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七紋
金燈夫人陪著蘇城回到客房，半夏疑惑道：「小公子，你不是在房間休息嗎？怎麼又從外面回來了?」
蘇城道：「我去外面散了會步。」
半夏瞪大著眼睛看著他，蘇城走入房間將門關上，金燈夫人找了兩個銀衛守在屋外，說是保護，實則監視。
蘇城坐在床上，第一次為自己實力低微而惱火，明知道老猿猴有危險卻幫不上他的忙，只能幹著急。黑須老者的提議桃夭雖未當場接受，但沉默卻分明表明她已動心。下半夜，忽地動山搖，房梁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嘎聲。他將門打開，就見一株古樹拔地而起，伸入蒼穹之中。
古樹盤虯，樹榦之上密密麻麻纏滿五顏六色的禁制，數枚古老石符嵌於其中，發出一道道恐怖氣息，蘇城甚至看到一朵蒼白色火焰從石符當中飛出，灼燒古樹本源。古樹枝頭掛著十多枚紅彤彤的果實，散發著柔和神聖光芒，一道道靈光從地上飛起，或化巨掌，或變飛鳥，朝著樹上果實抓去。
「玄靈聖果！」
「得此果一枚，可延壽百年，誰也別想與我爭奪！」
「進階契機在此，誰擋我就是我生死之敵。」
……
眾鬼怪以及古屍林的古屍皆被古樹上的果實吸引，各顯身手，搶奪這份天大機緣。
「找死，封！」
一道瓮聲瓮氣的聲音如天雷滾滾，從天而降，金色棍影橫掃，凡是與其接觸的皆被掃落，如流星般砸在地上，發齣劇烈轟鳴聲。
一道金光落在樹梢之上，化為一頭身達百丈的金色巨猿，不怒自威，手中握著一根鐵棍，以睥睨眾人的姿態傲立。
猴爺爺！
蘇城忍不住驚呼，樹梢那人不是老猿猴是誰?
「古賢，當年我留你一命就是希望你能改過自新，為犯下的罪孽贖罪，不想數千年過去，你仍不知悔改，枉費我一片苦心。」
老猿猴對著古樹厲聲呵斥，伸出手掌往下一壓，古樹戰慄，樹榦抖動，浮現出一張乾枯蒼老的臉龐，眉須皆是木紋，只聽他開口道：「盤山，你我之間何有情義?就算有，這六千年時間也早已磨滅乾淨了。」
老猿猴臉上露出憤恨悲痛之色，久久不語，最後頷首道：「不錯，自你當年背叛大人，我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情義，留你也不過是遵從大人遺願，你既自取滅亡，我絕不留情。」他飛身而起，手中鐵棍光芒萬丈，朝著古樹自上而下劈落。
古樹搖曳，枝幹如鐵鎖鋼鏈，發出青濛濛光芒，每抖動一下就將天空撕裂出一道裂痕，鐵棍與枝條撞擊在一起，發出刺目強光，轟隆聲延綿不絕。花隱谷中紙折出的草木皆發出淡淡靈光，一朵鮮艷紅花悄然盛開，將整個山谷護住。
鐵棍落在古樹上，壓得枝幹扭曲，樹皮皸裂，一滴滴猩紅如血的汁液滴落在地，天雷滾滾，砸出一個又一個恐怖深坑。
「古賢侯，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一道紫色劍光從東邊飛來，直刺老猿猴，北邊同樣出現一道刀光，氣息駭人，似要開天闢地。
老猿猴冷哼一聲，鐵棍連點，將刀劍革開，回頭望去，只見老屍頭與一個光頭大漢攜手而來。
古樹與這二人顯然熟識，眉頭輕輕一挑，道：「老屍頭，還有血刀老祖，你二人怎麼也來了？」
老屍頭看了老猿猴一眼，冷笑道：「盤山侯搶了不該搶的東西，我不過是要他物歸原主罷了。」
血刀老祖身形魁梧，左臉上紋有一隻蠍子，一把如血般鮮紅的長刀扛在肩頭，聲音豪爽，道：「神魔戰場主事的那幾位聽聞古屍林有機緣現世，又正好打算將景天宮接管，所以派我出來，將那機緣和盤山侯的頭顱一起帶回去。」
老猿猴大笑道：「想要我老猴子項上人頭的人多了，莫說你，就算是那幾位親自出手，也要付出沉重代價，他們承受不起。」
血刀老祖眼中閃過冷光，長刀一震，血影重重。
「不過是苟延殘喘之人，也敢大放厥詞，不自量力！」
