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曼珠沙華

()透過鬱鬱蔥蔥的植被，可以感知這片神秘園地域極大，覆蓋整座後山，極目望不到邊界。和此前的竹海一樣層次極深，不知何處是盡頭。此處蔓延伸展，應該就是參天峰後山的最深處。事到如今，秦星已經可以肯定自己走錯了方向，劍冢一定是在左邊，但自己卻是南轅北轍。

站在神秘園五步開外，依稀可以嗅到園內花草樹木的幽幽香氣，那是深山密處的最純正的香氣，帶著絲絲山風的清新，吸入脾肺之中一片清涼，甚是舒服愜意。

秦星忘情地越過「禁地」石碑，步入謎一樣的神秘園。

那是一片無與倫比的植物園！更是修鍊星法的絕佳聖地！

步入神秘園，就如同置身於植物的海洋之中，周圍被浪花一樣的奇花異草層層環繞。目光所及，儘是綠草幽幽，其上長著滿地繁花，五顏六色，煞是好看。花海一片一片，像碧波萬頃般，不知蔓延至何處。繁花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含某種排列玄機，常常是三朵紅花夾雜著一朵綠花，兩旁輔以紫橙兩色奇花，形成獨特的花域。更獨特之處在於，每片花域的邊上，都植著兩排齊人高的小樹，樹榦細嫩，枝葉卻極繁茂。這種花草樹木相見的格局，一直充盈整座神秘園。

秦星走進神秘園沒多久，很快就有可喜的發現。

在兩排小樹苗中間，有一株粉紅色的小花特別引人注目。它的葉片橢圓，花序呈傘形，枝葉上好幾朵小花一起簇生，略一細數竟有七朵之多，花色粉中帶白，絢爛多姿。

秦星欣喜莫名地道：「七星海棠！想不到在這裡竟然可以看到七星海棠！這座神秘園果然不愧是神秘園，品種繁多，既珍且奇，斷不是尋常植物園可比。」

原來他早在沉默遺迹之中就見過七星海棠，知道這種花多開在山谷溪澗之中，平時很難看得到。根據星法的原理，越是珍稀的植物，靈氣也是高級，如此說來，這七星海棠的靈氣一定醇厚，比起翠幽竹和曼陀羅來，不知高出幾個級別。

如獲至寶的秦星忙不迭地伸出右手，快速移至七星海棠的花蕾之中，默念法訣，頓時一縷冰涼的靈氣透過掌心滲入手中，沿著經脈一路上串。

和想象中一樣，七星海棠的靈氣果然渾厚，比之翠幽竹和曼陀羅，不啻天壤之別。秦星喜不自禁，貪婪地連續吸收，好像要一口氣把七星海棠的全部靈氣都納入體內。

正當秦星如饑似渴地吸收靈氣之時，忽地腦中轟的一聲，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幾下，一股噁心欲吐的感覺從五臟泛起，直衝腦門，片刻間頭暈目眩，渾身乏力，眼前一黑，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

蓬！

嘴唇碰到園中的濕潤的泥土，才讓撲倒在地的秦星恢復意識。他連忙緊守靈台那一絲清明，拼盡意念驅使靈氣從左手激射出去，散得一絲不剩，心中這才好受了一點。

原來這七星海棠乃是劇毒之物，人若食之，大腦會收到侵蝕，輕者喪失記憶，七日之後變成嬰兒一樣的白痴，重者命喪當場，屍骨發寒。秦星早知此花劇毒，只因欣喜之下忘記了這一點，差點就要著了道兒，若不是他的星法日益嫻熟，瞬間可將靈氣散出，此刻恐怕已經中毒動彈不了了。

饒是如此，躺在地上的秦星依然有些后怕。休息一會之後，他才站了起來，發現沒有什麼不適，但那株七星海棠，卻是再也不敢碰了。

秦星繼續沿著草叢往前深入，想要到神秘園的中間去看一看。一路走來，他發現了更多的稀世花草，諸如三蕊木蘭、玉葉金花、觀音青蓮、兩生花、血菩提和四葯門花，全都是極難遇見的品種，想不到卻雲集於此，還有許多叫不上名來，但是卻更加稀罕的花草樹木。

此時此刻，秦星已經被整座神秘園深深地吸引住了。這園子包羅萬象，無所不有，正是星法修鍊的絕佳道場，虧得自己竟在那片竹林修鍊了三個月，白白浪費大好時光，若是早知道有這神秘園，自己的星法何止現在的水平。

秦星走馬觀花地在神秘園遊盪，只覺這完全是一個大寶藏，寶物多得都不知道應該先拿哪一件，同樣，他現在已不知道該先吸收那一朵花的靈氣。

正當他躊躇莫展的時候，前方憑空出現一條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水蜿蜿蜒蜒，不知流向何處。視線所及，對面的一朵奇花，再一次令他震撼萬分。

