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心痛的滋味
「姜遲,我喜歡你呀」
「結婚後要好好的對我呀」
「姜遲,我懷孕啦!」
「要好好的愛我,比愛兒子還要愛我!」
「姜遲,我好痛啊……」
…………
夢裡的她還是初見時的模樣,細眉如柳葉,黑黑彎彎,瓊鼻精緻,笑的起來酒窩就跟盛滿了細碎的星光,唇紅齒白,歡快的笑容在耳畔充斥。
她不斷的引著他前行,可不知為何,倆人中間永遠都有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突然間,她消失在眼帘。
姜遲的心就跟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就連呼吸一下都疼的受不住。
似乎是想到什麼可怕的事了,他拚命的往前跑,可是就算這樣,都晚了一步,他瞥見了那道纖細的身影跑到了前面黑乎乎的似乎是能把一切都吞噬掉的隧道里。
「不行,不要進去」他近乎嘶喊著奔向前面。
可是,還是晚了一步。
面前的身影消失不見,那個隧道此時竟然崩塌了,漫天的灰塵揚起,他目眥欲裂的看著那龐大的山體一截截的塌陷下去,將他的希望吞噬到腹中。
他眼眶血紅,想要衝進去,但這會身體卻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他根本不能動彈。
「唐翹,唐翹!」
他跪在地上,心臟劇烈收縮,疼的鑽心噬骨。
「不要!」
嗖的一下從床上驚醒,他大口喘息著,晨光照射在他額頭上,夢中的驚悸還在眼前徘徊,一時間,他竟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此時到底是在夢中還是現實。
院子里的交談聲入耳,逐漸將他理智喚醒,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從旁邊的桌子上拿過藥片,乾澀的吞了進去。
這種夢已經折磨了他兩年多。
他失去愛人也已經兩年了。
門外輕輕傳來敲門聲,他媽小心翼翼的聲音響起,「兒子,七點了,我們要出門了,你……」劉雲霞整理了下表情,強壓著心頭的苦澀道,「你要不要去?」
雖然倆人沒明著說。
但兩年前的今天,對於整個姜家來說,都是不可觸摸的黑色黑暗。
今個是她的忌日。
就算夢裡已經千百回的提醒著她已經消失這麼久了,就算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現實,也逐漸被時間的力量撫平了傷痕,可是姜遲依舊沒有走出來。
甚至是在這個漩渦里,陷得越發的深了。
樓下陳昂正在小聲的告誡雙胞胎不要鬧騰,乖乖的換上衣服,姜遲爬起來,看著鏡子里明顯精神不好的男人,苦澀的笑了下,後來又摸了一把葯吞了下去。
「我就來。」
颳了下鬍子,整理了下頭髮,穿上了她最喜歡看自己穿的衣服,慢慢的下樓了。
已經長大了的雙胞胎似乎意識到今個家裡人的情緒不對勁,乖乖的讓奶奶換了衣服,被哥哥帶著洗漱乾淨,又安安靜靜的並排坐在椅子上,乖巧的吃著面前的早飯。
劉雲霞看了下日曆,欲言又止。
時間久了,他們所有人都從悲痛中走出來了,但兒子還沒有,這倆年他精神狀態太差了,這日子也太巧了,偏偏今天是他去看大夫的日子。
本來想今天別讓他去了,但這話又說不出口。
一家子沉默的穿好衣服,收拾好祭品,這才驅車往墓地里去。
…………
初春,天氣並不是那麼明媚暖和,車子越是趨向墓地的方向,這溫度就越發的冷,三周半的雙胞胎這會正是狗都嫌的年齡,可是倆人聰慧的很,平時鬧騰,今個在車上安靜的一動不敢動。
陳昂坐在倆人中間,很好的照顧著他們。
「哥哥,咱們是去看媽媽嗎?」
姜煜小聲的問著。
雖然不清楚為啥別人的媽媽都在陪著他們,給他們做飯穿衣,而他們的媽媽就在冷冰冰的地上躺著,但是小孩子都是好奇心旺盛的,不由自主的問出了聲兒。
劉雲霞心一緊,給陳昂遞去個眼神,陳昂會意,掏出自己珍藏的小飛機模型塞到他們手裡,暫時把這個話題給掐斷了。
他們以為來的已經很早了,但是墓地前面已經站著好幾個人影了。
雙胞胎對母親的印象已經很稀薄了,也不知道悲傷是什麼感覺,這會被大人抱著,見到疼愛他們的親人還是很高興的。
程闌也是,他是聽到動靜后,才慌亂的擦了把眼淚。
扭過頭跟人打招呼的時候,瞥見了那倆張有著酷似唐翹眉眼的雙胞胎,尤其是其中那個小的,笑起來嘴角一側有著小小的梨渦,跟當年的她一模一樣,本來平復下來的情緒,重新翻騰起來。
怕自個的情緒被人拆穿了,趕緊抱住了其中一個。
姜煬特別喜歡這個乾爹,每次來看他們的時候,一車裡面都是禮物,而且他們想要啥就有啥,國外的巧克力還有糖果之類的,家裡就沒斷過,而且還有好多他們沒見過的玩具,別的小夥伴都可羨慕他們呢。
這會被人抱住,他兩隻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對方,程闌強撐著,低聲問他們最近怎麼樣,乖不乖。
「乾爹,你是不是哭了呀?你為什麼哭呀?」
程闌剛剛平息下來的情緒,又再度劇烈翻騰起來,他喉嚨難受的不行,把孩子按在自己胸口,拍著他後背,不敢看他的臉。
「乾爹沒哭,乾爹就是想你了。」
還有想你娘那個沒良心的人了。
雖然大家平時見面都刻意迴避著唐翹的字眼,但是這會到了她的墓地,這種情緒完全是剋制不住的,姜煜被大姨抱在懷裡,小手把她臉頰的淚擦乾淨,還問她是不是哪裡疼,要不要看大夫。
劉雲霞捂住嘴靠在姜山懷裡,終究是沒忍住,嚎啕大哭。
他們來之前,墓碑上已經擺上好幾簇菊花了,看模樣先前有人來過。
他們一點都沒克制情緒,相反,本來該最難受的人,這會卻是最淡定的一個,他掏出香燭值錢,安靜的在墓地里燒著。
唐菊把孩子給了老人,跟著燒紙,看著墓碑上那張笑靨如花的臉,不甘心道,「你倒是個會好過的,我打小就知道你愛偷懶,也不勤快,但你一撒手,把孩子都扔給別人看,這就太過分了吧!」
火苗撲簌簌的舔舐著紙錢,風打折捲兒的將紙灰送上去,徘徊在她的照片前,好像跟以前那樣,笑著跟他們說話。
大家都變了,好像一塵不變的,只有唐翹。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如果他們知道這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如果……
可惜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