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重返紐克市

依舊是熱鬧的大街，川流不息的車輛，絡繹不絕的行人……似乎一切都沒有變過，冰冷，冰冷得令人窒息。

街道旁，一個大約是十四歲的少女，一身刺繡蕾絲露肩連衣裙，精緻如白瓷娃娃般的臉蛋，跳動著手工鉤針草帽灑下的細碎光影。

羽暮微微抬頭，冷然看著這個曾經自己生活過的地方——

紐克市，我回來了。

最終，羽暮的目光定格在一座古色古香的紅漆樓房上——唐人街，44號。

彷彿是想起了什麼，羽暮走近那座樓房，站在院子外面，伸出手，輕撫油漆有些脫落的牆壁。九年前，就是在這裡，遇到了絕，遇到了簡崎先生，改變了她一生的軌跡……

唐雪……

是個很好的人。

「篤篤……」

輕叩柴門，許久，門才打開一條縫兒，一個頭髮有些花白的老人探出頭來，看著羽暮，問道：「小姐，請問你……」

「我找唐雪。」

「抱歉，家主不久前過世了。」

「過世了……」羽暮微微垂眸，又道，「先前我受過唐家主的一點恩惠，今天特地來看看她，不想她已經……既然這樣，那我就先走了。」

「來者是客，小姐還是先到裡面坐坐吧。」老人將門敞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羽暮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走進了院子。老人在旁邊說：「我們少家主在接待客人，小姐可以先在大廳休息。」

「謝謝。」

羽暮坐在檀木圈椅上，手裡拿著管家沏上的雨前龍井，淡淡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少家主，是說那個人嗎……

那個……琥珀色眼眸的人……

呵，她可不認為那個人有什麼本事。

「……那好，我先走了，有什麼需要儘管聯繫我。」裡面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腳步聲越來越近，羽暮放下茶杯，淡淡地看著從裡屋走出來的兩人。

陽光在少年栗色的髮絲上灑下斑駁的光影，絕美的臉龐，薄薄的嘴唇微抿，高挺的鼻樑，琥珀色的眼眸中已褪去九年前的稚氣，取而代之的是有如湖水般的幽深。彷彿是漩渦，隨時都會把人吸進去似的。

「你是……」

羽暮從容地從椅子上下來，「一個曾經受過唐雪恩惠的人。」

「你是誰？」

「一個你受過恩惠的人。」

旁邊的那個中年人十分文雅地笑了笑：「小姑娘，你的言辭很像我的一個好兄弟。」

「哦？」

「余海教授，你是說羽教授嗎？」唐曉翼問。

余海點了點頭，「沒錯，不過他十年前就已經遇害了。」

羽暮的眸光在那一瞬間冰冷到零度以下，沒錯，他們口中的「羽教授」，就是她的父親——羽無殤。當年，就是因為自己的這個南十字星紋，導致父親被世界冒險協會追殺致死。

「已死之人，也沒必要再次提及了。」

羽暮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后，走出了唐家的宅院。

余海十分懷念地說：「老羽還有個女兒，不過在當年遇害的時候就失蹤了。要是她現在還活著的話，也應該跟曉翼差不多大了。

對了，老羽畢生致力於超能力研究，他的研究資料都被我在整理遺物的時侯裝進一個箱子里了，應該對你很有幫助。」

「是嗎？那太好了！」

羽暮來到唐人街的另一頭，一股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街角，一個衣著破爛的小女孩蜷縮著身子，在見到她的身影時，眼前一亮，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抓住了她的衣角，「姐姐！我終於……」

然，回應她的是羽暮皺眉的神色以及茫然的目光，這使得女孩的身子觸電般地一抖。

「我們……見過嗎？」羽暮輕聲問。

「你……」女孩想要說什麼，在凝視著她的眼眸卻又將到嘴邊的話語生生咽下，強撐著微笑著說，「你長得，像極了我姐姐……可惜她……」

她的眼角，有什麼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

羽暮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孩子。

過了一會兒，女孩才抬起頭來，那雙漆黑的眼眸，透露著一股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深邃，讓羽暮印象深刻。

「你……帶我走好不好？」她小聲地祈求道。

既然，你已經忘了我，那麼我重新認識你。

「可是，」羽暮想到鬼影迷蹤，又看了看女孩，鬼影迷蹤，不是會從外面帶來流浪的孩子嗎？

透過女孩，羽暮彷彿看到了當初的自己，無助且卑微，不知為何，羽暮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原本想要說出口的拒絕的話，終是被這莫名的情緒掩蓋。

「你願意，跟我走嗎？」羽暮看著她的眼睛，如同黑曜石般的美麗，彷彿天生帶有吸引人的魔力。

她的眼裡還閃著淚花，聽到羽暮的話，笑的甚是燦爛，一下子緊緊地抱住了羽暮。

「我當然願意……我好開心……」

她哭了。

羽暮在此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