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天令
滄海桑田,萬古一須臾。
天厄時代過後,八荒寰宇,九天十地,只留下了那捉蟬少年從大山走出,證道天帝的一個個傳說。
以及太古宇宙血孽最深重的禁忌秘辛。
無盡歲月過後,起元伊始,又是在一少年身上宿命輪迴。
……
夜色如墨,繁星如織。
萬壑千岩的雲渺峰如墜霧中,巍然高懸於青天之上。
在其中一座山峰上,有座陰暗森冷的監牢,壁台上的燭光搖曳,影影綽綽。
一陣窸窣聲,一道人影閃過。
負責看守的雲渺峰弟子只來得及大喝一聲,「誰!」便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很難想象,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膀大腰圓的胖子,他趕忙從倒地看守身上找鑰匙。
牢房裡,一個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的少年聽到動靜后,利落地起身,試探性地喊道:「小花,是你嗎?」
胖子黑著臉走過來,吹鬍子瞪眼,一邊開鎖,一邊神色不滿地說道,「跟你說了多少次,要麼叫爺小易,要麼叫爺老花。」
見到來人是胖子,少年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一本正經道,「好的,小花。」
說完環顧四周,想了想又問道,「你怎麼進來得這麼容易?」
「我怎麼知道,一共沒幾個守衛。」
胖子側了側頭,示意少年趕快出來。
看著若有所思卻身形未動的少年,胖子焦急地喝道:「想什麼呢!方揚,還不走!」
少年正是方揚,他怔了怔,接著道:「這是郭衍他們設的套,肯定要害我。」
「他們那群混蛋害你多少次了,也不差這一時候。」
胖子大剌剌地甩甩手,又說道:「留在這也是等死,你現在只有去四方谷找陳師姐。」
方揚心想了會,胖子說的確實沒錯。自己和郭衍他們積怨已久,事已至此,不可能坐以待斃。
「那走吧。」
方揚無奈道。
說完兩人便開始跑路。
從宗門天才淪落到逃犯,方揚百感交集。
忍不住看了眼藏在靈寶內的令牌,那是一枚古樸斑駁,滿是銹跡的菱形令牌。
鐫刻著「奇天」二字,筆力險勁,風格峭拔。
要不是這令牌,他師父也不會生死未卜,他也不用淪落到現在這地步。
山腰處,借著清冷的月光,依稀可以看到一位身材挺拔,英武俊朗的青年負著手閑庭信步。
青年正是郭衍,他身邊眾星拱月般圍著一群雲渺峰弟子,他們早已等候多時了。
「師兄,幹嘛故意把方揚放出來,這麼麻煩,直接殺了多省事!」
一名獐頭鼠目的弟子說道,又小又尖的眼睛里露出凶光。
他叫吳雲松,這群弟子中,他和劉安,張添是郭衍的親信。
幾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同門相殘早已不是一次兩次。
只是這次似乎有點扎手,畢竟宗門天才這名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有的。
郭衍自信從容地笑了笑,淡然道:「不放他出來,怎麼以畏罪潛逃的名義清理門戶,如此一來,就算他死了,便是陳素也不好找我發難。」
人的名,樹的影。聽到陳素兩字,許多弟子不由得後背一涼。
彷彿看到了碧海青天中,一名神色清冽的女子輕撫古琴。
這女子一襲素白錦衣,身段修長,眉山含黛,雙瞳剪水,膚若凝脂。
手撥七弦,在如細雨撫桐的琴聲中,浮雲驟,千里風雷起,潮水浩淼,萬里無波!一顰一笑間,天驕退避,萬人莫敵!
