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志成城
楚逸芊聽到林如雪這麼說如醍醐灌頂。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他們當時在南涼的點滴鋪墊,可不就是為了給剷除這些異類挖坑么?
其實趙歡早就心中有數周皓澤和爾朱姐弟都有聯繫,只是時機未到不說也罷;
但楚逸芊確實不知道的,不過她不知又如何?便是不知,也不妨礙她給人挖坑啊!
趙歡也讚許的看著林如雪,忽的又想到一些什麼,他有些歉意的對林如雪道:「本應該讓箕兄留下配合,但之前我也並未知曉此事,所以這次怕是不能將他給你們留下了。」
林如雪強忍著自己不要當著兩位大人做出小女兒的羞態,她勉強鎮定的和趙歡客氣:「但憑少堡主安排。」
趙歡和楚逸芊見她如此,都十分滿意且放下了心。
前途雖然光明,但路上也有重重險阻。若是不能讓自己快速成長起來,怕是日後都會互相連累。
馮鍾兩位大人倒是不知道他們說的張巍柏是怎麼回事,且等著他們解釋呢。
接過半天沒人解釋,馮熙破案心切也沒那麼多矜持:「這張巍柏又是哪門子官司?」
林如雪正想找個話題讓自己自然一些,聽到馮大人如此問,她便將事情粗略的解釋了一遍。
其實周皓澤的事情馮鍾二人已經知道了,趙歡回京后給宣宗秉過此事,他二人自然也不會不知;
更何況前面還有張嬤嬤的這一茬兒,所以他們倒是對南涼周府的周皓澤和周琅父子聽了個耳熟。
只是這其他的枝末細節他們知道的確實不多了。
如雪知道時間緊迫沒法一一細述,便對眾人說:「如雪撿著重要的先說一遍,二位大人也好斟酌一下此人再此案中可否得用?如果有什麼遺漏疏忽,還請縣主補充一二;若兩位大人有什麼不解,也可提醒如雪。」
眾人應了,如雪便條理清晰又言簡意賅的將張巍柏的過往講了一遍。
先說了張巍柏在謝淮信稱帝過程中如何猥瑣的利用大涼高門貴族后宅主母的短處做下的齷齪;
再說到因此謝淮信稱帝之後僅賞了銀子但並未重用於他,後來張巍柏遊歷過程中結識了周皓澤;
中間的事情因為與此案無關,如雪便沒說。
直接跳到了他挑唆周皓澤綁架楚逸芊,又在楚逸芊被南涼帝后召見之後如何諂媚討好;
張巍柏對楚逸芊討好並不白費,楚逸芊允諾如有一日願意離開南涼,她可以在大周幫他謀個差事;他一邊動了要離開南涼的心思,一邊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還處處給周琅挖坑,幾次三番的離間周皓澤父子關係;
在她們離開之前,周琅犯蠢找到楚逸芊表白,被楚逸芊拒絕之後大鬧起來,因此將張巍柏也牽扯了進來;而周府父子聽到張巍柏有心隨著楚逸芊離開南涼,便將張巍柏在她們面前的畫皮全部撕了下來,以阻止楚逸芊帶走張巍柏;
馮鍾二位大人聽的有些著急,這他們的事情怎麼聽起來都與此案無關啊!如雪看出了兩位著急,後面的事情就更加直接的說了結果。
結果就是當日按照趙歡分析,張巍柏是北魏的內線,利用周府綁架楚逸芊激怒趙歡挑起南涼和大周的矛盾;而楚逸芊這時候卻將張巍柏多留了一日。
於是半夜張巍柏便被建元帝的龍鱗衛走了,當日她與箕水豹去看了張巍柏;於是張巍柏便對他們說了周皓澤藏有多少金銀糧草分別在大周北魏,而周皓澤的目的就是先拿下南涼,再反攻大周!
馮鍾二人聽得都暈了,二人對視一眼先沒著急表態,而是先各自捋了捋思路。
楚逸芊等兩位大人喝了一盞茶之後,又解釋了如今的建元帝之前是北魏的「叛軍」,所以這個可能才能成立。
兩位大人聽到楚逸芊這一句解釋便什麼都清楚了。
怪不得這林如雪要從頭說起呢!看起來不相干,但這裡面的關節確實環環相扣啊!
因著張巍柏自認為那些奸計可以高官厚祿,沒曾想在建元帝那邊吃了癟;認識周皓澤之後便做了周府門客,所以給周皓澤出主意綁了楚逸芊;中間不知為何開始巴結楚逸芊,為了到大周謀前程讓楚逸芊當時與周琅父子關係十分惡劣;
看起來此人也算是善於鑽營,只是楚逸芊一直冷眼旁觀。
在臨走之前趙歡趁著矛盾激化,讓他與周府決裂;於是這個張巍柏現在一口咬定周皓澤勾結北魏要造南涼的反,然後目的是要攻打大周!!
