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9章 （二十）
高季左忙不迭站起身來，對曾泰等人拱手行禮，慷慨激昂道：「蒙眾位大人抬愛，季左敢不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貞之節，繼之以死！」
王知節微微皺眉，眼光看向了五姑娘。這婦人正低頭吃茶，好像完全沒有聽見曾泰、高季左他們在說什麼一樣。
曾泰笑眯眯地把手一擺，對眾人和藹可親地說道：「哎，你們大可不必如此緊張，不要整日里死呀活的亂說一氣兒。大家同朝為官，還是要以和為貴啊。這裁軍撤勇也不是什麼你死我活的難事，不是說裁撤了個把人就活不下去了，可不能因為這點事情鬧什麼不愉快啊。」
「是是是……」茅良卿他們趕緊說道，「上差所言極是，我等一定精誠團結，以和為貴，將兵馬編遣的差事辦好，讓朝廷放心。」
「好！」曾泰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起身大聲說道：「既然如此，我看此事就由江州兵馬指揮使司負責籌辦，茅大人從旁協助，江州各部兵馬務必全力配合。還有……就是這兵馬編遣遣散的費用，還是得勞煩孫夫人籌辦的——這畢竟也是為了日後官軍順利進軍越水做的準備嘛。」
五姑娘抬起頭來，看著眾人笑道：「編遣兵馬所需費用的事情都不消說，這還得需要諸位大人列出一個條目章程來，我也好招呼下面的人照辦。」
高季左對眾人道：「夫人言之有理。依我之見，事不宜遲，我等明日就到曾大人的府上商議一下江州兵馬編遣的具體事務，儘快拿出一個條陳來上奏朝廷過目。」
「如此甚好。」五姑娘點頭道，「我們這些人也不過是在一邊替朝廷敲一敲邊鼓，替你們幫襯幫襯而已。江州的事情主要還是得依靠你們去辦理才是。既然這件事情就這麼議定下來了，咱們再來說一說，大軍入越平叛的軍需供給的事情吧——你們預計入越平叛需要多少糧餉呢？」
「這是平叛以來，轉運使司供給江州各軍糧餉、甲仗的賬目表冊，請夫人過目。」高季左從袖子中取出幾份表冊呈給五姑娘，說道：「依據現今勇營餉章：陸師營官月給薪水銀五十兩，辦公銀一百五十兩，均不扣建。凡幫辦、軍裝、書記、郎中、工匠的薪糧，以及置辦旗幟、號衣等費用均包括在內，由營官酌量開支。哨官日給銀三錢，大建月月薪九兩。什長日給銀一錢六分，大建月月薪四兩八錢。親兵、護勇日給銀一錢五分，大建月月薪四兩五錢。正勇日給銀一錢四分，大建月月薪四兩二錢。伙勇日給銀一錢一分，大建月月薪三兩三錢。長夫日給銀一錢，大建月月薪三兩。全營每月共需銀，大建月二千八百九十多兩，小建月二千八百餘兩。
水師營官月給薪水銀及辦公銀二百兩，不扣建。哨官日給銀四錢，大建月月薪十二兩。舵工日給銀一錢五分，大建月月薪四兩八錢。親兵、護勇日給銀一錢五分，大建月月薪四兩五錢。正勇日給銀一錢四分，大建月月薪四兩五錢。頭工、弩炮手日給銀一錢四分，大建月月薪四兩二錢。槳手日給銀一錢二分，大建月月薪三兩六錢。全營每月共需銀，大建月二千四百多兩，小建月二千三百餘兩。
馬隊營官月給薪水、馬乾銀五十兩，辦公銀一百兩幫辦月給銀十六兩。字識月給銀九兩。正哨官月給銀十八兩，副哨官十五兩，均不扣建。什長日給銀二錢六分，大建月月薪七兩八錢。馬勇日給銀二錢四分，大建月月薪七兩二錢。伙夫日給銀一錢一分，大建月月薪三兩三錢。全營每月需銀，大建月二千四百多兩，小建月二千三百多兩。
另外尚有恤賞之制，凡陣亡者，每人恤銀三十兩。受傷者的恤銀分為三等，一等十五兩，二等十兩，三等五兩。因傷致殘者，另加賞銀。
日後入越作戰，軍旅流動性增大，我等計議每營每月需添柴草銀一百六十兩、油燭銀三十兩，還有馬隊的雇車銀二十兩。若加上鹽折、夫價、余丁等款，以裁軍后的八萬人，十六營計算，則每月需支銀不下六十萬兩之數。以江州的財稅計算，每月還需要夫人的助軍銀當在三十萬上下。」
五姑娘一邊翻看著表冊，一邊輕輕點頭。待高季左說完，她抬起頭來，說道：「我記得朝廷規制，官軍月餉為馬兵二兩，步兵一兩五錢，守兵一兩，另每月給米三斗。戰時，加上鹽折、夫價、余丁等款，每兵月支銀則在五兩上下。你在表冊上列舉的三種餉章，無論對士兵或將弁都是相當優厚的。你們一個營官的月餉相當於一個參將月餉的三倍，相當於一個守備的八倍，就是普通士兵的餉銀也較朝廷經制兵為多。」
高季左道：「在下來江州后，參考了王公子營中餉章規制，制定了不區分平時戰時的水師、陸師的糧餉章程。后又添練馬隊，復定馬隊餉章。此一餉章就是針對官兵平時『坐糧』太薄，不能安心操防。戰時『行糧』雖厚，卻無益於提高戰力的教訓而制定的。正因為實行厚餉制，才能讓農民、儒生樂於投軍，安心服役，有利於激揚士氣，穩定軍心。」
五姑娘道：「當初，先生奉旨南下江州主持平叛軍事的時候，因江州兵勇的餉銀不一，戶部議准月餉四兩五錢，定為奏銷常例，並照此數往江州援餉。你們訂立的餉章如此優厚，不知道這銀子都是從哪裡出的？」
高季左對此也不避諱，回答道：「無非是『就地籌餉』而已：一辦捐輸，二運餉鹽，三興厘金，四撥丁漕，五請協濟，六提關稅，七收雜捐，可謂前朝苛派之法而江州盡有之。其中又以辦厘金收入為大宗，大約佔軍費的一半，為我江州兵馬的『養命之源』。故而，籌餉有功者也應大加褒獎，其功勞不在前敵猛將之後。」
「即便是為了平叛著想，但這也太過了，太過了。」曾泰搖著頭對高季左說道：「這些都是解燃眉之急的應急之法，對社稷民生弊端太多，應該乘著現在裁軍的當口兒，一齊進行整頓，依著戶部核定軍餉的舊制，酌量進行裁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