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Near的晚間九時（二）

「初瓏nuna，好久不見了。」

雖然經歷了變聲期，但是這個聲音里的清澈，還是與記憶當中的聲音如出一轍。

只是，親眼所見之下，這個人的氣質，變化太大了。

原本懶洋洋的人，完完全全地變成了「雪山之子」。

「你們認識？」

「熟人嗎？」

鄭恩地和Tiffany的聲音同時響起。

「啊……我們中學時代是同學，然後我在初瓏前輩家的合氣道館里學過合氣道。」

「你還會合氣道嗎？」

「不過，是無段者。」

聽到這句話，朴初瓏抿著嘴笑了起來。

因為他的「放水」，自己拿到了三段認證，而是他成為了無段者。

在合氣道這件事上，這個人本來就是不怎麼在意的樣子。

可是，音樂就不一樣了。

雖然中學時代就聽他說過，長大了以後想要去當一名音樂教師。

但是，後來還是接到了他的電話，告訴自己，他已經進入了S.M公司。

果然還是渴望著舞台的吧。

儘管不經常聯繫，但是姜允晟的狀況，朴初瓏多少都是知道一些。

眼下，這位「大齡練習生」終於快要熬出頭了。

前提是，他出色地通過了今天這一關。

「啊……是初瓏啊！」

姜允晟聽到身後傳來了Sunny非常親近的聲音。

只是……Sunny前輩，你為什麼要躲在Yuri前輩身後？

還有，你那個捂著臉的害羞表情是什麼意思？

少女時代所有人都開始發笑。

李順圭非常喜歡Apink的隊長。

「Sunny前輩好！」

這個甜美軟糯的音色……

不行了，我李順圭要溺死在初瓏的聲音里了……

如果說少女時代是「瘋子」，那麼Apink就是「二貨」。

這兩個團都是能玩能鬧的，遇到一起以後自然不會有什麼放不開的地方。

於是，Sunny就被隊友們「綁架」到了朴初瓏面前。

在一片哄堂大笑里，場面一度非常「混亂」。

「Nearxi應該已經準備萬全了吧？」

「是，謝謝前輩！」

鄭恩地很期待今天的舞台上，Near能帶來一些新鮮的設計。

因為她知道，如果沒有妥善的新設計，這個雙人登台的舞台可能會垮掉。

那首《JustBecauseOfYou》，很難駕馭。

雖然很能理解同一個人登台不超過兩次的限定，也很明白S.M公司「帶後輩」的傳統，但她還是覺得S.M公司應該從旗下的主唱們里挑一位派出來。

沒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只是那位RedVelvet的新人隊長不太像是能駕馭這首高難度歌曲的樣子。

一向大大咧咧的她，有些擔心起那位行新人禮的時候，極其有禮貌的新人隊長了。

她會在舞台上怎麼做呢？

「Irene！帶著孩子們去前台準備耳返！」

「MC已經登台了，RedVelvet是第五個上場！」

各家公司的經紀人們開始穿梭在走廊里，整個後台「流動」了起來。

就像即將捲起的浪潮。

雖然很早就知道了，但是在親眼看到了主舞台對面那簡單又狹小的副舞台後，RedVelvet四個人心裡還是泛起了一層苦澀。

出道只有四個月的她們，只能站在副舞台上登場。

成績不好，因為出道的時期有些特殊，黑粉也不少。

與後來飯們口中的「完顏團」不同，現在的她們連顏值都是被攻擊的地方。

沒有掌聲，更沒有歡呼。

除了自己的歌聲，整個場地都靜悄悄的。

一首以「Happiness」為名的歌曲，卻唱得四個女孩心裡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坐在總控制室里，金亨錫摘下眼鏡，皺著眉搖了搖頭。

作為和MBC電視台一直保持著良好合作關係的一流音樂製作人，也是這場歌謠大戰的音樂總監，金亨錫在RedVelvet登台後就特別關注了一下這個組合的隊長。

MBC電視台最終同意了S.M公司來接替空缺名額，派出了兩個新得不能不再新的「新人」。

這也就是放在MBC電視台了，要是換作SBS或者KBS，是絕對不會同意這樣的方案。

在「啟用新人」這件事上，MBC電視台的音樂綜藝部在業界里是出了名的「膽子大」。

金亨錫也一樣，對於啟用新人，他也一貫敢放手。

只是，昨天的正式綵排里，那對臨時派出的雙人組合併沒有拿出讓他滿意的表現。

歌曲的質量非常高，以他挑剔的眼光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缺憾的地方。

男孩的表現非常好，vocal實力強大得遠超自己預期，現場的全開麥live也能達到錄音棚里的效果，無愧於TheOne得意門生的身份。

只是這個女孩子就……

不知道S.M公司在想什麼，就算是急於捧紅新團，也不該派這個孩子來唱這首歌。

高音的部分是必然要分給這孩子一些的，這不是在故意為難她嗎？

金亨錫自己也承認，這兩個孩子的搭配非常登對，視覺感觀上很不錯。

但是，與更多側重於看熱鬧的外行觀眾們不同，作為一個內行，一個一流的資深內行，他還是希望能夠看到一個完美的舞台。

雖然可以達到標準線之上，但這是一個可以達到100分的舞台，現在卻只進行到了80分，這就讓他大皺眉頭。

也許在S.M公司的企劃部看來，兩個新人，能達到80分讓觀眾們覺得還可以就行了。

畢竟，對於新人，相對而言，曝光度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這種思路不能說是錯誤的。