兩個老狐狸到這時候還不明白這是楚逸芊和趙歡故意為之就白活了,馮熙言辭懇切的讚歎:「真是後生可畏啊!縣主身陷險境還能如此沉著的將計就計,真是讓老夫佩服!」
馮熙從開始的本官到後來的馮某現在直接說成了老夫,楚逸芊便明白他是真的願意接受自己共事了!
鍾友泰也是滿腔感慨:「少堡主也非池中之物啊!那後面的猜測著實精妙啊!想來周府以為張巍柏是探子,而張巍柏以為周府謀反是真,事到臨頭反而拿自己做了炮灰這才迫不及待的反咬一口!」
趙歡謙遜的笑笑:「鍾大人一針見血,只不過他們在局中自己看不到罷了。趙歡也不過是稍微提點了一下,算不得什麼。」
馮熙只是感慨了一句,便不再和他們互相誇讚而是問起了後面的事情:「後來如何?」
後來的事情自然是趙歡比較清楚:「龍鱗衛拿了張巍柏去周府找證據,結果不知為何周皓澤父子用府中暗道逃脫了;南涼各個州府都已下了通緝令。此事不是什麼秘密,隨便問下便知。」
鍾友泰摸了摸鬍子:「老夫記得縣主和那張秀玲說過,周府妻妾成群兒女眾多,其他人可還在府中?」
「不在,我們走了不久,府上除了周皓澤和周琅父子二人,其他家眷便都先離開周府了。」
說到這裡,趙歡想起來一個人:「二位大人可知周皓澤有個弟弟,喚作周辰銘的?」
馮熙平日最不耐煩這種人情往來,自是不知的;鍾友泰只覺得好似聽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趙歡見兩位大人都沒什麼印象也就罷了:「不過是覺得此人倒是個突破口。既然二位大人不知便罷了,歡不過隨口一問。」
馮熙這時候已經想明白了林如雪所說的前後所有關聯,他微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眾人見馮大人如此便知馮大人許是有了破案思路,當下便也靜悄悄的未敢打擾。
一盞茶功夫過去了,馮熙終是想出來了個章程:「北魏爾朱姐弟此次在大周被扣押,事由有三。」
「其一,被大周人犯指認買通宮中女官,兩次毒害大周皇后;」
「其二,涉嫌與大周逆賊合謀綁架大周縣主重臣之女,挑起大周君臣矛盾,惡化大周與南涼關係;」
「其三,被南涼嫌犯指認與大周叛逃廢承王預謀已久,先助周皓澤謀奪南涼政權,后反攻大周。」
「此三項嫌疑中除了第二宗有待查證,其餘皆有人證招供;三樁案件一為擾亂大周君心,二為動搖大周內外根基,三則發動與鄰國戰爭;樁樁件件皆為不可輕視之重案。是以只能先將爾朱二公主、爾朱三皇子留在大周京中配合查清。」
馮熙的聲音不急不緩,卻充滿了威嚴和不可反駁的氣勢。
眾人斂聲靜氣的聽他說完,鍾友泰先開口詢問:「這是案由?」
馮熙淡淡道:「這是大理寺給北魏的通官文書。」
趙歡見馮熙確實意志堅定,便又送上一個至關重要的事由:「實不相瞞,趙歡後日一早便趕赴南涼求見建元帝;好將嫌犯張巍柏引渡回周。馮大人可在文書中言明大周已與南涼交涉,不日便有引渡結果。」
馮熙笑笑:「多謝少堡主告知。老夫曉得了,秉明那位之後便加上這條。」一邊說著一邊朝著皇宮方向拱了拱手。
趙歡又思忖了下:「事情宜早不宜遲,也不用等後日了,我明日就出發,早些將人帶回來也好配合這邊辦案。不然馮大人的文書到了北魏怕沒有憑據拖不了多久。」
說罷又轉向楚逸芊:「星宿堂主星日馬你也曾見過,這幾日你與他交代便可。」
楚逸芊有些不情願:「這又何必?我看張欽不就很好?將張欽留給我便是了,凡事他去交代總比我快一些。」
趙歡倒是沒想到張欽,見楚逸芊開口要人,他哪裡會不同意?
這當下便談妥了,趙歡見沒什麼事情便打算要走了,他看了楚逸芊一眼,卻發現這小姑娘好似有話要說。
趙歡心想,難道非是公事,是什麼私事要交代?所以當著眾人不甚方便?
楚逸芊見趙歡探尋的目光看向自己,又見旁邊兩位大人故作沒看見的樣子便知道自己許是讓旁人誤會了!
