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再世，問天姬

長魚定定的看著她，眼神中是有一絲不可置信，或者說是知道真相后的害怕。

「我知道，這樣的結果你很難接受，我也只是想告訴你，免得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了會情緒失控。」辛宓垂眸道。

若是他們成了婚長魚才知道今天的事，她可看得出來今生的顧思冉是喜歡長魚的，那麼到了那個時候將會是無法挽回的傷害。

現在他知道了，只有心中有了思量，不會輕易的做出決定，或是說不會做自己後悔的決定。

人這一生能說多久呢？幾十載罷了，要是都活在思念與牽挂之中，那是不是太累了。

「我知道了，讓我想想。」

他煩亂的心緒連著他整個人都低落了，只是淡淡的開口后便轉身出去了，辛宓看著緩緩離去的背影，心中一時間不是滋味。

現在的情況看來，她要在這裡留些時日了，都過了一日了，也不知道她的小銀鈴哭了沒，現在可入睡了，他一個人能不能照顧好孩子，累不累。

她一夜未眠，知道天色漸漸明朗才出了房間。

正在擺早飯的顧思冉見著出來的人笑道，「姑娘這麼早就起來了？」

「你該叫我姐姐。」辛宓走到餐桌前，上面是色香味俱全的早上，是個手巧的姑娘，可若真的是山裡的精怪養大的，又怎麼會做這些呢？

顧思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怎麼能叫你姐姐呢，你是長魚的姐姐才對。」

若是隨便一個年長的姑娘她或許會叫，可眼前的人是長魚的姐姐，他無父無母的，長姐如母，說到底也是她的長輩。

再者，她和長魚是什麼關係她清楚，這麼急著叫姐姐，倒是顯得……

「你不用不好意思，以後就還我姐姐吧，我比你年長，再說了，叫一聲姐姐有不能說明什麼。」

她笑意深深的看著眼前的人，言語中意有所指。

「對了，長魚去哪了？」

這個時候嗨不起來。

辛宓一愣，心中有了猜測，大概是她昨晚上說了那些話，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獨自找一個地方安靜去了。

「昨晚你睡著了，他跟我說今日有事要出去一趟。」

顧思冉蹙眉，奇怪道，「他怎麼沒跟我說。」

「都說你睡著了，難不成讓他大半夜的去你閨房找你？」辛宓笑道。

「那倒不是。」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只是奇怪罷了，想著他應該和我才才對。」

「他對你可好？」

「自然是好的。」她面上泛起一絲甜甜的笑意，何止是好，簡直是無微不至。

辛宓默了默，如此相愛的兩個人或許會因為她對真想的告知而分來，她心中多多少少有些不好受，或許，她不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思冉，我可以這麼叫你嗎？」辛宓笑問道，以前她也是這麼叫她的。

「當然。」

「長魚出去有點事情，或許要一段時日才能回來，他跟我說了，事情完了之後他會來找你，我可以住在這裡等他嗎？」

長魚沒跟她說過他要偶就才回來，一切只不過是她的猜測罷了，發生了這樣的事，或許他該冷靜一段時間。

「當然也已，姐姐想住多久住多久。」她笑道。

辛宓笑了笑，吃著桌上的早膳。

其實她還有一個目的，她想留下來看看這個所謂的養父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若真的是精怪，可會是一個無惡不作的，若是這樣，她也容不下他。

「對你，你昨天就說你父親上山採藥去了，都過了一晚了，怎麼還不回來？我這個做姐姐的，倒是想早早的見著親家。」辛宓笑道。

顧思冉臉紅道，「我爹不經常回來的，有時候在上山一呆就是一個月。」

「他經常這樣？」

「嗯，我記事起就這樣。」顧思冉笑道，也不覺得失落。

「那你就是一個人過日子的？」

據她在北則那裡了解到的信息，顧思冉生來就被丟棄在山裡，後來不知道被誰撿了去，現在知道是山裡的精怪了，可那個時候她才這麼小，若是養父長時間在外，她是怎麼活過來的？

顧思冉一看就知道她在思慮什麼了，於是笑道，「姐姐多慮了，我雖是我爹撿來的，可打小他就對我很好，小的時候生活艱難，我爹爹總是將冒著危險將山裡的野味打來給我吃，多的就晒成肉乾兒，多多少少也能吃一個月了，再有的就是拿出去換錢，他見著我喜歡和城裡的孩子一起玩，喜歡讀書寫字，就讓我上了私塾，後來因著家裡沒錢，他又忙於生計，於是將我寄養在城裡的一位大嬸家，我這做飯的手藝就是跟著大嬸學的。」

