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沉默以對

第45章 沉默以對

孔蘭便「嗯」了一聲。她本來起床就晚,現在又趕了一會的路,只覺腹中甚餓。

沒想到他面孔甚是冷酷,竟也能如此心細,見她包裹略重便幫她提行李,以及竟能想起她未吃早飯。

他的面孔與他的行為形成鮮明的對比,讓她不由得想起「冷麵柔情」這一詞語。想到他的柔情怕是不止針對她一人,她心頭不覺升起一絲遺憾。

不久,馬匹將他們帶至小鎮上,原是她被休那晚曾在此暫居片時的榮江鎮。

今日正逢榮江鎮的趕集之日,鎮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在一家酒樓前面,他勒馬讓馬停下后,起身下馬,隨後便將她抱下馬匹。

兩人剛下馬進了酒樓底層的大廳,就有小二前來詢問陸岩:「兩位客官,想要吃什麼菜?」

陸岩說:「給她一人的飯菜便可。」

那店小二見是孔蘭一人吃飯,便轉向孔蘭問:「姑娘吃什麼?」

孔蘭說:「隨便好了。」

那店小二便說:「隨便啊……那我便隨便上菜了。」

店小二走後,兩人便隨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了。

此刻離吃午飯時間還早,廳中空空蕩蕩的,只有他們兩人。

面對面坐著的兩人,誰也不曾看誰一眼。只有沉默。

店小二將飯菜上來時,孔蘭便開始吃了起來。不知為何,當對面坐著陸岩時,她便連吃飯,也變得有點拘束了。

雖然她並不看他,她知道他也沒有看她,但他的存在卻是叫她不可忽視的壓力。

她低著頭吃著飯,飯菜雖可口,但她有點兒食不知味。

聽到店門口有一陣「哈哈」的笑聲傳來,她便下意識地抬起頭往門外看去,不想剛好碰到他的目光。

他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見她抬頭看他,便移開了目光,向酒樓的窗外望去。

她也便趕緊低了頭繼續吃著,經了剛才那一對視,愈加地心慌意亂,食不知味了。

匆匆又吃了幾口,她便放了筷子,對他說:「我們走吧。」

他也站起身來,和她一同出了酒樓。

走至馬前,他便把她再次抱上馬背,之後自己也上了馬。

一路沉默。

馬匹在路上飛奔,載著他們穿越沿塗的各種事物。

穿過麥田。

穿過樹林。

穿過村莊和河流。

馬行迅速,一路疾風吹拂。

在他懷中,她僵硬地坐著,幾乎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由於無法自如活動身體,沒多久便覺累極。

行了約一個半時辰,孔府便越來越近了。

過了廣陳城西側的一個小鎮,便有熟悉的景色映在眼前。那些偶爾去過的或是常去的地點,在她身旁閃過時,都勾起了她短暫的回憶。

及至過了廣陳城,孔府便近在咫尺了。

一路上遇到一些鄉人,看見她和一陌生男子共騎一馬,都指指點點地,她聽到有人在議論著:「孔府大小姐怎麼和人同騎一匹馬?她不是剛被休了嗎?這就和另一個公子好上啦?」

有人在說:「這相貌倒也極登對。」

有人在說:「莫非這才是孔大小姐的心上人?難怪她要逃婚,原來有這般英俊的男子在愛慕她……」

這些流言蜚語,從她身旁一閃而過。

她猜陸岩定也聽了不少。但他並沒有任何反應。

「要不就送到這兒,你便回吧。我走過去不遠就到了。」她說。卻並不轉身看他。

他沒有回話。彷彿沒有聽到似的。

馬匹終於到了孔府大門處,他在府前停了馬,下馬之後,把她抱下馬來。

「告辭。」他說,轉過身便上了馬。

「今日多謝了。」她說。

他沒有回話。

他坐在馬匹上看著她,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她便轉身回了府。

關門之前,她對他抱以微笑,她知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定然有些勉強。

他並沒有回笑,他的神態極是嚴肅。並且,有著她那日拒絕他時所看到過的失落。

他向她略一點頭,便揮了馬繩,打馬而去。

她剛到府里,在院子里走了沒幾步,便有下人看到了她,說:「大小姐回來了?」

她「嗯」了一聲。那聽了她的聲音的孔蓉便跑了過來。「姐,你怎麼今日才來,都過了兩日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孔蓉尚不知太子之事,孔府里除了孔蘭和她父親母親,還沒有一個人知道太子的事情。孔蓉只知道她有事回陸府一趟,至於為什麼回去,孔父並沒有告訴她。

所以這孔蓉這兩天腦海里就一直在捉摸這事兒,她實在想不通,她姐都被人休了,還去陸府,定然是不得不去的事情。要不就是陸家又不休她了。

現在看到姐姐回來,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她,不問個清楚,她可做什麼事都沒心情。

孔蘭剛和陸岩分開,心思還在恍惚中沒有安定下來,眼下沒心思和她妹多說話,因此對她說:「快一邊玩去。父親和我母親在家嗎?」

孔蓉說:「父親出去了,你母親在的。」

孔蘭便向母親房中走去,孔蓉對孔蘭的母親向來有些怕,便沒有跟著。

周氏正在桌前綉著一隻巾子,見她回來,便問她:「你和太子殿下說什麼了?他可有為難你?」

孔蘭說:「他不曾為難我,只是陸夫人把我關起來了。」

周氏說:「她竟敢關起來你,真當我們家人不存在?」

孔蘭說:「好在我現在逃出來了。」

周氏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麼逃的呢?」

孔蘭便紅了臉,說:「陸岩把我救出來的。」

周氏見她紅了臉,心道,她難道對陸岩還有什麼舊情沒忘?眼下她已被他休掉,孔蘭越是對他念念不忘,便受的傷害越深,便愈加心疼孔蘭,但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說,「他倒是個仁義的人。沒有考慮他自己會受的牽連。」

孔蘭不自覺地應道,「嗯,他這點倒還不錯。」然後話題一轉,問道:「父親去哪了?」

周氏神色便有些憂傷,說,「你父親啊,他去衙門了。」

孔蘭問:「父親不是已經被暫免了官職,不用去衙門了嗎?」

周氏神色更黯然地說道:「他有時會去轉轉,畢竟在衙門呆了那麼久,總歸是有感情的。他的屬下也對他甚是難忘。「

聽了周氏的話,孔蘭更覺心裡五味雜陳。心下便想起陸夫人說的話來,她若是隨太子入了宮,說不定父親的冤情真能真相大白也說不定。她在心裡自問道:「莫非,我真的過於自私了?只因個人的自由,便置陸府和自己家人於不顧。陸府那邊還好說,和自己本來就沒多少恩情,自己家人這邊,自己又該如何坦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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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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