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大人請冷靜27

皋天自然不如面上那般淡然，轉角剛過，腳下便踉蹌了一下。他左手扶著牆，右手按在脖子邊，喘著氣，這模樣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咽喉。

右手猛然揮下，似乎是撥開了什麼，接著，皋天的呼吸漸漸平穩了下來。他掃視著四周的緊凝的空氣，卸下了周身防禦，似乎是有恃無恐，似乎又是坦然無畏，驀然地，他說：「她說她不想見你，因為你嚇到她了。」語氣平平，只是陳述事實的語調，卻偏偏有人聽出了嘲諷，就像勝利者的炫耀。

下一刻，渚安宮的宮牆便凹進去了一塊，細碎的粉末從皋天的背後「刷刷」地掉落，而皋天的脖子上卻覆著一隻蒼白的手，指骨緊繃好似隨時要把自己手中的脖子擰斷。皋天的視線掠過卡住自己命門的手，擦過那漆黑的袖口，落在了面前那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上。不一樣的是那雙眼睛，瞳孔漆黑，眼角色濃，好像棲息著九幽惡鬼，這位不知是神是魔的，赫然便是——皋影！

「為，什，么？」不解，憤恨，嫉妒，皋影的手指在漸漸收緊。

皋天答非所問，視線越過皋影，落在遠處的空地上，說：「你是跟著他出來的？不過，凝而未實，你是不是操之過急了？這會兒該是堅持不到日落罷……」本是殺氣四溢的手，卻被皋天輕而易舉地撥開了，不知是皋影一開始就在虛張聲勢，還是皋天依舊力勁強橫。

皋影收回被撥開的手，眼帘微落，緊了緊拳，不知在思考什麼，皋天就這麼看著他，也不語。

不過一會兒，皋影抬眸，眸色清明，看不到半點魑魅魍魎的影子，他看著皋天，道：「我想看看她。」說不清是祈求，還是要求。

也就這一刻，彷彿他還是那個喜歡借著皋天神尊的強橫修為肆意妄為的神格。

「可以！」

皋影來不及受寵若驚，卻聽皋天又道：「條件是，你封鎮雲淵永世不出！」沒有一絲餘地。

太陽又升高了些許，灼熱的陽光照的皋影的形意有些渙散，他抿著唇，沒有說話，似乎在掙扎。

「這樣，對你，對我，對她，都好！」

這一句話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皋影所有的防線，他嘴角囁嚅，那個「好」字還未出口。

卻聽見了一聲清脆明媚的，「師父！」

兩人同時側頭看去，正午晃眼的陽光下，宮門台階上，粉裳紅裙，雪發飄逸，不俏雪女嶺高，黛眉彎月，朱唇含笑，更勝花間精靈。

「師父！你怎麼跑這來了，我找你好久~」兮雅一邊高興地喊著，一邊挺著個大肚子蹦蹦跳跳地鑽進了皋天的懷裡。

皋天還沒來得及阻止，兮雅就已經竄到了身邊，只能無奈又緊張地把撲過來的某隻肥嘟嘟給接住，又好氣又好笑地，「你啊！當心點，可別嚇壞你的小龍龍啊~」

只是，同一時間伸手接的卻並不是只有皋天一人。皋影看著穿他而過的兮雅，有些愣怔，原來無法觸摸是這種感覺……

皋影看著兮雅從手中展出一朵粉嫩嫩的桃花骨朵，對著皋天說：「師父，你看我的花瓣，它的顏色變回來了吶！之前淬鍊白焰，害得我滿樹白花花的醜死了！現在可好了，粉粉的，真好看，嘻嘻嘻！」兮雅被業火封了陰陽眼，皋影又因為正午的陽光有些神形不穩。此時，兮雅竟是完全不曾發現皋影的存在，她滿心滿眼也都只裝了那一個人。

皋天自然是不會提醒兮雅的，他拉起兮雅的手，托起那朵嬌嫩花骨朵放至鼻下輕輕嗅了嗅，笑道，「是我喜歡的味道。」

看著這刺眼的一幕，皋影下意識地想去搶那朵桃花，就像在渴求最後一絲機會。

可是，一次，兩次，三次……

皋影只能看著那粉嫩的花骨朵在皋天的手中慢慢舒展，綻放，露出它的美艷，而他的手空空如也，只剩蒼白的病態。

靜默著，烈日下，皋影看著自己的手逐漸消失，看著兮雅離自己愈來愈遠。

她看不見他……

他碰不著她……

太陽愈發刺眼了起來，而皋影的身形也點點地消失在了皋天的視線里。在皋影消失的最後一刻，皋天不知出於什麼想法，將兮雅一把抱在懷裡，低頭覆上了他覬覦已久的嬌軟紅唇。

那一刻彷彿無限延長，皋影看到了兮雅因為驚訝而瞪大的眼眸，也看到了她睫羽微顫下的心動。最後，那俏長的睫羽彷彿力竭的蝶翅，緩緩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