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浸透鮮血的白色碎花裙子(1)
這裡附近有人跳樓自殺了,圍觀的人們說著這樣的話。滿是鮮血的白色碎花裙子,清純的花季少女,一瞬間成了大家熱議的話題。
「這裡很危險,請大家離開。」這句話反而聚集了更多的人,人們拿出手機拍照,發著朋友圈、微博,露著遺憾、惋惜、甚至是興奮的嘴臉。
無聲的血,流淌在冰冷的瀝青路面上,沉寂的哭泣著、哭泣著。那鮮紅的血液是多麼的美麗,白色的碎花裙子似乎詮釋著女孩是多麼的青春靚麗,米黃色的帆布鞋,白色的短襪,似乎說著她生前也是那麼的陽光活潑。
黃色的警戒線攔著生與死的界限,警察維持著秩序。
「這種場景只在電視里見過。」圍觀的人們議論著。
僅半個小時,那女孩就被陌生的大人們清理乾淨了。
站在圍觀者中間的任衣揚想知道,此時此刻,那個女孩在想些什麼呢?當她縱身一躍,迎著風,化為飛鳥,告別這個世界,那她是否也曾有過猶豫,也曾後悔這樣做,而這個世界對於她來說真的再無留戀的地方,再也沒有不舍的人與事了嗎?看上去她也才不過十八九歲,可為什麼就這樣放棄了她之後的三個,四個十八年。穿著這條裙子站在那高樓之上,風吹過他的裙擺上的淡黃色碎花,一定很美麗。這之前,她也一定曾梳洗打扮過一番,她的頭髮是那麼的柔美,也塗上了那粉紅的指甲油,但如今卻都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浸染了。
「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願意放棄這個世界?」白清兒在一旁感嘆著。
在她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說實話,任衣揚卻並沒有什麼興趣,只是聽著白清兒說出這樣的話,不免會讓他想到自己。四歲時,父母就被他人殘忍殺害,因此患上了人格分裂,失去了父母和朋友。在遇見清兒之前,任衣揚一直都只是孤單一人,沒有人會關心他,他也不曾感受到普通人曾擁有過的快樂,即便如此,還是頑強的活到了現在,即便如此,我還是好奇明天的陽光是否溫暖閃耀,雖然明天見到太陽的可能不是任衣揚。想到這,任衣揚便不願再呆在這,不願再看著那枯萎的花朵和周圍人的嘴臉。
「可能,她家裡有變故吧。」任衣揚敷衍著她,但這似乎也是他唯一能夠想到自殺的理由,暗示著想要離開。
還好,清兒她夠聰明,懂了他的意思,轉身也準備離開。也許是他的心事太重,都表現在了臉上,白清兒挽著胳膊,從熙攘的人群中一步一步的挪了出去。
到了外面,白清兒看我的臉色愈發難看,終究還是詢問著:「衣揚,你沒事吧?」
「嗯,沒事,」任衣揚說著,便掙開了清兒的手,說:「我想一個人待會。」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離開白清兒后他去了洗手間,明明才剛入秋,卻冒出一身的冷汗。洗完臉,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腦子裡竟然閃現出很多奇怪的畫面,鮮血!鮮血!鮮紅的血液!腦子裡不斷的閃出鮮血的畫面,漸漸的竟感覺無法呼吸,怕要有人格出現被其他人發現,便躲進了衛生間的隔間里,剛鎖上門就沒了意識。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但幸運的是,人仍然在隔間里,這便說明在失去意識的這段時間裡,並沒有其他人格出現。
任衣揚起身準備打開隔間的鎖,門上的五指爪印引起了注意。「有人還在這裡練白骨爪不成」他心想著,看著門上的爪印,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比對。突然,一陣手機鈴打斷了他的手。
索性走了出去,接聽著電話,是孫哥打來的。
孫哥,即孫葉,白清兒的父親退一線前,孫葉還是他的小跟班,是個見到屍體也會吐的新人。轉眼間六年後,孫葉接替了白清兒父親白若夫的工作,成了刑警隊支隊大隊長,成了警局裡一分不可缺少的戰力,也可以說是白若夫的得意弟子。而孫葉很崇拜白老,自從退一線后,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看他,請他喝上幾杯,順便請教請教案子上的疑難點,也常會給白清兒和任衣揚帶禮物。上了大學后,更是每周的請客都會帶上任衣揚和白清兒,聊一些案子中的趣事,也常常會拿恐怖的地方嚇白清兒,而清兒倒也不讓他「失望」,每次都會嚇得掉了筷子,害怕的躲在任衣揚的身後。她雖說也對那些離奇的案件感興趣,但卻很怕這些,就像看恐怖片一樣,又怕又想看。
「喂,孫哥,有什麼事情嗎?」
「晚上有空嗎?請白老吃飯,你和清兒一起陪陪呀。」
「嗯,有空。」
「那好,一個小時后,我去學校接你。」
任衣揚掛了電話,點開了微信,打算通知一聲清兒。微信上有十幾條未讀信息,都是她發的,沒有什麼特別的內容,都是些關心的話語,時間大概是昏迷的時候。任衣揚翻閱著清兒發來的消息,竟有些感動。
回復著清兒:
——下午睡了一覺,沒出什麼事,請放心。
——那就好,一下午都沒有回我消息,可把我擔心死了,畢竟上午剛發生那種事......
