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這是一方小亭,在這不算小的院落之中,還有五方這樣的存在,梁策從未到過。
亭沿挑著燈籠,在夜晚微風中輕輕搖曳,在地上和亭下石桌上拖拽出兩道長長的光影。二人剛剛在亭下石椅上坐定,耳聽得譙樓之上傳出鐘聲,時至子時。
梁策顧不得方才的失禮,帶著急切的試探著問道:
「尹師妹,那孩子的傷。。。可還要緊嗎?」
尹依一微微搖頭:
「已經沒事了,性命無憂。」
「那就好,」
梁策鬆了口氣,總算給坤宮保住了個後起之秀。不想尹依一卻搖了搖頭,道:
「一點都不好。」
「嗯?」
梁聞言一愣,不知何意。
「梁師兄,你不知像他那麼重的傷,需要靜養萬不能隨意挪動嗎?」
「我。。。」
「師兄若是需要師妹我幫忙,大可差人送來一封信,怎能把受傷之人帶著行如此遠的路程呢?這樣急急地趕路,對病人沒有一絲好處,反而會加重病情的。」
尹依一又向著方才的屋子揚了揚頭,
「若不是我給他服下一枚『入骨魂』,恐怕師兄此次要白跑一趟了。」
梁策聞言一邊咂舌一邊問道:「
『入骨魂』?我記得是丹匣中的上三品吧?」
「嗯,師父曾送過我幾顆,還好我貼身帶著。」
「這小子可真有福氣,上三品的丹,可不是隨便能見到的。」
「說起來,師兄為何如此看重於他?」
梁策便將這幾日的所遭所遇同尹依一簡單的講述了一遍,又投以羨慕的眼光:
「尹師妹,你年紀輕輕就已是巽宮的內門極禪弟子,又是首位長老的弟子,將來必是大有作為,或許還能接替長老的位置呢,我們坤宮就不一樣了,你也是知道的,近幾年來坤宮實力日趨低下,我好歹還算是個首位長老的大弟子,若不做些努力,怕是世人都不知道這陰陽道宮還有坤宮這麼個存在了。」
尹依一靜靜地聽著,最後輕輕嘆氣:
「師兄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此話怎講?」
尹依一沒有答話,只是從衣袖中拿出一塊物什,輕放在石桌上,推到梁策面前。
梁策長身看去,那是一塊不大的玉佩,質地純透,在燭火地照耀下,發出瑩瑩白光,這玉佩,在梁策和尹依一這二人的腰間,都各有一塊懸挂,不同的是桌上的這塊玉佩之上,浮刻著,這正是離宮的符印。
「內門玉佩!」
梁策小聲喊出。
尹依一點頭,道:
「我讓武館中武師幫他換衣物時發現的,覺得可疑,這才帶了出來,想給師兄看看。」
「不應該啊,那孩子絕不應該是咱們道宮的弟子,更不可能是內門弟子,可這玉佩。。。卻是說不通啊」
「等他醒過來后詢問便知,不過師兄想給坤宮添一份力量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次日下午,一直守在房中的柳潔兒快步跑進尹依一的房間:
「一姐姐,那個哥哥醒了,你要去看看嗎?」
等叫上樑策,三人來到屋中時才發現,剛剛醒了的少恭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此後的兩日,少恭時醒時睡,醒來之時也不過是要喝了幾口稀粥,不過讓人安心的是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精神狀態也是在漸漸的恢復,只是從不與人說話,這三四天來,一個字也不曾吐出過。
此劫已過,逢凶化吉,卻只是踏上更遠的路程罷了。
乾州境,六州闕主殿。
泰安城一行返回到今天,已過去了三日有餘,這日近了黃昏,便有宗門弟子呈報說山下有人求見,弟兄們阻攔不住,那人已經上山了,少頃便到。
余天嘯心中大約以猜到了來者是誰,招呼了聲身邊的宮彥啟和佝僂老人,打開殿門,靜靜地等著。茶侍剛剛奉上熱茶,還未來得及品上一口,大殿門口身影一閃,有一人已經倚著殿柱,饒有興趣地看著當中而坐的余天嘯。
這人看年齡約有三十五六歲,穿著長袍,長袍罩住全身,只露出腳下的一雙步履,右手握著一柄劍,劍鞘裹著粗布,看不出來樣式,而嘴角總是帶著一抹玩味的微笑。
余天嘯放下手中的茶盞,揮手將殿腳下的弟子喝退,三人對視一眼,齊齊起身,苗老和宮彥啟跟在余天嘯身後,一同走到那人身前。那人直起了身,嘴角笑意更濃,抱劍拱了拱手:
「余闕帥,多日不見,神采依舊。」
余天嘯微微頷首,算是做了回應:
「客套的話就不必了,說吧,這次來又是何事?」
那人哈哈一笑:
「六州闕果然不負盛名,這才短短的半月光景,就做得如此漂亮,家師聽了,十分敬佩啊。」
「為了這次行動,我動用了四州的弟兄,可算給足了姓杜的面子。」
「師父對於余闕帥向來都是放心的,余闕帥也從未讓人失望。」
余天嘯瞥了一眼那人,帶著譏諷地笑道:
「怎麼,你今日是改了性子,學會了奉承?」
那人聞言臉色一沉,但只是一瞬,又綻開了更加燦爛地笑容,不過卻是那麼地空洞冷漠。
「師父所差,說讓對余闕帥要尊重些,不過現在看來,是不領情了。」
話畢,那人冷哼一聲,轉身離去,走了兩步,沒有回頭,道:
「答應你的報酬,算謝上次的,會一同送過來。」
這次毫不做停留,徑直地走下山去,消失在階梯之間。
余天嘯看著那人不見了,輕啐一聲:
「主人倒是客氣,這條走狗卻是凶了起來。」
回到座上。余天嘯問宮彥啟:
「杜庄死傷的弟兄們都查清楚了嗎?」
「嗯,小半天前才剛剛收到各州回過來的書信,正在匯總。」
「嗯嗯,那便好,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嗎?」
宮彥啟猶豫了一下,看向身旁的那個老者,老者上前一步:「闕帥,有隊四人沒了蹤跡,是生是死,至今不知。」
「不知去向?」
余天嘯眉頭一挑。
宮彥啟補充道:
「是守著外圍的通州弟兄,我已經派人詳查了,相信很快。。。」
余天嘯擺了擺手,臉色變得陰沉:
「杜庄之事,一絲一毫都不可大意,彥啟,通州是你的地方,這次你難辭其咎。」
「是」
宮彥啟低頭不語。
「你速速的再走一趟,查清此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可馬虎大意。」
「是,我即刻出發,定給闕帥一個答覆。」
「除此之外,切記,勿要招惹上陰陽道宮的人,最好不要與他們有所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