那是一株鮮紅如血的球形鮮花，孤零零地生長在小溪對岸，任由溪水沖刷，它自孤芳自賞，燦爛開放。周圍寸草不生，益發襯托出它的高潔冷傲，彷彿是花中的王者般，不屑與庸脂俗粉平起平坐，在月光的渲染下，那抹紅色嬌艷欲滴，美得驚心動魄。

秦星呼吸漸沉，只覺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夢囈般道：「曼珠沙華！」

對岸的那朵紅花，顯然就是曼珠沙華了。

曼珠沙華，又稱彼岸花、龍爪花、平地一聲雷等等，是一種生長在三途河邊的接引之花，此花極具魔力，相傳能喚起人的記憶，鮮血一樣的殷紅，就是它的象徵。

再看一眼面前小溪，果然發現曼珠沙華生長的地方，正是河流的三岔口。隨又不解地想到，這曼珠沙華乃是西方佛門的聖花，多生長於西域，東土的清虛觀怎會也有？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面對著這一生難見的佛門聖花，無論是誰都只會有一種反應，那就是虔誠地朝拜它，銘記這永恆的瞬間。

西域佛門歷代相傳，從前沙漠之中有一片花海，守護在花海身邊的是兩個妖精，一個是花妖叫曼珠，一個是葉妖叫沙華，它們守候了幾千年彼岸花，卻從來無法看見對方。因為花開時看不見葉子，葉子開時又看不見花，花葉之間，始終不能相見，生生相錯。

曼珠和沙華瘋狂地想念著彼此，終於有一天，他們背著神靈，偷偷地相見了。那一年，紅艷艷的花朵被綠油油的綠葉襯托著，開得格外美麗。可是神靈卻怪罪下來，將曼珠和沙華打入輪迴，永世不得相見。

輪迴無數之後，有一天佛來到了這裡，看見地上一株花氣度非凡，妖紅似火，佛便來到它前面仔細觀看，只一看便看出了其中的奧秘。佛既不悲傷，也不憤怒，他突然仰天長笑三聲，伸手把這花從地上給拔了出來。佛把花放在手裡，感慨的說道：「前世你們相念不得相見，無數輪迴后，相愛不得廝守，所謂分分合合不過是緣生緣滅，你身上有天庭的詛咒，讓你們緣盡卻不散，緣滅卻不分，我不能幫你解開這狠毒的咒語，便帶你去那彼岸，讓你在那花開遍野。」

佛在去彼岸的途中，路過地府里的三途河，不小心被河水打濕了衣服，而那裡正放著佛帶著的這株紅花，等佛來到彼岸解開衣服包著的花再看時，發現火紅的花朵已經變做純白，佛沉思片刻，大笑云：大喜不若大悲，銘記不如忘記，是是非非，怎麼能分得掉呢，好花，好花呀。佛將這花種在彼岸，從此它就叫彼岸花。

彼岸花只開於黃泉，一般認為是只開在冥界三途河邊、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彼岸花如血一樣絢爛鮮紅，鋪滿通向地獄的路，且有花無葉，是冥界唯一的花。彼岸花香傳說有魔力，能喚起死者生前的記憶。在黃泉路上大批地開著這花，遠遠看去就像是血所鋪成的地毯，又因其紅得似火而被喻為「火照之路」，也是這長長黃泉路上唯一的風景與色彩。當靈魂渡過忘川，便忘卻生前的種種，曾經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著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獄。

秦星回想起此花的來歷和傳說之後，心情漸漸變得沉重，輕輕地搖了搖頭，感嘆世事無常，人生苦短，唯有天道才是永恆的追求。

將內心的雜念全部拋開之後，秦星緩緩地伸出手，朝著這株佛門聖花吸去。

同樣是冰涼的靈氣，卻和七星海棠截然不同，夾雜著淡淡的清香和一抹微微的哀傷，飄入秦星體內。這曼珠沙華果然魔力無窮，一入體內，立刻像是有神識般，自行滲透至奇經八脈，攫取人的神經，仿若要控制人的靈魂一般，瞬間將靈魂深處滌盪一空。無論你此前多麼百感交集，只要一觸碰到曼珠沙華，頓時心無旁騖，一片澄凈。

心曠神怡之下，再看周圍之時，只覺花更紅了，水更清了，月更圓了，風更柔了，一切都變得更加美麗了。

秦星有些飄飄然，心情愉悅，思緒飛揚，神遊千里，思想全無束縛，漫無邊際地隨風飄蕩。腦海中不時浮現出一幕幕的幻象，在這一幕幕的幻象中，最清晰的那一幕，赫然是五月一日在沉默遺迹看到葉姿的那一瞬間。

那是一個永恆的瞬間。就好像葉姿此刻站在曼珠沙華旁邊一樣，天生麗質，儀態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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