——我不會隨便離開的,放心。
——嗯,是我多心了。
——對了,孫哥請白叔叔吃飯,想要捎上我們一起,你今晚有空嗎?
——可以呀。
——那一個小時后,校門口見。
通知完,關上了手機,仰著頭,微笑著對著天空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漸漸落下的太陽,餘暉照的雲彩通紅。
「老闆!三斤小龍蝦!兩斤螺螄,再一箱啤酒!青島的!還得是冰鎮的!」
晚上七點半,孫哥帶他們來到了一家路邊攤。因為是夏季,這個點天才剛剛黑下來不久,但攤子上已經坐了很多人。夏季,也正是小龍蝦盛行的季節,之前因為兼職的原因,也沒能吃上一餐,這次孫哥倒是隨了他們的意了。
「怎麼,葉子,又遇上什麼難事了嗎?」白老說著點了一支煙,邊抽著邊問著。
白清兒在一旁勸著:「爸,別抽了,對身體不好。」白老無奈又把煙給掐了。
「倒沒什麼難不難的,就是,」孫哥說到一半,臉色漸漸變得惋惜起來,語氣也變得沉重:「當了這些年刑警了,死人也見過上百具,雖不能說對人的死亡完全麻木,但也沒有剛當上警察,跟在您老屁股後頭那時的感觸,只是今天,似乎當初的感覺又出來了。」
「是因為今天上午學校里那個女生自殺的事情嗎?」任衣揚在一旁問著。
「對,大學生自殺的案件我也接觸過幾起,只是......」孫葉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緊緊的攥著手中的酒杯。
「只是什麼?」
「只是,自殺的學生已經懷孕了,一屍兩命,這倒是我第一次見。」說完,孫葉搖了搖頭,舉杯一口將酒喝完。
「懷孕了?」這個消息驚到了任衣揚和白清兒。就在今天上午,躺在他們面前的竟是一位準媽媽!
「懷孕多久了,是不是她自己還不知道已經懷孕了?」
「大概只有一兩個月,至於本人是否知道,我們也不好判斷。」
也就是說,自殺的那個女生,在選擇死亡之前,可能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腹中已經有另一個生命的來臨,但究竟這是因為什麼讓她選擇死亡,甚至剝奪孩子的生命,想去弄清楚,心裡有這麼一個聲音一直這樣對任衣揚說著。
「我想查這個案子!」任衣揚猛地站了起來,對著孫葉喊著。
平日里乖巧平和的他,突然做出這番舉動倒是讓孫葉驚到了,孫葉抬起頭看著他,卻也只是看著,沒有說話。
「小龍蝦來咯!」路邊攤的老闆倒是幫忙打破了這份尷尬的氛圍。
「莫扯皮,香噴噴的小龍蝦巴適的很!」老闆操著一股四川口音勸解著我們,還以為我們是在吵架。
「沒事沒事老闆,我們鬧著玩呢。」孫葉拿起一隻小龍蝦滋滋的吃著。
任衣揚也慢慢的坐了下來,緩了一會,輕聲的說:「孫哥,我......」
「明早我把資料發給你。」孫葉低著頭吃著,卻知道我想要說些什麼。
任衣揚笑著,拿起小龍蝦滋滋的吃著:「啊啊,好辣。」
大家見這副樣子也都笑了。
黃昏下,一位母親帶著一個男孩,從學校往居民區的方向走著。大概是因為在春季和夏季交替的時間,街道兩旁槐樹的葉子長的很密,像是為了即將到來的炎熱夏季做準備。
男孩很喜歡走這條路。路不寬,所以鮮有車子從這條路上經過。相比這個時候,男孩更喜歡在秋天走這條路,因為在秋天,落葉會鋪滿整條路,像是鋪上了一層地毯。
「天上的星星流淚,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風吹冷風吹,只要有你陪。」男孩唱著歌蹦蹦跳跳的朝前走著,母親提著男孩的書包,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孩子,在後面跟著。
「媽媽!」突然,男孩停了下來,轉過身跑向自己的母親,「媽媽,我能有自己的房間嗎?」
母親牽著孩子的手,疑惑的看著男孩,「怎麼突然這樣問?」
「今天,今天在幼兒園裡,小朋友們都在討論自己的房間,可是我還和爸爸媽媽住一個房間呢。」男孩解釋著。
「我們家童童已經四歲了,是個大孩子了,那媽媽明天就幫你收拾一下新房間,今晚就陪爸爸媽媽睡最後一晚可以嗎?」
「嗯!」男孩開心的答應著,鬆開了母親的手,又蹦蹦跳跳的向前走著,嘴裡仍舊唱著今天在幼兒園裡新學的歌謠:「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隨,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