可是，在舞台上，不能全力以赴是歌手的不幸。

所以，再一次觀察了那個叫Irene的孩子以後，他更加疑惑今天早上在音樂綜藝部得知的消息。

昨天晚上，MBC電視台音樂綜藝部接到了S.M公司的聯絡，希望能在《JustBecauseOfYou》這首歌的舞台上作出協調。

放棄伴奏的使用，並提供一架鋼琴。

在正式綵排結束后提出這樣的要求，起初金亨錫還認為是財大氣粗的S.M公司在以勢壓人。

因為已經無法再綵排了，直到這對臨時組合登場，他都不可能知道這個舞台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甚至覺得這有些荒唐。

後來中午時分，金亨錫致電了鄭淳元。

鄭淳元告訴他，這一定是Near那個孩子的主意。

自己的學生自己最了解，Near想要做什麼，鄭淳元應該猜到了大概。

這個被稱為TheOne的人顯然是很有信心的樣子。

對於金亨錫來說，就算S.M公司的企劃部沒什麼好信任的，鄭淳元也該值得信任。

於是，他親自說動了MBC電視台音樂綜藝部。

這是他第一次在「綵排失效」的情況下，允許藝人登上舞台。

他希望鄭淳元是真的有信心，希望自己是賭對了。

希望這個叫作「Near」的孩子是真的值得相信。

值得鄭淳元相信，也值得自己相信。

「允晟oppa，onni就拜託你了！」

自從認識以來，這是姜澀琪第一次如此鄭重地拜託姜允晟。

「放心，我拼盡全力。」

自從分手以後，這是姜允晟第一次在與裴珠泫有關的事情上如此上心。

剛才RedVelvet的表演，他都看到了。

那個靠在牆上，悶著頭不說話的女孩；

那個一夜不眠來配合自己做出改動的女孩；

那個讓自己曾經深愛又痛徹心扉的女孩。

現在看上去，那麼無助，那麼疲憊。

內心責怪過她吧？

在自己最痛苦的時候，在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的時候，自己深愛的人給了自己無比沉重的「最後一擊」。

可是，公司有什麼樣的手段，練習室長會在心態崩潰的裴珠泫面前做哪些「小動作」，自己也不是一點都想不到。

只可惜，那個時候她已經聽不進去自己說的話了。

畢竟，這是曾經深愛過的人，曾經想要帶回家見長輩的人，也是曾經想要一起度過這一生的人……

終究，多少都是有一些不忍心的。

給裴珠泫換好新服裝以後，姜允晟被姜澀琪拽進了RedVelvet待機室。

經紀人在前台等待控制室的指示，姜澀琪直接就拉著孫勝完和朴秀榮出去了。

整個待機室，就只剩下裴珠泫和姜允晟兩個人。

「Irene，我們準備去前台吧，時間應該差不多了。」

「……」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不好受，壓力也很大。」

「……」

「只是，終歸要踏上舞台，就要拼盡全力，對不對？」

「……」

你什麼都不用怕，一切有我，我帶著你一起。

以前的你會這麼告訴我。

而現在，就只有這些禮貌的、空泛的話了嗎？

裴珠泫的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手心裡。

曾經夢寐以求的出道；

曾經日日夜夜為之發愁的出道；

曾經連心愛的人都失去了的出道……

現在只會用客氣話安慰自己的姜允晟；

現在只會用藝名來稱呼自己的姜允晟；

現在讓自己心底依然內疚、心疼的姜允晟……

已經不再是心緒崩潰到喊出「分手」的裴珠泫了；

已經不再是出道首秀前緊張得話都說不出口的裴珠泫了；

已經不再是只敢遠遠看著卻沒有勇氣靠近的裴珠泫了……

不是說好了不再過分依賴他嗎？

不是說好了要學著去支持他嗎？

不是說好了要和他重新開始嗎？

這是他一筆一劃寫下的歌；

這是他付出了多少日夜的心血；

這是他珍貴得無以復加的情意；

這也是，我們的歌。

裴珠泫鬆開握緊的雙手，緩緩地深呼吸。

Justbecauseofyou，

只是，因為你。

因為你，所以我願意；

我願意為你；

為你堅強；

堅強到有付出全部努力的勇氣；

勇氣之後，是我全新的心意；

一心一意；

只是，因為你。

「允晟，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請講。」

「如果今天晚上，我們的演出成功了，可不可以……」

「Irene！Near！去前台準備耳返！」

門還沒有被推開，就聽到了經紀人催促的聲音。

眼睛的餘光掃過了牆上的時鐘表。

2014年12月31日，晚9:00.

如果這是一個灰姑娘的故事，那麼距離灰姑娘失去水晶鞋，還有三個小時。

可是，在眼下的這個故事裡，灰姑娘並不想失去水晶鞋，她想一直都可以穿著水晶鞋，一直都可以和她的王子一起，共舞。

裴珠泫輕輕地捂住了心口。

在化妝師離開以後，在服裝師也離開了以後，在姜允晟被姜澀琪拽進待機室之前，裴珠泫用小心翼翼的動作戴上了一條項鏈。

一條樣式普普通通的項鏈。

可是，她低頭看向那條捧在手心裡的項鏈時，神情是多麼眷戀，多麼珍惜。

那條項鏈上，串著一枚戒指。

一枚雖然做工很不錯，但卻不像是高檔次的戒指。

她微微拉動領口，把這一枚串在項鏈上的戒指放進了衣服里，放在了靠近心口的位置上。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是在現實，還是在夢境，她都能清晰地想起來那枚戒指上篆刻的文字——

【K.Y.S＆B.J.H】

時鐘表的指針在九時的鐘面上劃過，也在她的心上劃過。

鬆開捂在心口上的那隻手，然後鼓足勇氣，正視姜允晟的雙眼。

用自己堅定的目光。

目光里有信心，有溫情，還有陪伴。

雲霞盡散后，是純粹的風華。

就在此刻，請成為我的歌聲吧。

「我們，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