖著頭,一邊往門口偷偷的挪著步子。
「你這個不孝孫,你當老婆子和大家的眼睛是瞎的嗎?啊?拿出來!咳咳咳……」林秦氏身體本來就不好,今天已經動氣了好幾回,現在人更不舒服了。
「娘,您消消氣,消消氣,不能動氣啊!」林惜月本來看見林玉慎身上掉下來的蛋殼,還有什麼不明白,但是看見自己娘親氣得直咳嗽,只好先顧著林秦氏。
李玉梅見事情露餡,眼睛咕嚕一轉,立刻一拍大腿嚎道:「哎喲,我可憐的兒子喂,要不是家裡吃白飯的多,把家裡的銀錢都花光了,沒有多餘的銀錢給你買雞蛋吃,你至於吃個雞蛋還捨不得嗎,前天早上的雞蛋,你硬是留到晚上才捨得吃,這黑燈瞎火的,蛋殼掉衣服里都不知道,這下還說不清楚了,肯定要被他們冤枉了,我可憐的兒子哦~」
對於李玉梅的胡攪蠻纏,一屋子的人呆愣得嘴角直抽抽,她是把全家人當傻子了嗎?
林玉言趁自家娘親愣神的當下,輕鬆掙脫被拉住的手,走到林玉慎身邊,仔細打量了下,才翻了個白眼,道:「大伯母,三弟嘴角的蛋黃都還沒擦乾淨呢!您就別嚎了,還是您真打算把左鄰右舍的村民都叫來看看,順便評評理嗎?」
李玉梅原本高昂尖銳的聲音,驟然一頓,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也暫時住了口。
林玉慎更是心虛的抬手在嘴上使勁擦了擦,惹得大家又齊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就沒見過這麼笨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這時,林秦氏也順過氣來,靠在林惜月的身上,指著李玉梅說道:「今兒個這事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大家已經一目了然了,老大媳婦你也別指望靠著撒潑打滾就可以賴到傲哥兒身上。
這小孩子貪嘴想吃個雞蛋,原本也是一件極小的事,可是你既然暫時掌管著家,家裡又沒分家,就不能做出這種吃獨食的事情,更何況,你不僅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還藉機往一個四歲小孩子身上潑髒水,你這是要壞人名聲,毀人前程啊。
所以,今日老婆子是一定要處置的,不過,這畢竟是家醜,傳揚出去,對謹哥兒、言哥兒將來科考肯定會有影響,家裡幾個姑娘也不利於說親,因此,今日過後,所有人都不許再提這事,如果外面有了什麼不好的傳言,其中的輕重我想你們也是知道的吧!」
林秦氏分別掃了李玉梅和張桂心一眼,見她們都變了臉色,想必是想明白了其中的厲害,才接著說:「至於對大媳婦的處置……在我身體好起來之前,就把管家的事交給二媳婦吧!另外,罰慎哥兒在老頭子的靈位前跪兩個時辰,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錯誤,免得將來給林家抹黑。」
「娘,這怎麼可…。」
「娘,您就放心吧,媳婦一定把這個家管好,絕對不會再發生今日這樣的事,讓小姑子她們受委屈。」張桂心見李玉梅又要跳起來說話,立刻把話頭接了過去,還提了林惜月,就是要先把這件事坐實。
「嗯,那就好。老大媳婦,你現在就把家裡倉房的鑰匙交給老二媳婦吧!」果然,林秦氏聽二媳婦一說要好好對林惜月母子,立刻就確定了下來。
李玉梅心裡非常不甘,覺得今日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但是在林秦氏越來越冷的目光中,還是不敢反駁,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從脖子上,將家裡倉房的鑰匙取了下來,惡狠狠的拍在張桂心的手中。
至於林玉慎,雖然滿眼的不甘和陰鷙,但是見自己娘親都不敢再說什麼,也只好氣鼓鼓的接受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