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生緣

第一章三生緣(本章免費)

風，分楊拂柳；吹得未名湖的水碧波蕩漾。

又是一年夏末，北京的夏天總是異常地炎熱，伴著飛揚地沙塵。

夏末新生報到的日子。儘管王澤不是本地的學生，但暑假卻沒有回家，所以被室友金峰拉到火車站來接新生了。

王澤本人並不想去接新生——天很熱，對不常運動而顯得有點瘦弱的他而言，非常辛苦。

金峰卻嘻嘻笑道：「去接接新生，也好狠狠鍛煉一下你這個四體不勤的書獃子。而且還可以順便觀察一下今年新生的質量，嘿嘿……。」

『是觀察一下新生中美女的質量吧？』王澤小聲嘀咕，尋思著留在學校也無事可做，拗不過金峰，便跟著他去了。

在西客站的出站口，王澤主動接下了沒人肯乾的工作——舉牌子，而且是坐著舉的。對於美女，王澤的熱情顯然沒有金峰和其它男生那樣高漲。他寧可坐著看看，而不是圍著那些小美眉們大獻殷勤——換句話說，那些高中剛畢業青澀而淺薄的小女生對王澤來說，看看就好，至於勞心勞力地追到手是絕對沒有太大興趣的，

由於突然有兩個班次的列車進站，來了一大批新生。一時間一陣手忙腳亂。就在這樣忙亂的情況下，金峰竟然還遊刃有餘地找到了個姿色不錯的小女孩，並且仗著自己同樣是外語系的『師兄』的身份，把小女孩和女孩的父母哄得一愣一愣地。

王澤不知是應該佩服，還是應該暈倒。

一群人提著行李，引著新生往班車去了，只剩下王澤還坐在原地百無聊賴地打哈欠。

「請問，這裡是北大新生接站的地方嗎？」一個圓潤悅耳的聲音喚起了王澤的注意。

「是……」王澤一抬眼便愣住了，這是怎樣一個美人呵——

「柳絲長，桃葉小，深院斷無人到。紅日淡，綠煙晴。流鶯三兩聲。

雪香濃，檀暈少。枕上卧枝花好。春思重，曉妝遲。尋思殘夢時。「（註：晏幾道，更漏子。）他喃喃地吟道。

女孩那雙如同剪水般的秀眸中，閃過一絲驚訝.

「到是有些捷才，不過一個大男人作小女兒吟，怎麼喜歡花間詞？」

王澤的臉紅了一下，反駁道：「連辛稼軒都寫過婉約詞，為什麼我不可以？」

「辛棄疾啊。」女孩點點頭，「他的詞是不錯，不僅豪放詞寫得好，連婉約詞也是有千古絕句的。」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女孩的聲音圓潤又帶著點吳越方言的儂軟，抑揚頓挫地念來竟有些像唱出來的。

一時間王澤痴了。

一陣沉默后，王澤覺得氣氛有些尷尬，硬著頭皮問道：「你是語言文學系的新生？」

「不是，我是社會學系的。」

「哦……我叫王澤，學文秘的，也是社會學系，這個。。。這個，算是你的師兄吧。」話說到這裡，王澤都想唾棄自己——這不是和金峰這個色狼一樣了嗎？見女孩不理不睬的樣子又補了句：「你叫什麼？」

女生意味深長地看了王澤一眼，「朱影。」

「哦，名字挺好聽的。」

女孩不接話，又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你為什麼會和其它新生錯開？」

朱影揚了揚眉，「因為剛停車時，下車的人太多，我不願意和別人擠，等人走完了才下的車。」心裡顯然對這個提問有些不滿——本姑娘給你獨處的機會不好嗎？反而一臉受了委屈的表情。

王澤見朱影的表情，更加覺得這個冷美人不好相處，索性不說話了。於是兩個人就這麼默默地坐著，直到金峰這群色中餓鬼回來。

不出所料地，所有的色鬼們見了朱影都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一愣之後全都「哄」地一下圍了上去——美人的身邊永遠不會寂寞的。

王澤瞬間做出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決定——這種美人肯定是校花級別的，跟自己以後完全不會有交匯。於是他躲到一邊看這裡上演惡狼傳說。最終由個子最高的金峰勝出，獲得為美女搬運行李和引路的殊榮，其它色狼們則極不甘心地看著他們離開。

就在王澤回首一望間，朱影的目光有些慌亂地從他身上閃過。

晚上，寢室里王澤，被金峰這隻青春騷動期的色狼纏得不厭其煩——

「說，你和那個美女單獨相處那麼久，都幹了些什麼？」

「你以為我是你這隻色狼啊？幹了些什麼……這種話你都說得出。」

「咳，糾正一下，是說了些什麼？」金峰不太死心。「比如，專業啊，名字啊，什麼的？」

「暈，連你這個帥哥都沒問出話來，我能怎麼樣？」不知道為什麼，聽說朱影連名字都未曾告訴金峰，王澤的心底有一絲暗暗的竊喜，益發不願意告訴金峰有關朱影的事。只是隨口應付。

