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惜一切代價
聞言,斐然眸光閃爍,而後扭過頭,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低聲道:「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他的手放在下面緊握成拳,又鬆開,然後再度握緊。
「……」南宮迷諜惡狠狠地瞪著他。
「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交差了。」斐然用力地閉了閉眼,轉過身去,背對著南宮迷諜,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再發抖。
他多想見到她啊。
「站住。」話音剛落,南宮迷諜的身影便原地消失,鬼魅般地出現在了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她抬起手,銀色長劍的劍鋒抵在他的脖子上,「我讓你走了?」
「那您究竟想怎樣,老師?」斐然嘲諷地咧了咧嘴,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南宮迷諜。
「回答我的問題。」南宮迷諜最討厭的他的地方,就是他常對她露出這樣的表情,這令她十分不舒服。
「我要是不呢?」
「那就打敗我,我放你走。」南宮迷諜提高了音量。
斐然微微垂眸,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沙啞著嗓子,說道:「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動手……」
南宮迷諜收起劍,突然雙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大吼道:「那你回答我啊!為什麼你消失了整整十年?為什麼你明明活著卻不給我一點消息!斐家沒了你可以來找我啊!」
相比南宮迷諜,斐然此刻的神情則顯得異常淡定。「南宮家主,我哪敢高攀。」
「砰!」南宮迷諜不由分說地一拳砸在他臉上,斐然全然不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推倒在地上。後腦上的疼痛感令他咬緊牙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我最討厭你這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南宮迷諜揪著他的領子,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像是被勾起了什麼不美好的回憶,斐然突然陰沉沉地瞪著南宮迷諜,「如果我不是這一代的神之眼,你會多看我一眼?你給過我幾次好臉色?你的眼裡那個死人!那個怪物!」
「啪!」南宮迷諜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血紅的雙眸死死地盯著他,那目光彷彿是跟斐然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氣場全開,那股威壓讓斐然動彈不得,只聽見她一字一頓地說:「沒有人可以侮辱塞西莉婭!」
「哈……哈哈哈……」斐然突然狂笑起來,雙目布滿了血絲,「我說錯什麼了?在你面前她連說都說不得,我還指望能得到你的幫助嗎?你能為了我,為了斐家和月家,為了大義殺了她嗎?!」
「……」南宮迷諜突然說不出話來。
「你一直都知道那個怪物是誰,我們兩家聯合世界冒險協會和鬼影迷蹤去圍剿她,可你呢?!你非但拒絕提供幫助,還要去救她!你心裡根本沒有善惡是非,只有那個怪物!說白了你,南宮迷諜,就是她的一條狗!」
「閉嘴!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那你呢?你知道她滅斐家,屠月家,你做了什麼?你包庇了她!」
「她根本不知道會造成那種局面!她只是……只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你根本一點都不明白她的痛苦……」南宮迷諜說著說著,眼角就濕潤了。於她而言,塞西莉婭就是她的全部,因此她討厭教會,因為他們只把塞西莉婭當成工具,她討厭弗拉德,因為塞西莉婭在跟他交談過後就杳無音訊。
再次見到塞西莉婭的時候,她能感受到塞西莉婭深深的痛苦、悔恨,她只恨自己無法感同身受,無法為她做什麼。
「所以我說啊……」斐然望著陰沉的天空,毫不留情地說,「你的心是冰做的,除了塞西莉婭,你不愛任何人。」但她不配得到你的愛。
「我從不問你我是否重要,因為那根本是自取其辱。但你……對我來說一直很重要,你說你不喜歡小孩子,我就以同齡人幾倍的速度成長,你說你討厭我的陰鷙,我就學著對每個人開朗地笑,你說你衰弱期將至,我就拚命變強,只為有朝一日我也能夠為你遮風擋雨。即便這些你都看不到,我也會因為你一句無心的誇讚付出十二分的熱情。可是老師……為什麼你明明知道一切,卻不告訴我?」
斐然雙手捧著南宮迷諜的臉,帶著厚繭的手掌心,輕柔地摩挲著她的雙頰。
「我不知道你……」
「別說了。」斐然打斷了她,從地上站起來,把臉別向一邊,淡淡地說,「我一定會殺了她的,不惜一切代價。」
「在此之前老師你……最好寸步不離地保護好她。」斐然冷冷地一笑,無視南宮迷諜,轉身離去。
五歲的時候,他想讓那個女人收他為徒,六歲的時候,他想成為讓她驕傲的徒弟,七歲的時候,他想有朝一日成為她的依靠,八歲的時候,他失去一切,也離開了她。
將這些年壓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之後,他斐然,就此了無遺憾了。他不需要她的回復,正如她從不需要他。
無牽無掛,不懼不畏。
南宮迷諜摸了摸自己的臉,那上面彷彿殘留著斐然的溫度,他的手上都是繭子,比自己的都要厚。
對於斐然的感情,她不懂,也無法回應。巨大的年齡差擺在那裡,她從來只當斐然是個小孩,更何況,他們早就不是一路人了。
這麼多年過去,那個只會跟在她屁股後面的小孩,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了,可自己……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已經進入衰弱期的她,大約再過一年,就不再是如今的斐然的對手,這樣的她,又能護羽暮多久?
她被月帶進虛無空間,整整半個月時間,她看完了羽暮的一生,因近乎瘋狂的執念而不得善終,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墨掌管時間,月掌管空間,而陽則負責其他各種大小事宜。所謂的「時之羽翼」,不過是打開虛無空間的鑰匙,被陽突發奇想地雕刻了一番而已。不過是個鑰匙啊,這種東西,卻讓這麼多人前仆後繼,以至付出生命。
她又想起了她同羽暮的初見,她們在塞維爾的時光,她們一起討伐血族,共享榮光,還有久別重逢那一刻她的絕望。
在她內心深處還是相信,人定勝天的,所以,她會改寫羽暮的命運
——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