郭衍在雲渺峰數萬弟子中也算鶴立雞群,但比起陳素這千年不出的天才,也是難以望其項背,差得太遠。
回過神來,聽到郭衍如此打算,眾弟子紛紛點頭稱是。
……
悉悉邃邃間,靴聲踢禿。遠處身影逐漸清晰起來,正是方揚和胖子。
方揚他們也看到了郭衍一行人,身形一滯,旋即警惕地打量四周。
眾人對目,郭衍不緊不慢地說道:「花淳易,你這是要帶著本宗叛徒上哪去?」
胖子叫花淳易,他和方揚兩人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是方揚在雲渺峰為數不多的朋友。
他對郭衍說的話不以為意,看著方揚,打趣道:「聽聽,『叛徒』」。
胖子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給你戴了頂這麼大的帽子還把爺也帶上了。」
「就是不知道掌門回來你們怎麼解釋。」
胖子又看著郭衍他們,更大嗓門道。
「可惜啊,你們等不到了,方揚弒師叛宗,今天我就代掌門清理門戶。」
說完,郭衍身上的殺意,頓時森然而出。
方揚哂笑道:「說那麼多屁話幹嘛,郭衍,你不就是想要奇天令嗎,還不敢說出來,想獨吞?」
看著眸子越發冷冽的郭衍,方揚往前走了幾步,戲謔道:「還是怕你那些骯髒下流事被人知道?」
郭衍所謂的弒師叛宗不僅是子虛烏有,更是為了掩人耳目。
南赤山一役,方揚雖九死一生得到了奇天令,可他師父姜靜言卻身受重傷,下落不明。
他的師姐陳素也不在宗門之中。失去了庇護的方揚卻身懷重寶,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對於郭衍來說,不管是為了奇天令,還是殺人滅口,方揚必須死!
郭衍獰然道:「你這是找死!」
旋即一擺手,吩咐眾弟子道,「上!殺了他!」
眾弟子躊躇不決,猶豫道:「那奇天令?」
不怪眾弟子夷猶,奇天令,當世又有幾人不眼紅?
那屹立數十萬年不倒的奇天閣,每隔三百年,就會將一百枚奇天令廣散玉磯天。
一百枚聽上去不少,但是玉磯天有多大?
不論是廣袤無垠,冰封無際的北原之地;或者荒蕪綿延萬萬里,萬徑人蹤滅的南疆之境。
又或者林海莽莽,渺渺無邊的西山之域;更或者寥闊如天河,島嶼好似恆河沙數之星的東海之界。
還是有著無萬大千般宗派之數的中土之州……
待開閣日,醒元境以下修鍊者都可前往奇天閣任選一件奇珍異寶,或者許一份大道機緣。
修鍊者億萬萬難計,醒元境以下者十之五六,一百個得者不過滄海一粟。
「奇天令」這三字。
彷彿散發出一股濃郁至極的血腥味,往往意味著無盡的廝殺與累累血骨。
多少人為了一枚而爭得你死我活。真可謂,千載一時,萬不一遇!
……
郭衍臉色更加難看,說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殺了他自然有你們的好處,讓他跑了,你們什麼都得不到!」
奇天令雖好,但對他們這些實力低微的弟子而言只會招來橫禍。
眾弟子思量片刻,眼紅過後只得作罷,紛紛出手,向著方揚他們衝去,一時間,靈力沸騰。
「呔!」
胖子大喝一聲,氣勢迸發,靈力涌動,一拳轟出,虎嘯之音貫耳。
幾名弟子雙手握拳抵擋,倒退不止。
見狀,胖子大喊道:「方揚,我拖住他們,你快走!」
「我走了,你怎麼辦!」
話音未落,方揚出手如電,靈力噴涌而出,剎那間,雙掌向前探出。
時而握指成拳轟其身,時而化拳作掌劈其頸,如銀蛇遊走般上下翻騰,詭異莫測,一撥接一撥。
正是「雲月七式」里的「撥雲手」。
砰砰幾聲,幾名弟子應聲倒地,難掩痛苦之色。
雖然這些弟子想致方揚於死地,但方揚對於這些同門師兄弟,還是下不了死手,只是讓他們暫時難以動彈。
畢竟從小在師父師姐庇護下長大,哪懂什麼人心險惡,還是缺少了果斷凌厲的殺伐之心。
「不能再拖下去了。」
方揚心道。
他拍拍手,隨意一呸,淡淡道:「土雞瓦狗。」
說完,方揚用手挑釁地指著郭衍,大聲道:「來!郭衍,你來!」
話雖如此,但看著對面郭衍和他的親信吳雲松三人,至今仍身形未動,鎮定自若。
方揚還是忍不住心裡發緊。
「今天要離開這怕是沒那麼容易。」
心念於此,方揚不禁悄悄準備著易地符,有備無患。
郭衍凝視著方揚,一言不發,心裡妒火中燒。
方揚只是區區中品六藏境,面對一群上品六藏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難道先天氣蘊之數二百一十者就真的這麼強?
可他的體質從未有過記載,明明不是寶體中的任何一種,卻還能如此強橫!
最可恨的是,他身上還有那三百年一遇的奇天令!方揚,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郭衍憤憤不平地想著,那雙平靜地波瀾不驚的眼睛下,殺氣開始騰騰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