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老摳拿著刀想殺人
老賴急忙抱著月英到丈母娘家。
月英他娘趕緊去找村裡的接生婆桂芝,而老賴小舅子去找陳醫生看看,本來是給丈母娘祝壽的,這下鬧得不可開交。
陳醫生和掛芝看了都搖頭,這種情況沒辦法,只能到澤隨鎮衛生院去看看吧,到龍游縣人民醫院怕是來不及,兩條人命都得搭在路上啊!
老賴趕忙把丈母娘家的手推車弄出來,這種還是諸葛亮發明的推車,中間一個輪子,兩邊可以裝物,把月英放左邊,丈母娘放右邊,兩人體重差不多,可以保持車子的重心平衡,手把式在後面,還有條帶子可以套住推車人的脖子,推車人起來的時候,就可以肩膀,手腳全身都使上勁,不得不說諸葛孔明真是千古奇人。
以老賴的個頭和力氣,推他們母女倆跟玩一樣,不費什麼力氣一般,飛快向鎮醫院趕去。
老賴在前面推著,他小舅也跟在後面,怕他沒力可以換一下,如果遇到其它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而此時的老摳還在那裡躺著,像個死屍一樣,身上沒有一點反應,身上圍來很多蒼蠅,不過還是活著的,小便都拉在身上,鼻子還有微弱氣息。
小的們看大王被牛魔王打倒后,就被嚇得各自回家了,只有家才是最安全的,家就是堡壘,子彈打不進,炮彈轟不動,關鍵家裡還有媽媽,躲進媽媽的懷抱,就像躲進神仙屋,什麼都不怕了。
有個小孩叫小軍,家離四哥家稍近點,年齡也大點,就他沒穿開檔褲,也稍懂事點,回家經過四哥家時,就進去跟四哥報信。
「四哥,大王被牛魔王打倒在地,暈在那裡,不能動了。」小軍走近四哥跟前悄悄說。
此時四哥正往火灶里添柴,燒水,秋菊和老三在用小奶奶家借來的麵粉做拉拉麵,就等水開往裡放,煮沸,等面浮上來就可以撈起來吃了。
「你說什麼沒聽清楚。」火柴在灶台里「啪啪」燃燒,他講話像貓叫一般,四哥確實聽不清楚。
「大伯被牛魔王打了,還躺在村西面,曬穀場邊上。」小軍大聲叫老摳為大伯,論輩他爹跟老摳是同輩,但那也是四代后了。
這下大家都聽見了。
「格老不死的,瘋了還去闖禍,讓他死外面得了。」秋菊沒好話,對老摳心裡除了恨,就是痛,已沒有一絲感情,就算老摳真死了,他也不會流一滴眼淚。
「我還是去看看吧。」老三道。
「我也去。」四哥道,說完往灶里添了很多大柴。
「那你們去吧,背不動他,就去叫你二哥,這會他應該收工了。」秋菊看兩個娃挺懂事,也起了憐憫之心,人心都是肉長的,不管怎樣老摳都是孩子父親。
「好的,娘。」
說完,兩兄弟便拉著手往村西奔去。
兄弟倆走到曬穀場,在邊上找到老摳。
老摳還靜靜地躺在,頭上草帽飛得老遠,蓑衣斜著披在身上,右手棍子還捉著不放,腦門有紅印像是被重擊打過,不然不會起血印的。
兄弟倆把老摳手使勁掰開,扔掉棍子,接著去扶老摳,老摳像一坨爛泥一樣扶都扶不起,老三用手探了探他鼻孔,還有微弱氣息,又叫了幾次,扶了幾下,可就是扶不起。
「我還是去叫二哥吧,就我們倆肯定不能把爹背回去?」四哥道。
「好的,他應該收工了。」
四哥便去找他二哥了,他二哥新家就在村西頭,離這曬穀場就兩百米左右,很近。
到二哥家,他剛收工回家,在井邊用水洗臉洗腳。
「哥,爸被人打了,在前面曬穀場,我和土根哥倆人背不動。」四哥喘著大氣說。
「什麼?又被人打了,他現在那個傻樣,怎麼還有人打他,知道是誰打的?」平時少言寡語的土根,著急也說出那麼多話來。
說完,便跟四哥往曬穀場去,倆人邊走邊嘮嗑。
「孩子們說是牛魔王,會不會是以前那個老賴。」四哥揣測道。
「肯定是他,他真是我們家的災星,以後有機會好好收拾一下他。」別看土根言語不多,但他心裡住著一頭狼,隨老摳心狠,恨得咬牙切齒,想吃人一般。
「就是,好像我們家好欺負一樣,是該給他點教訓。」四哥應道。四哥知道家裡的很多災禍都是因老賴而起,雖然自己心裡也非常恨老摳,但畢竟是同血脈,打斷骨連著筋,比起老摳,老賴更加可恨,就是個地痞無賴,占著身上有點肉,欺負相鄰,更應該下地獄,更應該好好教訓他一下。如果二哥心裡住著一披狼,那四哥心裡更是住著一頭猛虎,等時機成熟是要出山,下來吃人的,這都是從小被壓制,性格發生著扭曲。
倆人說著便到老摳倒地處。
「哥,我倆實在是背不動。」老三說道。
老二點點頭,二話不說就蹲下去,背老摳,老三和四哥也幫著把老摳背到二哥身上,老二沒費多少力氣就背起老摳往家趕。
到家門口,就聞到一股面香,秋菊已經把拉拉麵做好了。
看三兄弟把老摳背回來,秋菊趕緊去房裡把床弄一下,好讓老摳躺下。
老摳躺下后,秋菊就對四哥說:「壽根,你去叫陳醫生來看一下。」
「好的,娘。」四哥轉身便去找陳醫生。
「娘,爹這樣,怎麼還老往外面跑啊?」老二道。