楚逸芊便未再遲疑:「你去南涼,倒是不著急回來。」
「這是為何?」趙歡不解,其他人也不明所以的看了過來。
「張巍柏引渡回來不過是個案由,便是周皓澤也未必能定了那罪名;更何況張巍柏?」
這話倒是實話,只不過如今就是要用這個案由拖著時間,才好讓他們查真正的罪名啊!
「若張巍柏無罪,怕之後便賴在大周了;那可是一塊丟不開的狗皮膏藥,黏著哪裡都不可能輕易撒手,這樣的話讓他回南涼做些事情便難了。」
楚逸芊繼續解釋:「不如你趁此機會讓他尋到周皓澤父子的蛛絲馬跡,也免得白跑這一趟。」
說完這話之後,楚逸芊好似才反應過來什麼,懊惱的咬住下唇:「你這人!是不是本就如此打算??不然一個張巍柏哪能勞得動你大駕!」
趙歡愣了下,賠笑到:「沒有沒有,因著本次有陛下手書給建元帝的文書,所以不論是張巍柏還是王巍柏我都是順路帶回來的。多謝芊芊提醒則個。」
楚逸芊有些後悔當著眾人提醒他了,不過話既然說了就索性說完:「還有,那如微道長和白道長你也要妥善安置。」
「這是自然。」
楚逸芊有些不甚安心,聲音也低了幾分:「怕是這幾日還是要用到兩位道長。」
趙歡凝眉:「這是為何?」
楚逸芊搖搖頭想把紛亂的思緒甩走:「不知,只是心有所感。反正你將道長安置妥當便是。」
話說完趙歡便和眾人告辭。
馮熙和鍾友泰倒是不急著讓楚逸芊去見爾朱顏了。
之前著急不過是因為案由只有一點且略顯牽強,這才想讓楚逸芊去套套話,看看把爾朱顏氣急了是不是能有什麼意外驚喜。
畢竟他們這位縣主氣人是真真一把好手。
而現在他們有了新的思路,著急將案由分別給衙門建檔、呈給宣宗預覽、還有負責與他國外交的禮部也得走一趟。
茲事體大,想來去哪裡都是軒然大波。
這不知內情的聽完此事都會覺得北魏是要向大周宣戰了吧!
楚逸芊見兩位大人奮筆疾書倒是有些稀罕,一般這些事情均有書記員記錄,今日怎麼都親自執筆了呢?不過也是,馮大人不是說了么,那北魏各方勢力在大周都蠢蠢欲動,又是胡姬又是洋教,哪個不是禍害人心的毒瘤?
想到這裡,楚逸芊又想起一件事,她放下手中茶杯,急急的喚了一聲:「二位大人且慢!逸芊還有一點補充!」
兩位停筆看她,她不敢耽擱快言快語的將後來去周府撞到龍鱗衛手中的穆先生說了一遍。
這件事馮熙和鍾友泰是知道的,建元帝審完之後就密信給了宣宗;他們也是因此才知道北魏勢力多麼隱蔽和猖獗。
只是此事目前還算絕密,所以馮熙雖然想到此事就恨的牙根痒痒,卻也暫時沒辦法寫到明面上來。
楚逸芊笑了,和剛剛的林如雪笑得一樣讓人不安。
「一事不勞二主。既然已經說了張巍柏指認周府父子謀反了,便也不差再多這麼一條:』嫌犯張巍柏指認薩珊王朝穆溧陽為周府與北魏共犯,已被南涼龍鱗衛收監待審。』」
「大善!」馮熙喝道。
妙啊!如此便是對大周境內的胡人也可以順理成章的追查了!
且說趙歡。
第二日趙歡便上路了,他不是沒想過讓張巍柏去找周皓澤父子,此人見利忘義,逼急了還真有可能挖地三尺將人找出來。
可是他不敢在南涼逗留。
本來前幾日自己和楚逸芊就剛剛鬼門關上走了一遭,這幾日他倒是沒什麼事了,但小姑娘到底體弱;更何況已經進了暴風雨的中心,稍有不慎便可能粉身碎骨。
這叫他如何能安心在南涼慢慢找周氏父子?
趙歡知自己心緒不安無法判斷,便也不再糾結,回頭問箕水豹意下如何?
箕水豹自然也不樂意,但聽這是楚逸芊說的也沒有辦法拒絕。只是悶悶的道:「找也可,只是時間不能太久。否則怕京中生變。」
趙歡不語,他可不就是怕這個么?
「不如就給張巍柏一個期限,找不出便毒酒一杯;找得出便帶回大周做官。」
箕水豹有些不解,絕對的實力面前,哪裡需要彎彎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