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亂臣賊子
「什，什麼，你……你說什麼？」周桓渾身顫抖不已，手指著江雨道。
江雨一臉嚴肅，很是完美地沖著周桓行了一個罕見的周禮，聲調提高起來：「臣，恭請欽宗皇帝殯天！」
周桓身子再也坐不住，直接從那錦墩上跌了下來，一批股坐到了地上，心中彷彿被涼水澆過，腦海里恍惚地想著，這是連廟號都給自己想好了嗎？欽宗？什麼欽宗，自己可還沒有死呢！
「陛下，這個廟號不錯，乃是臣想了月余才想出來的，總比什麼幽，靈，衰，哀要好！」
周恆傻傻地看著江雨，心中只是在想著，朕不要死，朕不要死，朕不要做皇帝了，朕連皇帝都不要了，你們為何還要朕死？
江雨這時微嘆了一口氣，道：「陛下，非是臣願如此，實在是江山社稷需要陛下如此做啊。」
周桓聞言，不知道從哪裡鼓出一股勇氣，伸手指向江雨，道：「亂臣賊子，亂臣賊子，江雨你這個奸臣，你，你是我大許的逆臣，你罪可當誅！」
江雨看著周桓，頓時就是一聲冷笑：「陛下，臣一未禍害社稷，二未造反奪權，何來的亂臣賊子一說，何況臣滅掉西夏國，收復燕雲十六州，平定北方諸國，開疆拓土，直打到這會寧府，算起來依著神宗皇帝的遺命，臣下至少也該封王吧？」
「但臣下從未依此要挾天子，威脅聖上，在這亂世之際，朝廷幾乎不存，但臣也從沒有自立為帝的想法，反而要將皇室血脈推上皇位，陛下，試問自古以來有幾個臣這樣忠心的臣子？陛下怎麼還能說臣是亂臣賊子？」
「臣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天下百姓盡皆看在眼中，丹青史書盡皆會流傳於世！」
周桓看著江雨，身上陣陣無力，哪怕江雨心中揣著別樣心思，但是他表面上所作所為卻都是臣子典範，是……會被萬代傳唱的大忠臣。
一想到此，周桓頓時悶氣橫胸，上下不得，他手指著江雨：「你，你……」
「你什麼你？」江雨冷冷地道：「臣倒是想問問陛下，陛下會以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會以何面目去見太祖太宗，陛下，縱觀千古雖不缺亡國之君，卻也少有受盡屈辱者，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大不了橫劍向天笑，哪有苟且偷生被綁縛化外，做豬做馬，只為苟延殘喘者？陛下將來對祖宗如何分說？將來於史書至少必是醜陋一筆，遺臭千載，臣請陛下殯天，卻是為陛下著想，至少會給陛下一個體面的離世方式，只說陛下你見臣收復燕雲，滅掉女真，開疆北地，心中敞懷，感自身愧對先祖，愧對天下黎民百姓，所以以死謝天下，也不失為一位直主了。」
「不，不，不！」周桓瞪大了眼睛，兩隻手撐著地，身子向後方用力挪去：「江雨，江雨，你要弒君，你要弒君啊，你不能這樣，你不能這樣，你是儒門宗師，天下讀書人的典範，你不能做這樣的事情，你，你……」
「來人，請陛下喝酒！」江雨不再看周桓，對外面說道。
外面聞聲立刻進來幾個人，為首的卻是史進。
只見史進一把將周桓從地上拉起，隨後彷彿拎小雞一樣將他按到一張椅子上，道：「陛下，得罪了。」
「不，不……」周桓此刻除了能說出一個不字來，根本說不出別的，他本來就沒什麼氣力，來北地之後受盡屈辱，原本肥胖的身體已經瘦成了麻桿，剛才又一頓大吃大喝，身上哪裡還來得多餘力氣。
他看著一名小兵端著一隻漆盤走過來，漆盤裡放著只紅色酒壺，酒壺旁還有一隻酒杯，這東西他簡直太熟悉了，作為大許的官家，哪怕就算是沒有賜給臣下這東西過，但對這東西卻也是心下熟稔萬分。
「鴆酒，鴆酒，江雨你要給朕喝鴆酒，亂臣賊子，亂臣賊子，朕就算死了也不會放過你的……」趙桓雖然嘴上歇斯底里地嚎叫，但是心內的恐懼卻早就出賣了他，因為他的褲腳處已經有淡黃色的液體在流下。
「陛下，你還是想想太祖太宗會不會放過你再說吧！」江雨微微垂了下眉，然後轉身背手離開了房間……
外面，大雪紛飛，北風怒號，會寧城內一片銀裝素裹。
城外，天地皆一色，山川銀裝素裹，彷彿亘古便如此一般。
這是北地今年以來，最大的一場雪。
那些宗室中人都被兵丁帶去了別處，正在暖暖的房間里吃著食物，心中都在感謝著上蒼，感謝著列祖列宗的保佑，感謝這位大許皇朝自建國以來的第一大忠臣江雨。
至於，趙桓在做什麼，在哪裡，誰又管他呢。
至於，將來南面那片大好河山，皇室之中輪到哪個做皇帝，誰又管他呢。
至於，那片河山是否還能輪到周家做皇帝，亦或換了旁的什麼人，誰又管他呢。
在這些皇室之人的心中，一生之內所過的日子，從沒有今天這麼幸福，幸福原來就是這麼簡單，熱乎乎的房間，熱乎乎的炕頭，熱乎乎的食物，沒有刀兵，沒有兇險，一切平安。
平安即喜樂，是福氣。
原來一切竟然如此簡單。
三日之後，雖然周桓自殺以謝天下的事情震動了這會寧城，但隨後便又波瀾不驚地淡去，周桓是哪個，又做了什麼？是生是死，已沒人在乎了。
所有人都想著南返的事情，這會寧城內，眼下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女真人。
有當初女真裹挾而來的大許百姓，有契丹人，有奚族人，有原來的遼地漢人，還有韃靼等一些雜七雜八的人。
江雨大軍自然是急迫要南歸的，但是會寧卻也不能就這麼空著，不可以再給女真一絲機會，甚至那些韃靼也要防備著。
他將宋萬和李忠兩人留下，暫時鎮守著這最北方的疆土，這兩人沒有太大的本領，但卻十分穩妥和忠心，這就夠了。
又是幾日之後，一聲號角起，大軍南返而去。
江雨率兵北伐時只有十萬人，此刻卻足足有三十萬大軍，一路南下！