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俠
王斌心道,這可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自己真成了名人了,忙應道:「不敢,正是在下。」
劉興全不滿地道:「什麼在下?以後就是兄弟,我大一些,就叫你一聲兄弟,你要不樂意我可生氣了。」
來自後世,熟悉酒桌文化的王斌那不熟悉這些紈絝的做派,笑道:「那就承讓了,全哥。」
劉興全喜道:「好了,以後大家就是兄弟,大家都坐。」
一行人坐定,劉興全道:「天助真是好本事,一個人對二十幾個!誰不知道,「坐山虎」可是本地有名的悍匪!也就是上次,董叔父帶人去剿「坐山虎」,沒有抓到一個土匪不說,還死傷了好幾個弟兄,董叔父真是在上官面前丟了臉面。那些各處的巡檢啊,練總啊,全是些廢物,一點用也沒有。這下好了,一下讓天助給全收拾了。」
董平道:「全哥,你還知道,我大伯剛和天助過招,十來招就被天助給打翻了,要不是我大伯披了甲,不定現在還起不了床,我大伯直誇天助的武藝,稱他是「西南馬鷂子」,和王輔臣有的一拼。」
劉興全喜道:「董瀚麒董伯父的功夫可不是吹的!「西南馬鷂子」,的確如此。來,咱們為「西南馬鷂子」干一碗。」
王斌端起茶碗道:「天助剛恢復,不能喝酒,還請兄弟們原諒,兄弟們隨意。」
董平道:「我和張直打算跟天助學學功夫,雖然我們兩個也是自小練武,但跟天助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點,等我們練出了名聲,就叫「西南三呂布」,除暴安良,這樣更威風。」
張直搖搖頭道:「可惜全哥對武功不敢興趣,只喜歡眠花宿柳,不然就更好玩了,大家一起笑傲江湖,也學學那李太白「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那多瀟洒。」
王斌正色道:「學武功可不是為了玩,也不是為了笑傲江湖。學武功除了強身健體,最重要的作用卻在一個字。」
三人不禁好奇,一齊問道:「什麼字?」
「一個「俠」字。」王斌看著眾人,鄭重道,其實心裡有些小羞愧,不好意思,又要剽竊人家金庸大師的故事了。
董平不禁問道:「天助,這「俠」字作何解釋?」
王斌鄭重道:「是「俠」字。「俠」分三等,為上中下三者。先說何為「俠」?故人所謂「俠」者,縱橫鄉里,睚眥必報,快意恩仇,做事全以個人喜憎出發,所謂「俠以武犯禁「,也為當權者不容,這是小道。李太白「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此於國於民又有何益?」
看了看劉興全,王斌笑道:「至於全哥剛才所為,就更不如小道了,還望全哥體諒小弟一番苦心。」
劉興全臉上紅了一下,強笑了一下道:「天助放心,愚兄當定不會再做此糊塗之舉。」
董平笑道:「全哥,古人云「朝聞道,夕死足已」,全哥有次一舉,善莫大焉。大家以後還是好兄弟。」
大家一起笑了起來,劉興全心裡也沒有了剛才的尷尬。
王斌喝口水繼續道道:「至於「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的侯嬴和朱亥,也只是為了報信陵君個人之知遇之恩,但行事知恩圖報,不畏生死,我輩平日行事雖當效此光明磊落之舉,但這也只是中道。」
「那何為俠之上者?」三人不自覺地一齊發聲問道。
「所謂「俠之上者」,則在為國為民。這也是真正的俠道。」王斌滿臉肅穆的說道:「為國,就是為了國家民族的富強,強大;為民,則是為了這千千萬萬朝不保夕,忍凍挨餓的天下窮人。」
他手指著街上的流民,沉聲道:「自然也包括下面街上的這些人。是誰讓他們變成了這個樣子,是連年的戰亂兵禍。他們本有自己的田屋,妻兒老小,卻不得不流落異鄉,深受顛沛流離之苦。你們看,這街上有多少孤兒老弱,有多少人家破人亡!這些人失去了家園,卻還要自尊全無,忍凍挨餓,苟延殘喘!」
他看了眼劉興全:「我們還不至於挨餓,可下面這些人卻天天如此。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心中心中存一個「俠」字,儘可能的幫助他們。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問心無愧。」
三人看著王斌,沉吟不語,良久,張直才道:「天助胸襟坦蕩,胸懷廣闊,小弟深為羞愧。古人云「窮困便獨善其身,得志便兼善天下」,我願以天助馬首為瞻,供你驅使。」
董平忙道:「我自然也願助天助兄一臂之力,全哥你呢?」
劉興全掩飾了一下自己的尷尬,說心裡話,他有些不情願,但在場得人都在看著他,他自然不能矮了三分!