他手中長刀即為血刀，據說是屠戮上百萬生靈，以他們的血氣怨念鑄造此刀，刀成之日，天道震怒，降下雷霆之罰，差點讓他身死道消，但最終還是被他逃到神魔戰場，成為禁地當中的一名神魔。
長刀霍霍，血海遮天。
其刀身之上七道銀紋如水，一道接著一道亮起，血海翻滾，一具具無頭血屍在其中浮沉，屍橫遍野，七個全身銀光鋥亮的異鬼從血海當中飛出，速度極快，在接近老猿猴之時，忽身化長刀，刀意或烈如火，或冷如冰，七把刀，七種刀意，恣意放縱，斬得風雨變色，虛空破碎。
老猿猴肅穆，將手中鐵棍往地下一拍，一道金光衝天而起，其形如圓柱，柱子之上盤龍卧鳳，九百九十九個猿猴所化的小沙彌或坐或立，或禮佛，或讀經，形態萬千。驀然，四十九個小沙彌睜開雙眼，眼中金光一閃而逝，從盤龍柱上飛起，跏趺而坐，結金剛陣，身化怒目金剛，一拳轟出，有兩道刀意粉碎。
血刀老祖冷哼一聲，一道靈光落在血海當中，血海翻騰，兩名銀色異鬼復生，再次化為兩道刀意，一道漆黑如墨，一道寂靜如水。
蘇城站在房門外，道：「這些刀意是怎麼回事？猴爺爺會不會有危險？」
半夏輕聲安慰道：「小公子不要急，血刀老祖雖然厲害，但傷不了侯爺。」
蘇城回頭，道：「你怎麼知道的？」
半夏道：「谷主有幾本藏書，是專門記載神魔戰場裡面的神魔的，我曾見過，所以了解一些。」
蘇城拉起她的手，道：「好姐姐，你跟我說說。」
半夏嘴角上浮，看不出喜怒，道：「你叫我姐姐做甚？被大管家聽到，又要被她責罰。」
蘇城道：「你不說我不說，金燈夫人怎會知道？她以前責罰過你么？」
半夏道：「曾關過我幾天。」
蘇城笑道：「就這？那也不算什麼，猴爺爺罰我的時候可是又打又罵，毫不留情。」
半夏嘆道：「待到冬至，我就不在了，所以想在谷里多走走，多看看，若是把我關起來，我寧願被打被罵。」
蘇城道：「真的只能活一年？有沒有辦法可想？」
半夏笑道：「你以為宿命是那麼好改的？景天宮鬼物有多少？谷主每日都不知拿多少來練手，可成功者寥寥，大多數都是魂飛魄散，不得善終。哎，我與你說這個做什麼。」
她見蘇城不語，又道：「你不是想知道血刀老祖的根底嗎？我說給你聽。血刀老祖並非神魔戰場天生地養的神魔，而是從山外跑進來的，因其實力不俗，也就有了一席之地，他手中那把長刀，是七紋靈器，也是他最大的助力。傳聞此刀出世的時候，是一柄九紋血刀，但殺戮太重，被天道責罰，雖最後保全，但品階連降兩級，成為了七紋靈器，實在可惜。」
蘇城臉上露出驚悚之色，道：「九紋血刀！就算景天宮鼎盛的時候，九聖在世，也拿不出三兩件九紋靈器，他竟有如此能耐？」
半夏道：「不過是剎那煙華，最後不是也沒保住？不過血刀雖是七紋，卻是七紋靈器當中最頂級的，威力直追八紋，不可小覷。他也是憑藉此物，才能在眾神魔當中出頭。」
蘇城好奇道：「我只知道遠古有神魔，怎麼血刀老祖也算？」
半夏道：「你所說的遠古神魔是指血統，與我說的有些區別。神魔是什麼?是受世人香火的神祇，是為百姓祈福的聖人，還是開山立派香火永續的宗師祖先。但香火並非人人都受得起的，像是普通百姓的祖祠宗廟，供奉的是其先祖，但他們只是普通人，人死之後魂魄難全，比普通鬼物都不如，這樣的人是成不了神魔的。修真界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有開山立派，且修為在紫府境以上的修行者才可受香火，入神魔門檻，而神魔戰場要求更高，化神境才算。當然，若你是遠古神魔血統，修為再低，也可稱為神魔。」
蘇城佩服道：「半夏，你懂得真多。」
半夏道：「不過是聽得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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