「像這樣的美女是絕對藏不住的，不用開學，軍訓的時候大概你就可以弄到全部的資料了吧？」被金峰纏不過，王澤只好這樣分析。

「對啊，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金峰大喜，樂顛樂顛地走開了。

「那是因為你的腦子全都被無聊的東西塞滿了。」王澤調笑道，然後低頭看著手裡的書——。

金峰也不以為意，臉皮厚厚地笑了。

誠如王澤所料，朱影的美名以飛快的速度傳開了，每個人都對這個新任系花表現出了莫大的興趣，連她選課的課表都成了搶手貨，當然她所選的課也成了搶手課，以至於王澤連一直想聽的中國古代文學史這種冷門課都人數爆滿，沒有選上。

王澤沒有料到的是與這位美女的再次相遇，他原本以為他們會「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的。

王澤的本性不喜熱鬧，興趣也不多，唯嗜書爾。偏偏寢室里其它幾個室友都熱愛電腦遊戲，玩起來大呼小叫的令人不勝其煩。每到這是王澤就只能另覓安靜的地方看書。這日，王澤又被迫去自己的亭子里看書。所幸，北大是有名的老校園，風景秀麗又靜僻的地方不少。王澤常去的地方是一出湖心亭。

人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在風景中王澤尤愛水景——總覺得一處風景若少了水，便少了一分靈性；就如美女，再美麗，若少了內涵，美則美矣，卻只是一個漂亮的擺件，沒有美的神韻。但是有神韻的美人到現代幾乎絕種了，說起來，那個叫朱影的女孩倒能算得上個有神韻的美人。

正想者朱影呢，就發現自己常去的靜僻小亭已經被人佔據了，還是一位美麗的侵略者——

朱影，正坐在亭子里看書。可能由於地處偏僻，以為不會有人打擾的朱影，動作有些放肆，兩隻涼鞋西歪八倒地在地上躺著，雙腿收在身前，天藍地群角一直覆蓋到腳踝，露出了那雙肉骨均勻，小巧纖白的雙足，美得驚人。

極多美女都鍾愛不舒服的高跟鞋，這能讓她們身姿挺拔，更有女人味，也直接導致了那雙腳的慘不忍睹。朱影的腳卻十分漂亮，雪山羊脂玉似的小腳，晶瑩剔透，溫潤可愛，小小的貝甲閃著粉紅色的光芒。

看著這雙玉足，王澤竟然心狂跳了起來，腦子裡竟然崩出了辜鴻銘那一段形容淑姑小腳的話語——『握之柔也，嗅之香也。』

不由地啼笑皆非。

不過看書的美人似乎已經發現被人窺視。抬頭髮現王澤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雙足發獃，朱影不由大窘，紅著臉飛快地穿上了鞋，低聲嗔了句：「登徒子。」

王澤並沒有聽到朱影說什麼，但看到朱影的臉色，想來不會是好話。覺得自己的確有些唐突，轉身便想離開。

「你等等……」朱影卻突然出聲叫住了他。

王澤詫異地回頭——

「你手上的是錢穆先生的嗎？」朱影看向王澤的表情有些怯怯地，令王澤十分意外——他一直以為這位冷美人絕對是一個孤高冷傲的人。

「是的。」王澤不明白她叫住他就為了問這個？有些困惑地看著她。

「能，能借我看嗎？」朱影十分期待的看著王澤，小小的臉上有種唯恐他不答應的惶恐，令人無限憐惜。

——恐怕沒有男人能拒絕她這樣的神情，王澤也不例外，伸手便把書遞了出去。

「謝謝。」此時的朱影笑得十分可愛。

王澤十分複雜地看著這個以冷傲出名地美人——人人都當她是褒姒，傾城傾國難換一笑；連自己初次見面都以為她是個難以親近的人，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這樣的。

「你為什麼要問我借？」——相信只要你開口，你那些仰慕者們第二天就會用各種不同版本的壓死你。當然，後半句王澤是沒膽子說出來的。

「書非借不能讀也！」朱影揚了揚手裡的。

「我想問的是……」你為什麼要問我借？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不就是一本書嗎？憑什麼相信自己對她而言是特別的？於是生生地改成了，「你怎麼把書還我？」

「直接還啊？怎麼了？」

「別！讓你的仰慕者知道了還不把我活撕了？」王澤忙道。

「不用理他們。」朱影的臉瞬間閃過一絲厭惡，「如果你實在介意，我每周二的下午都會在這裡，到時你來找我好了。」

「哦……」

「我一會還有課，先走了，謝謝你的書了。」朱影翩然走出亭子，與王澤錯身而過。風輕輕拂起她的長發，在王澤的鼻尖掠過，留下一抹耐人尋味的幽香。

過了好一會，想起自己來這兒是為了看書的王澤，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苦笑了一下，也轉身離開了。

日子過得好快，轉眼已經到了秋分季節，幽靜的湖心亭，留下了王澤與朱影談論文學的歡笑、幽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