劉興全瞪了董平一眼,假裝惱怒道:「你真的當全哥我如此不堪嗎?天助放心,愚兄都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王斌站起身道:「那就多謝各位兄弟了,容我想個章程,然後大家再議。」
王斌回家,已經是午後,王斌叫上王前,一起去了自己家裡的鹽場。
路旁的這些鹽井、坊都建在屋子裡,一個鹽井一間屋子,屋子裡布滿煮鹽的大鍋。由於運轉的困難,單獨的,距離鹽井很遠的專門的鹽場還很少。而煮鹽大多使用購買來的煤炭做為燃料。
中國歷代製鹽工藝中,比起沿海的曬鹽等,井鹽的生產最為複雜。有鑒於此,滿清政府入關后,改變歷代官府對四川井鹽業的控制方式﹐「任民自由開鑿」﹐也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川地的井鹽生產得以發展恢復。四川井鹽,名義上受地方衙門監管,但實際上鹽業基本都是控制在製鹽的家族手裡。
兄弟二人來到自家的鹽井前,王斌看了看屋頂上的木架,下了坡,一彎腰,進了鹽坊。王前也跟在身後走了進去,只見屋裡白氣繚繞,忠叔正跟十幾個家人們在煮鍋旁忙活,看到王斌進來,大家一起站起身招呼道:「三少爺,你怎麼也來了?」
王斌的管家忠叔,看起來面容蒼老,其實只是五十齣頭。王家遷徙山西前,忠叔是王老太爺的管家,多在鹽井上管事,管理家裡的鹽井、灶,鑿井,製鹽經驗豐富。山西歸來后,平時就是他在管理王家的鹽井,鹽場。
忠叔年輕時,曾是晉王李定國手下的工匠,李定國戰敗,清兵沿路燒殺搶掠,忠叔家人大都遇難,只留下忠叔和兩個子侄入川逃匿,追隨王斌祖父。王斌祖父去世后,又輔佐王斌父親。王斌父親感其忠心,遂讓忠叔當了王府的管家。
王前經驗,年齡不夠,所以平時都是忠叔管理家族的產業,但忠叔並沒有決定權和財政大權,就像後世的職業經理人,CEO一樣,鹽井上的收入,支出全由王前經手,最後報給王斌審核,不過大家也都覺得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看到王斌出現在鹽場,忠叔心裡有些奇怪。以前在山西時,三少爺只知道舞槍弄棒,逍遙鄉里,從不過問家裡的產業。自從王家在山西天降橫禍以後,三少爺倒是安靜了下來。但即便是歸鄉以後,他也很少問這些瑣事,今天怎麼跑到這鹽場里來了?
忠叔朝問王斌道:「三少爺,你身體好了?出來轉轉。」
其他得幾個人看到王斌喝王前進來,忙都過來向二人施禮道:「三少爺好,四少爺好。」
王斌向幾人回了禮,幾個人站在王斌的面前。前面兩個赤裸著上身,汗流浹背,正是隨王斌一起回來的兩個年輕人,也是忠叔的兩個子侄。胡傑,胡偉。站在另外一側的卻是另外幾個忠僕,都是隨王前一起先行回來的。
忠叔的兩個子侄一看就是非常質樸的年輕人,二人都是十六七歲得年紀,濃眉大眼,英氣勃勃,只是稍微黑了些。其餘的幾個家僕年長者居多,幾個年輕人也是他們得後人,這些年長者都是製鹽的好手,年輕人也算是能幫上忙。
王斌朝幾人笑道:「我沒什麼事,你們忙你們的,要注意身體啊。」
王前紅著臉對王斌道:「三哥,我要和你學功夫。你有空一定要教我。」
胡傑,胡偉也對王斌道:「三少爺,有空也要教教我們,我們也想學。」
自從敘州府官道那件事情后,王斌就成了胡傑,胡偉的偶像,二人又經常在王前面前吹噓王斌的武功如何的厲害,鬧的王前整天心痒痒的,所以幾個人總想著那一天跟王斌學武藝。
明末清初,漢民孱弱,武風不振,漢人之體制日趨輕薄,眾人都只知「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而忽視了漢人文化里的「尚武」修為。
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其中射箭、駕車(御戰車、駕車)為軍事技能。是古代讀書人必須學習的技藝,但在宋之後,這些讀書人必須的修為已經完全被拋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