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王者蒼涼自戮
人馬如龍,當援軍到達匈奴大營后,二王大手一揮,便甩掉了尷尬的局面。
據斥候打探,漢軍整日龜縮不出,更無斥候前來打探,根本不知道自己再添援兵,近百萬兵馬,若是拿不下四十萬傷殘兵將,那還不如被戰馬一屁股坐死呢!
馬蹄踏動,猶如天雷滾滾,由遠及近,快速的向漢營而來!
多日不見匈奴前來,趙雲也樂得如此,每日除了定時出去殺幾個斥候,就是獨居營中吃喝。如今聽到雷聲從天邊傳來,嘴角微微抬起,隨後便領千人向大營外撤去!
地動山搖!黑色的洪流吞噬著面前的一切,直至漢軍大營之外,這才停下來!
兵甲辱罵,箭羽連天!過了許久,匈奴兵馬反應了過來,不是漢軍縮營不出,而是營中已無兵馬!
明白自己被耍了,兩王眼中充滿憤怒,大手一揮,嗚咽的號角聲盪於天際,而其麾下匈奴兵馬,頭也不回的沖入漢營!
而此時漢營之中除了軍帳哪裡還有人煙,唯一的一支兵馬還如倉鼠一般遁到營外!
然而,即便營中無人,匈奴兵馬亦不放過,帳篷被撕碎,桌椅被推倒,半壺還未喝完的酒水送入咽喉,整個軍營瞬間一片狼藉!
在營外看的真切的趙雲卻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隨後下令千人引弓搭箭,讓不熄的箭羽向營中射去!
千根著火的箭羽在冰天雪地中沒什麼用,可若是營中積雪盡除,又多以乾草鋪墊,那情況就有些不同了!
當明滅不定的箭雨落在營中,讓人詫異的是本來應該豆丁般的火焰,可是落在地上居然暴起一蓬火焰,並且還迅速的漫延開來!
看到這種情況,趙雲一臉肉痛,僅僅的抱住懷中僅剩一壇的烈酒!箭羽之所以落地便能燃起大火,那是因為射在了酒罈之上,至於為什麼會射那麼准,那是因為酒罈堆積的地方就只有寥寥幾處,千人射這幾處,要是射不中,還不如回家餵奶!
而匈奴兵甲看到營中突然升起大火,便立即撥馬後退!
可是如今營中一片狼藉,又加上火勢迅速,想要撤哪有那麼容易!
痛苦的哀嚎起於火中,逃出來的兵甲皆是一臉恐懼。匈奴二王見此,恨的破口大罵。
而躲在營外的趙雲看到大營陷入火海,匈奴兵甲又燒死燒傷不知凡幾,頓時大樂出現在匈奴兵馬遠處!
之所以現身,那是因為應該如此!軍師曾言,涼州已經堅壁清野,只有挑起匈奴怒火,讓其頭腦發熱,才能引其千里追敵,待引至張掖附近,其本身攜帶糧草也將所剩無幾,屆時漢軍在此立陣,加上又無糧草,定能使其不攻而亂,而其只能大軍盡撤,之後騎兵隱忍而發,一路追殺之下,定能殺的匈奴兵馬人仰馬翻!
看到漢軍千人在陣前脫甲吹哨,兩王氣的就差鼻孔冒火,隨後下令讓兵甲從兩側繞過火焰連天的漢營,以合圍之勢,吞掉這猶如牛毛的漢軍!
其實兩個匈奴王本沒那麼氣,便是漢軍陣前脫甲也不會這麼氣,可誰讓這些兵甲的統領者是趙雲呢!
之前之所以會敗,皆是因為這個白袍之將,如今再見,豈能不讓人怒火上頭!
而趙雲見匈奴兵馬壓來,哪裡還敢停留,不消下令,這千人爭相逃離此地!
戰馬奔騰一炷香的時間,而趙雲則感嘆不停。之前一直沒感覺出來馬蹄鐵的好處,如今這一追一逃,好處是顯而易見的!
一炷香的時間並不長,但是這一炷香卻能看出戰馬的優勢。大漢戰馬雖然皆為上等,可是相比於匈奴同樣的上等戰馬,卻一點優勢都不會有,可是如今加了馬蹄鐵,戰馬奔騰不僅平穩,速度還要勝出匈奴戰馬不少。而如今,匈奴戰馬明顯速度下降,可是加了馬蹄鐵的大漢戰馬卻絲毫不見減速!