「你爹爹對你真好。」

聽著她的話，她的父親怎麼樣也不像是無惡不作的妖怪。

「其實像我這樣的家庭是沒想過找什麼如意郎君的，只是遇見了長魚，也虧得他不嫌棄。」她笑道。

「可千萬別妄自菲薄，我就覺著你挺好。」

對於眼前的人，她真是打心底里心疼，也不知道她生下來受了多少苦。

「姐姐……」她手下揪著衣裙，欲言又止，辛宓放下碗筷，笑道，「怎麼了？若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就告訴我，我或許可以幫你，當然了，若是你不想說就不說。」

顧思冉抿了抿唇，「我爹他不是個平常人，平時的人見到都對他避之不及，所以我記事的這些年以來，我們是鮮少下山的。」

因為會受人排擠，見著別人對他爹唾罵毆打她就心疼。

辛宓沒再多問，他爹是不同尋常的，這樣的不同尋常是什麼，她已經知道了。

可是，真的像北則說的那樣？

他說，當晚上元節那晚長魚失蹤，便是見著了顧思冉他爹在長魚消失的地方徘徊，加之她爹的身份又是山裡的精怪，他們怎麼能不懷疑？

「這間竹屋也是他給你蓋的？」

瞧著這間竹屋倒是雅緻，且十分寬敞，若不是個有些資歷的工匠是蓋不出來的。

「是。」說著，她左右環顧了周圍一圈，笑道，「因為我和我爹生活習性不同，他知道我是不能在山裡生活的，這樣我的身體受不住，所以便打了山裡的野物讓我去集市上換錢，特地請皇城中最好的工匠蓋的。」

「你有一個好父親。」這一點辛宓是由衷的高興的，不管她爹在外人的眼中怎樣，有或是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可是對待顧思冉是極好的，但是她也不由得擔心，就是因為她爹對她極好，若是長魚的那些事情真的和她爹有關，她豈會坐視不理？

只怕到時候兩人的境地會越來越差。

不過，他或許看在他對顧思冉從小無微不至的照顧身上可以饒他一命。

「姐姐，能和你商量件事嗎？」她問道。

「你說。」

「我爹他雖然和平常人不一樣，但是他絕對是沒有壞心的，或許有的時候會傷害到別人，但是請相信他絕不是故意的。自從認識了長魚，我很高興，但又很擔心，我不知道會不會有家庭會接受我這樣的人，還有我的父親，我沒想過真的能嫁給他，但是姐姐竟然為了我們的事找上了門，我見著姐姐是個好人，所以我開始有了希望，我知道，照著目前的情況來說是太早了，但是有的話我想早點說清楚，若是有一天我們嫁給他，我希望姐姐和他能包容我的父親。」

辛宓心中不是滋味，她一面對著顧思冉為難，一面又是長魚。

「你說，你的爹不同尋常，到底是哪裡不同尋常了。」

縱使她知道對方是個妖怪，可是她終歸是想多了解一點。

看的出來，顧思冉說話時，一直沒將他父親的具體事宜提出來，就算再不好的，這說明，她父親在她心中的地位是極為重要的。

「我爹……我爹他，其實一個山裡的精怪。」

對於精怪二字，她實在不想說出口，畢竟在她心中她的爹永遠是最好的人。

許久，辛宓沒有說話。

顧思冉見著她淡淡的表情有些不解，這正常人的反應也不該如此平靜。

「姐姐？」她喚回了出神的人。

「哦，若是長魚沒有意見，我這個做姐姐的又有什麼理由阻攔。」她笑道。

這件事終歸是要看長魚決定的，畢竟他丟了自己的家國，和皇位，又幾次三番的差點喪命，而造成這一切的都是袁桓，還有他受下的一群精怪。

若是他能原諒，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面對這一切他真的會原諒嗎？

「謝謝姐姐，姐姐的大恩，思冉磨齒難忘。」說著，便對著坐在椅子山的人起身，下跪。

辛宓連忙將她扶起來，心疼又道，「傻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大概是從小缺乏人的關愛，對於對她好的人都感恩戴德，所以，她對長魚的心思應該比她想像的要深。