「格老不死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聽不進我的話,現在瘋了,更是誰的話都不聽,整天把自己想成孫悟空,攔他,就拿金箍棒打我,我還攔他幹嘛呢。」秋菊把來龍去脈都講了講。
「也是。」老二道。
老三端了碗溫開水,給老摳喂下。
秋菊看陳醫生沒來,大家也餓了,便說:「我們先不管他,麵條做好了,大家先去吃,不然等會涼了就不好吃了。」
老三早就聞到麵條的香味,肚子「咕咕」叫著,便應道:「唉。」
老二也去吃了,地里干一天活,能不餓嘛,那時油水少,餓的很快,吃的更多。
「娘,你怎麼不來吃。」老二看他娘沒來吃便問道。
「娘不餓,壽根,還沒來,等他回來一塊吃。」秋菊其實也早餓了,只是她這人碰到點什麼事,就心裡翻滾難受,便沒了胃口,且平時吃飯,她也是最後一個吃,好吃的都給小的和老摳吃掉,剩下點湯水留給自己吃,這就是秋菊,什麼事都先想著孩子,在她心裡孩子是第一位的,也是她活著的信念。
他倆正吃得「啾啾」津津有味,四哥領著陳醫生來了,立馬進了房間給老摳看起來。
陳醫生用聽診器先聽聽心臟,再翻眼皮,后又仔細看了看他的腦門,直搖頭道:「本來他腦子就有腦震蕩,這下可能更重了,腦子可能都被打成豆腐花一樣了,可能成植物人,永遠癱在床上了,不過也要看他個人造化,我是回天乏力。」
說完,便背起藥箱要走,秋菊想留他吃面,他說有人還在等他看病,不吃了,秋菊便不留他。
老摳倒是命硬,硬得像塊石頭一般,不管怎樣捶打,總有根留在那裡。
第二天早上,老摳就醒了,但卻更瘋了。
醒來第一句話:「我要殺人。」身子直挺挺,眼睛泛著殺氣。
站起身後,便到灶台上拿菜刀衝出去。
當時秋菊剛洗完衣服回來,端著木臉盤,看見老摳這樣,趕緊放下臉盤,追著出去,邊追邊喊:「你個挨千刀的,拿著刀是要嚇唬誰啊,別傷著誰啊?」秋菊著急喊道。
老摳哪裡聽得進這些,像一條瘋狗一樣,揮著刀在那裡轉圈,嘴裡喊著:「我殺,我殺,我要殺光你們。」
還好這會村裡大半勞力都出工了,沒什麼人,只有老的小的,還有些年輕媳婦在家洗衣服。聽到老摳的聲音也紛紛像小麻雀一樣圍上來,唧唧咋咋,不過躲得都比較遠,老摳拿著刀呢,誰不怕呢。
「秋菊,老摳這是怎麼了,瘋了嗎?」說這話的,多半出於關心。
「誰知道他呢,昨天被人打暈了,今天醒來就這個樣子了。」秋菊道。
「看他拿著刀,怪恐怖的,千萬別傷著誰,那就麻煩了。」說這話的,多半怕傷到自己,假惺惺地說。
「我也是怕啊,可我也不敢直接從他手裡奪刀啊。」秋菊應著。
「那就拿根棍子再把他打暈,就不會傷人了。」說這話的,心裡歹毒,你們倒霉的一家,還想把霉運帶給我們,早點死了才好,省得出來害人。
「你行,你來。」秋菊聽出味來,發火道。
那人便不啃聲,低著頭,端著臉盤走了。
眾人也氣得朝她吐唾沫星子。
老摳是自己轉暈了,癱坐在地上,刀也丟掉。
秋菊見狀,猛虎撲食一般趕緊去揀刀,身怕老摳再拿起來。
這時老三和四哥,地里除草回來了,便看到這個情形。
「媽,出什麼事了。」四哥著急道,老三去扶他媽,也用詫異地眼神看著他媽。
「早上你爸醒來就說要殺人,拿著刀就出來了,攔都攔不住,還好沒傷著誰,他自己轉暈了坐在地上,你們去扶他回家,免得在這裡丟人現眼。」秋菊氣喘吁吁道,他的小心臟又「嘣嘣」加速跳著,一著急就這樣,還好沒出什麼事,不然肯定又得暈了。
兄弟倆扶著老摳回家。
老摳坐在家裡的躺椅上,眼睛飄忽不定,一點神也沒有,嘴巴一動一動,好像跟誰講話一樣,有時還講得很大聲,他心裡好像住著不止一個人,會把所有人當成他的敵人,村裡人說他鬼上身,還真的有那麼點意思,用右手食指掏耳屎,又去掏眼屎,接著掏鼻屎,掏完還放嘴裡吃,「嘻嘻」傻笑一番,腳也不閑著,抖動著,瘋得不行。
秋菊看他這樣也是直搖頭,以前那個風橫跋扈的老摳,現在成這副模樣,比七,八個月小孩的智商還低,這是他的報應啊,佛說: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秋菊現在才理解這句話的含義,誰讓他以前對他們母子這麼可惡呢,老天看在眼裡,只是暫時不報,現在一起報應在他身上了,真是活該,活該。可想到二個兒子還小,以後就少了老摳這個勞力,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她自己身體也不好,怎能操持好這個家,別人家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們家過得一天不如一天,這些年沒少被那些不懷好意的人,冷嘲熱諷,秋菊心裡苦得很,把事情都放心裡,就連王嬸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