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深度攔截（四）
混亂過後，剩餘的戰機重新靠攏，只不過陣型已經沒有那麼密集了。
「反輻射導彈！？」
「我也只是在教材上看過，這種導彈還在基地研發之中。」雷達截獲官整理了一下思路，迅速說道，「反輻射導彈不是像響尾蛇那樣捕捉敵機紅外特徵，也不是靠雷達制導，而是靠敵機發射出的電磁波。」
「你講詳細點，我都把教材扔了。」
「你要發射一枚導彈，首先要用雷達看到對方吧？在你用雷達掃描對方的時候，這種導彈會記錄下你的雷達頻段，然後按照這個頻段死死咬住你。如果是用火控雷達直接鎖定對方的話，那對方就更容易瞄準你了。而你發射出的干擾彈和熱焰誘餌，無論哪一個都不可能會影響到它的。」
「我靠，還有這麼邪門的玩意！」保羅咒罵一聲，「這不就變成是我主動請對面來打我。」
「沒錯，只要你的雷達開機，就相當於你在高喊『向我開炮』！」
「只能把雷達關了？」
「嗯。」雷達截獲官肯定地點點頭。
「不行！雷達關了就變成瞎子了，只能撤退。」保羅堅決反對。
「不關雷達就是等死。」
保羅沉默了。
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內，機群還在朝敵人的方向飛行，但是已經降低了速度，所有飛行員都在等待他下達繼續攻擊的命令。
塞壬也沒有再發射導彈攻擊，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大概是因為技術不太成熟，重新鎖定要花很長時間。
「我向上級請示一下吧。」最終，保羅緩緩開口道。
他打開了通訊器，向聯合指揮部報告情況。不到一分鐘，指揮部就傳來了命令。
「倖存戰機立即打完所有搭載的導彈，關閉雷達，迅速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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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雲飛把手中剛剛送來的電報放回桌面上，一聲不響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抓起手邊完整的一顆石榴，刺啦一聲，一粒粒飽滿鮮紅的石榴籽掉到了金屬地板上。石榴被他撕成了兩半。柳雲飛絲毫沒注意到地板，他面無表情一粒粒把石榴掰出來，然後送進嘴裡，同時看著屏幕前劃過的一道道數據發獃。
能在遠航中吃到這樣的新鮮水果可不容易，不過摩天樓號上有一座冷庫，專門用作貯藏。
列剋星敦快步上前，拿起文件只掃了一眼，就驚訝地喊道：
「反輻射導彈？！」
柳雲飛沒說話，仍舊繼續掰著石榴籽發獃。
「飛行員就這麼犧牲了……」列剋星敦的手不住地顫抖起來。
攔截行動徹頭徹尾的失敗了。精心策劃了十幾天時間，嚴密監視任何一處的海域空域，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甚至已經做好承受重大傷亡的準備，但現在一呼一吸間竟然就宣告失敗，實在是難以令人接受。
哪怕是只擊落了一架運輸機，就一架也好，至少能安慰安慰一下自己。然而唯一的戰果只有六架無關緊要的塞壬戰鬥機。
「難道就這樣失敗了？」
「那還能怎麼辦呢？」
柳雲飛突然說道。
列剋星敦沉默不語。
現在確實不能怎麼樣了，讓柳雲飛開著F-35過去單槍匹馬乾掉整個機群嗎？那是找死的行為，只要F-35一開火，管你是不是隱身，反輻射導彈照樣抓得住你。而且指揮部也不會同意的，現在摩天樓號整嚴密追蹤著幕府將軍，這支狡猾的塞壬艦隊可不會乖乖聽話，要是來點突髮狀況，誰來處理？
「從現在情況來看，這完全就是塞壬布下的陷阱。」柳雲飛繼續一粒一粒把石榴籽送進嘴裡，然後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的石榴，「反輻射導彈，這已經不是常規戰爭了，而是屬於電子戰層面了……」
「警告，監視目標正在改變航向！」
列剋星敦立即奔到雷達前，雷達上的二十八個模糊的光點正在轉向提速！塞壬艦隊整體速度已經從十二節提到了二十七節，而且目前絲毫沒有停止加速的跡象。
「是朝著她們的運輸機去的嗎？」柳雲飛平靜地問了一句。
列剋星敦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是的。」
「這就對了。」柳雲飛點點頭，「我們也提速，別跟丟了。」
「要把SAM打開嗎，指揮官？」
「無所謂了，別浪費彈藥了。」
列剋星敦回頭瞥了一眼柳雲飛，他仍然是那面無表情的神色。
簡直冷靜得過分了，就像這艘戰艦主機的聲音一樣，不帶一點點情感的。列剋星敦這麼覺得，一邊緩緩收回了懸在鍵盤上的手指。這樣非人的冷靜甚至讓她都感覺有些害怕。
艦首劈波斬浪，摩天樓號也開始了加速，繼續跟蹤著塞壬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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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撤退的命令發來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機群像一隊暈乎乎剛睡醒的蜂群，垂頭喪氣地朝最近的機場飛行，通訊頻道中一直都保持著沉寂。
沉悶的氣氛如同一團看不見的陰雲，壓在機群上空，出發之前憋著的那股幹勁早已煙消雲散，沒有激烈的空中絞殺，沒有面對面拼刺刀式的纏鬥。現實狠狠地給了他們一巴掌，讓他們看清了自己與敵人還有多大差距。
兩三架米格機默默離隊，他們是去給前來營救落水飛行員的直升機護航。塞壬的戰機沒有追上來，仍然按照原來的航向飛行，彷彿從來沒有戰鬥過一樣。這樣也好，直升機立刻就可以安全地進入空域，彈射跳傘的飛行員不用像鹹鴨蛋一樣在海水中泡上個幾天幾夜了。
保羅心頭壓著一團火，火焰呼呼地燒到他的嗓子眼，他真想大喊幾句一吐為快，但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這種感覺讓他渾身上下不自在，連飛機都開不好了，顯示屏上面那些見過無數遍的參數彷彿都變得陌生起來。他乾脆調成了自動駕駛。
副駕駛位上的雷達截獲官抽出一隻手，無言地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羅感激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位老戰友讀懂了他的心思。他立即推下操縱桿，整架F-14就像突然有了靈魂，敏捷地從隊列中脫離，降低高度朝反方向飛去。
這一異常立即被另一架F-14的飛行員看到。
「01，你要幹什麼！」
通訊頻道的沉默突然被打破。
「我要打掉塞壬運輸機！」
「你他媽瘋了！馬上掉頭！」
「老子才是隊長，你小子給我搞清楚。」保羅大吼起來，心中的那團火焰終於爆發了，「聽我命令！老子不在的時候，你給我把其他人全部帶回去！」
「那我也不能看著你送死！」
機群中引起了一陣騷亂，另一架F-14也從隊列中脫離，一個加速衝到保羅的座機前面，企圖將他攔下。
「你別管我，給老子滾回去！」
「要死一起死，我跟你一起去把運輸機打掉！」另一架F-14的飛行員喊道。
「好，有點膽量。」保羅竟然沒有拒絕，反而爽快地答應了，「現在繼續降低高度。」
通訊頻道中一下子炸開了鍋。
「隊長，我也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
「算我一個！」
「……」
「全他媽滾蛋，人多了礙手礙腳！」保羅厲聲喊道，然後下達命令，「02隨我一起，其餘戰機全部回到機場。」
這是命令，沒人再敢說話了，通訊器中沉默了一會，所有的飛行員就沒跟上來了。十幾個米格機和F-4繼續往機場飛行，留下了兩架F14，現在保羅身邊只剩下一架僚機與他伴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