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尋找狀元郎(4)
趙指柔第一次見到章子丘時,章子丘昏倒在地上,像一攤爛泥,第二次見到章子丘時,章子丘躺在一塊破木板上慘叫,旁邊有兩把翻倒的長凳。
章子丘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是趙指柔。那時他剛剛醒來,感覺脖子很酸,脊背發涼,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塊架在兩把長凳上的木板上。他在木板上掙扎著,想要坐起來,但渾身沒力氣,只能略微扭動身子,反而把支撐木板的兩把長凳給扭翻了,弄得他自己也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發出了響聲和慘叫。
響聲和慘叫,讓另一間屋子裡正在畫眉的趙指柔手抖了抖,把眉毛畫歪了。這讓趙指柔火氣很大,直接跑到章子丘所在的屋子裡,結果就看到了在地上慘叫的章子丘。
「一個大男人,受這點苦就大喊大叫,害得我眉毛都畫歪了。」趙指柔看到章子丘確實摔的不輕,說道,「今天先饒過你,那天救了你,算我倒霉!」
趙指柔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讓還在地上慘叫的章子丘不知所措。
是這個女人救了我?我的天,我都慘成這副模樣了,她居然怪我打擾了她畫眉毛,轉身就走。這樣兇惡的女人,我寧肯死了也不要她救啊!
章子丘連趙指柔的人都沒有看見,僅憑趙指柔的一句話,就已經斷定她是一個「兇惡」的女人。
不過章子丘畢竟是章子丘,他在兩個時辰之後就對趙指柔說:「柔姐,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
這讓季韻後悔把他從地上扶起來,給他端水送粥,季韻說早知道章子丘是這樣的貨色,她還不如把那些東西都餵了狗。
但即使季韻這樣說,章子丘還是很感激她的,畢竟如果不是季韻來幫他,他那天很有可能在地上慘叫一整天。
那天趙指柔走了之後,又重新回去畫眉,剛剛畫好,內屋珠簾后的軟床上就傳來了呻吟聲。
是季韻醒了。
趙指柔放下眉筆,輕步走到裡屋,撥開色彩繽紛的珠簾,珠簾上的七色珠子碰撞在一起,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她看著床頭季韻微睜的眼眸,柔聲說道:「小韻,你可算醒了,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季韻看到一張極為熟悉的輪廓極為柔美的臉龐,大驚道:「指柔姐!真的是你嗎?」季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明明記得,三年前在承天城外的駟馬山頂,趙指柔受了不治的重傷,已經死了!
「小韻,是我。」趙指柔想起往事,又心痛起來,說道:「那年在駟馬山上,我雖然受了致命傷,但季長醉為我運功,吊住了我一口氣,之後又經歷了很多事,好歹撿回了這條賤命。」她轉過身,背對季韻,又說道,「現在想想,當時要是死了多好?這樣也不用虧欠他那麼多,留下一輩子的遺憾。」
季韻沒有說話,她知道這種時候,趙指柔什麼也聽不進去。她看著趙指柔消瘦的如竹板一樣的後背,可以想見她在這三年裡所經歷的痛苦。
趙指柔沉默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麼,扭過頭對季韻說道:「你看我,只顧著自己,倒忘了你了。昏迷這麼久,肯定餓的不行了吧?我去拿些吃的過來,你就在這裡躺著別動。」
沒過多久,趙指柔就端了一個食盒進來,食盒裡盛著一碗燕窩粥,三個白面饅頭和一壺涼開水。
趙指柔把食盒放在床頭旁的柜子上,說道:「現在已經過了吃飯的時候,沒什麼好東西,不過這燕窩粥也還算滋補,你先將就吃點,到了晚上再給你弄點好吃的。」
季韻道:「指柔姐,這些已經很好了。」
「你還和以前一樣,對身邊的人和事,永遠都不會挑剔。」趙指柔笑道,又望了眼窗外,說,「你先吃吧,我去外面走走,散散心。」趙指柔說完,轉身走了。
季韻吃了個饅頭,喝了一大口水,然後從床上爬了下來,端起食盒,艱難地走到了章子丘所在屋子的門口。
章子丘的慘叫聲確實很大,事實上季韻是就被他的慘叫聲吵醒的。
季韻看到章子丘在地上的慘樣,覺得有些好笑,同時卻又覺得有些心疼。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別叫啦,」季韻扶起章子丘,拍去了他身上的灰塵,「再怎麼說你也是個男人,總是大喊大叫,像個什麼樣子?」
章子丘看了眼季韻,咳嗽了幾聲,說道:「輕點,輕點,總算有個人來管我了。」
季韻讓章子丘靠在一邊的牆上,從食盒裡端出那碗燕窩粥,拿一把白瓷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到章子丘嘴邊,說道:「吃吧,燕窩粥。」
章子丘餓極了,張口就把粥吞進了肚子里。
一碗粥喝完,章子丘還是餓,於是又吃完了食盒裡的饅頭,拿起水壺狂飲。
「吃飽了嗎,看你這個樣子,好像前世沒有吃飽過一樣。」季韻看著章子丘喝完水壺裡的最後一滴水,忽然覺得很滿足。
章子丘擦了擦嘴邊的饅頭屑,說道:「差不多了,肚子里有了點東西,身上也有了點力氣。你不知道,方才你進來之前,有一個女人兇惡得狠,見我這樣慘,她還怪我打擾了她畫眉毛。」
季韻笑道:「你說的指柔姐吧,可別讓她聽到,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叫她姐姐,你認識她?」章子丘不敢相信季韻會跟那個「兇惡」的女人有著什麼關係。
「嗯,我們四年前就認識了。」季韻說道,「還是因為季大俠才認識的。」
章子丘道:「四年前?你們在哪裡認識的。」
「潞州的白鷺灣。」
章子丘沉默了,章子丘沒有想到他眼前的這個他以為和江湖毫無關係的女孩,其實比他更了解江湖。他聽父親說過,四年前三門之一的白門慘遭五堂七派滅門,江湖第一高手的唯一弟子季長醉在白鷺灣力戰五堂七派的三十六位高手,從他們的手裡救下了白門上下唯一倖存的門主之女,白韻。
「怎麼啦,」季韻見章子丘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采,問道,「我提到什麼讓你傷心的事了嗎?」季韻知道人很怕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旦想起,就會被捲入悲痛的回憶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就像她只要一想起竹里巷,眼前就會浮現出地獄的畫面。
「沒什麼,剛剛走神了而已。」章子丘有些慌張地辯解道,「對了,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我也才醒來沒多久,等會兒問問指柔姐就知道了。」季韻覺得章子丘有點奇怪,她從沒見過章子丘說話這樣慌張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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