足足過了兩日，也不見長魚回來，辛宓和顧思冉都急了。

皇城外的庭院中，凰亓抱著大哭的小銀鈴，無論怎麼唬也唬不好。

「大概是想娘親了。」延妃笑道，將小銀鈴抱到自己受傷唬著。

「是不是餓了。」凰亓道。

延妃無奈的笑了笑，「尊主，孩子的消化功能有限，不會餓的這麼快，況且她剛剛才喝了一大碗羊奶，怎麼會餓。」

所以，多半是想娘親了。

北則在一旁嘖嘖道，「辛宓這沒心肝而傢伙，丟下我么尊貴無雙的尊主就算了，現在連剛出生一日的孩子都捨得下。」

那模樣，要多可惜就有多可惜，要多感嘆就有多感嘆，直直的引著凰亓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她是個有分寸的人，尊主應該相信她。」延妃笑道。

「我自是相信她的。」

只是她為了長魚和顧思冉的事情連小銀鈴都放的下嗎？

她是不是也太上心了些，再說了，不一定要她親自插手，北則自是不會看著自家的徒弟受傷害，他覺得，她這麼做是沒有必要的，或者說，也不一定要她親自去解決，他們有很多的方法。

連著過了幾日，也不見長魚回來，顧思冉開始擔心了，「姐姐，你說他會不會是出什麼事了？」

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一定是路上遇著什麼事耽擱了，況且我還在這裡，他總歸不會不要我這個姐姐了吧。」辛宓安慰道。

看來，他是去核查事情的真偽了，若是真的去了，按著速度來說，他知道事情的真像應該就是在這兩日了。

不過，長魚沒等回來，卻等來了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個妖怪，顧思冉的爹。

顧思冉遠遠的見著人回來，忙的跑上去，卻忽視了身後女子的危險眼神。

「爹，你怎麼回來了？」

不是說要一個月才回來的嗎？這才出去不到半月啊。

「寶貝冉冉，我擔心你一個人所以就回來了。」

眼前的人一副蓬頭垢面，隱隱中，可見有傷有兩隻犄角，長在頭髮中，算不得明顯，原來是只野鹿精。

黑黝黝的臉上只能見著一對還算明亮的眼睛，連一雙手也滿是泥污，此刻卻抓著顧思冉乾淨的衣裙不放手，一副笑嘻嘻的模樣看著她，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寶貝，寶貝，寶貝冉冉……」

辛宓蹙眉，探究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

而此時顧思冉的爹顯然也注意到她了，身為異類，自然能感覺到她身上不同於凡人的氣息，一雙眼睛戒備的看著她，直直的往顧思冉身後躲。

「她是壞人！壞人……」

顧思冉瞧著有些激動的人，忙的拍著他的背安撫道，「爹爹，她不是壞人，我是你寶貝冉冉的喜歡的人的姐姐。」

辛宓此時已經意識到他的不同尋常，將周身的氣息收斂了。

「寶貝，爹爹怕。」那隻野鹿精說到。

「爹爹不怕，姐姐是好人，不會像別熱一樣傷害爹爹的……」說著，便拉著他的手往前走，有些為難的看著辛宓。

也十分的害怕，她會被眼前的嚇著。

辛宓下階，對著野鹿精道，「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會你的冉冉一樣，是好人。」

「好人，我也是好妖怪，我們都是好的……」接著，便嘟囔了一大頓，顧思冉笑道，「我爹他就是這樣，希望姐姐不介意。」

其實，她是很怕他們介懷的，尤其是長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