為了不讓匈奴兵馬跟丟,趙雲只能下令減緩馬速。可誰知這馬速一減,匈奴卻囂張了起來,不顧胯下戰馬喘息,連翻催動之下,居然拉近了不少距離!
看著身後射來的箭矢,趙雲千人再次提速,直至弓箭範圍之外,這才讓兵甲舉弓相還!
有道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作為以禮為重的大漢臣民,見到別人與禮,怎能做出失禮之事!
匈奴箭矢雖然密集,可是效果不大,除了刺中幾匹戰馬臀部,兵甲皆是分毫未中。然而向身後射出的漢軍箭矢卻不然,匈奴催馬追趕,迎頭接觸箭矢,一時間居然造成了不小的混亂!
就這麼你來我往,你追我逃,百里之地是悄然掠過!
人可以不吃,戰馬確是不行,也不知是潛在的規定還是怎麼著,雙方居然互不相擾的各自下馬補給,但是破壞這和諧一幕的確是雙方的眼神,他們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對方!
戰馬補了乾草,舔了白雪,將士吃了乾糧,含了冰凌,隨後跨上戰馬,繼續玩起了捉貓貓!
白天如此,黑夜如此,匈奴不放棄趙雲,趙雲也樂得勾引!
短短兩日,戰馬無力奔跑,兵甲身體疲軟,而趙雲,彷彿一直在眼前,就是追不上!
二王明白了,這是誘敵深入,可是他們不怕,自己百萬,便是誘敵又何妨,誰能抵擋這百萬大軍!
都說死鴨子嘴硬,可是活人也有嘴硬的時候,難道匈奴王就這麼有底氣么?答案自然不是。他們之所以不願放棄,其實是不能,因為此時若是大軍撤退,來日又不知何時再能揮軍挺進,畢竟百萬人的糧草不是那麼容易搞定的!
知道了趙雲的目的,兩王商討一番,隨後便下令大軍原地休息!
而趙雲見到匈奴兵甲不再力追,便讓麾下前往張掖稟報!
而張掖眾人得知了情況,也不再做短暫的會議,直接盡出兵甲,向酒泉而來!
趙雲是個不安分的主,見到匈奴兵甲下馬休息,怎能會不受其挑逗!
於是乎,千人跟隨著一身是膽的趙雲迅速折返,待見箭矢能覆蓋匈奴兵甲,隨後下令盡射箭羽,不待匈奴反擊,便引軍遠遁!
剛落地休息便被趙雲挑釁,匈奴兵甲便要蹬馬迎戰,怎奈被軍令所限,只能無奈下馬!
斜陽冰寒,二王無奈,只能選擇盡退,因為有兵甲報說,軍中糧草不足!
匈奴兵甲與漢軍不同,他們的糧草沒有專門的人管理,而是皆為個人所帶,如今從營中帶來的肉脯已經吃完,只能找主將相要!
對於軍中缺糧,兩王也想出了辦法,那就是讓兵甲到附近城池劫掠,可是兵甲回來說,附近城池村落毛都沒有,就是一些老鼠都快餓脫相了!
就因為如此,兩個萬人之上的王才下令讓兵馬盡歸!
可是來到來了,不打招呼便闖門而入,作為主人的大漢兵甲怎能對他們客氣!
還不待匈奴兵馬走遠,漢軍的鐵蹄已經追了上來!
終見主人到來,客露出了惡相,百萬人直接不管不顧的迴轉馬頭,沖著這十數萬鐵騎衝去!
只是他們太高看自己而小瞧對手了!沒有糧草,餓著肚皮,人是沒什麼,頂多精神不振,可是畜生卻不行,它們最直白的便是馬蹄發軟!
更倒霉的還不是馬蹄發軟,而是吃過冰雪覆蓋的爛草而出現拉稀的戰馬,這種馬別說催促其奔跑,就是行走都有些困難,若不精心照料,隨時都有倒地的可能!
而漢軍,吃的好,穿的暖,外加堅實的鎧甲,面對百萬大軍,他們絲毫不懼!
雙方越來越近,一轉眼便撞在了一起,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漢軍猶如刀入奶油,直接插了進去!
裂口越來越大,無數兵馬向里鑽入,而匈奴被稱為精銳的兵馬,確是一點都攔不住他們!
血既能讓人興奮,又能讓人恐懼!
興奮者那是因為他是持刀者,恐懼者是因為他是待宰者!
不提個個將軍無人能擋,就說大漢兵甲,他們進入匈奴軍中,居然也能展其驍勇!
這隻能說,不是大漢兵甲兩日不見便厲害了,而是匈奴兵馬被餓虛了,否則怎可能讓無名小卒逞凶!
血順著每個兵甲的戰馬滑於地上,有被殺的,也有殺人的!
皮甲稀碎,鎧甲斷裂,漢兵無知生死,眼中只有血色,無休止的揮動兵刃,驚起一潭潭鮮血!
他們的兇悍,終於驚住了匈奴兵甲!
全線潰敗,這種潰敗,猶如被崩碎的玻璃,四散而去!
沒有人阻擋,任憑漢軍殺戮!
逃,在匈奴兵馬中有了無上地位;追,在漢軍心中充滿輝煌!
十萬敗百萬,古往今來能有多少回!
漢軍囂張了,膨脹了,他們目中無人了!弓斷了,槍折了,他們依舊緊追不捨!
散亂而逃的兵馬看不到,他們緊盯著人數最多的匈奴追去!
白狼大纛消失不見,他們笑了。第一回殺人殺的這麼爽,居然逼的敵方自動棄旗!
此時二王死的心都有,百萬人讓十萬人追著殺,這次不算了結,更丟人的為了活命要棄大纛!
這一丟,丟的不止是自己的顏面,更是匈奴一族的顏面!
聽著身後喊殺聲越來越近,左隋王眼中一冷,隨後向大道一旁閃去,而其身邊只有寥寥百人,像極了無頭逃跑的散兵!
對於這些人,漢軍眾將自然不放在眼裡,散兵而已,待收拾完主力,這些人依舊是瓮中之鱉!
悶頭而逃的呼衍王心中有所感應,抬頭一看,身邊哪裡還有左隋王的身影,向遠處一看,頓時大罵左隋王不厚道,於是其冷哼一聲,隨後也逃出主力之列,同樣領著數百人向道路一旁閃去!
可惜,呼衍王不同於其他匈奴兵甲,一是他年歲已高滿頭白髮與黃忠有得一拼,在匈奴兵甲中屬於鶴立雞群者,二是他此時兜鍪早不知道丟在哪旮旯里了,正頂著飄逸的白髮向遠處而去!
見到呼衍王如此,緊追不捨的漢將還沒做出反應,埋頭苦逃的匈奴兵甲便調轉了馬頭向呼衍王追去!
「哈哈哈哈……顱頂華髮者乃呼衍王,眾將隨吾追!」
公孫瓚拍馬緊追而去,旁邊諸將也都欣喜跟隨!
而此時看到大軍向自己追來而正發懵的呼衍王,受到漢將提醒,頓時持刀向頭頂白髮削去,也不知是不是因為漢軍逼迫的太緊,呼衍王居然只用數息,便把滿頭白髮颳了個乾淨!
可是還不待他竊喜生出,身後漢軍皆出言到:「顱上無發者乃呼衍王!」
這次整個戰場上的人都聽到了!
羞愧欲死的呼衍王只能奪身旁兵甲兜鍪戴在自己頭上!
「金甲者乃呼衍王……」
「無甲於身者乃呼衍王……」
「馬黑無雜者乃呼衍王……」
……
呼衍王此時明白了,不管自己做什麼,緊盯自己的漢軍便會大聲喊出!
而此時,本來跟隨呼衍王的匈奴兵甲,看到漢軍皆盯向呼衍王,哪能不知道此時呼衍王是個炸彈般的存在,於是盡皆躲的遠遠的,順著漢人修的直道向西跑去,至於呼衍王,誰命大誰管!
看到身邊兵甲從之前的八百到如今的二百號人,呼衍王有些欲哭無淚!
本來想不動聲色的逃到一旁,而後偷摸的摸出涼州,可誰知,居然被一頭白髮給打亂了計劃!
該追主力的仍舊追主力,該殺兵甲的仍舊殺兵甲,而呼衍王此時已經勒馬不再奔逃!
看著不遠處的漢家鐵騎,呼衍王一聲長嘆,年輕時被逼奔走向西,以為這一生都不會死在漢人手裡,沒想到老了老了還是回到了原點!
「呼衍王,束手就擒!」
聞聽此言,呼衍王笑聲蒼涼,笑罷后曰:「束手就擒可曾活命?」
公孫瓚無語了,他根本沒想到呼衍王會這麼問!
哪知公孫瓚搖頭說到:「不能活命!」
這次輪到呼衍王無語了,這話也太直了,將死之人騙一騙又何妨,至於用話噎人么!
生不可能,唯有死!
撫摸著彎刀,呼衍王一嘆,隨後架在脖頸之上,奮力一抽,迎著日落,迸濺出一絲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